“王爺,大事不好了。”裴煙凝急匆匆推開紅木門闖入雅房,來到殷雲翊麵前,行了一禮。


    殷雲翊端起麵前的茶盞,微抿了一口,抬起深邃的雙眸,冷冷道:“說。”


    裴煙凝頓了頓身,稟報道:“王妃被人安上私通罪犯,偷盜卷宗的罪名,抓進牢獄裏去了。”


    殷雲翊聞言,手中茶盞一頓,溫熱的茶水泛起白煙,在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緩緩道:“許是王妃的妙計,不必打草驚蛇。”


    裴煙聽急了,擰起兩彎柳眉,搖頭道:“這哪是妙計,分明是妙計沒得逞,被人反擺了一道。王爺你再不出手相救,就王妃那小身板,怎受得了牢獄的苦刑?”


    “是她自己要將功贖罪,那便讓她贖吧。”殷雲翊將茶盞重重放在桌案上,發出了一清脆的聲響。


    裴煙凝看著殷雲翊修長分明的手,暴起青筋,渾身打起個冷顫,低聲問道:“真的不救嗎?”


    “不救。”殷雲翊斬釘截鐵,語調清冷,說完便起身走出了雅房。


    “王爺你這是去哪啊?”裴煙凝見狀抬步追了出去,尾音飄散在空中,化為虛無。


    **


    經過錢進的捕快特權,羽裳如償所願地被關進了白展隔壁的牢房,如今兩人僅隔一鐵門,場麵一度尷尬。


    “你怎麽來了?”白展一手支著下巴,瞥了一眼乖乖走進牢房的羽裳,她的臉上除了欠揍的笑容,還是欠揍的笑容。


    反正在白展眼裏就是欠揍。


    “犯事了,現在是你的共犯。”羽裳看著關上牢門的錢進,鳳眸間閃過一抹不舍。


    錢進見白展一臉不解,將羽裳的罪行又複述了一遍。


    白展走進鐵門,隔著兩道鐵,上下打量了一下灰頭土臉的羽裳,質問道:“你真為了救我,去縣令府偷卷宗?”


    羽裳一手揉著受傷的手肘,強裝鎮定,在他耳畔道:“我哪有這膽子,我是讓縣令他女兒去的。”


    白展瞥了一眼方才錢進所站的地方,見人已離去,眼底浮現過一抹期許,連忙問道:“然後呢?偷到了?”


    羽裳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別提了,我今天一去連美美麵都沒見到,就來這裏了。”


    白展聞言臉龐緊繃,袖中的拳頭蠢蠢欲動,道:“你為什麽不讓王爺幫你,非要自己一人單獨行動?現在倒好,連個通風報信的人都沒了。”


    羽裳見狀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這,這個我一時半會難以解釋。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出獄的辦法!”


    白展翻了個白眼,重新躺迴布滿黴味的草垛間,閉上了眼睛,道:“我先睡一會兒,等你夢醒了叫我。”


    羽裳看著態度消沉的白展,內心的愧疚又添了一分。她鳳眸流轉間,忽看見左牢房走來一位衙役,停在了她的牢門前:“喂小書生,有人找你。”


    “誰啊?”羽裳蹙眉。


    衙役將牢鎖打開,冷冷道:“你去了就知道。”


    **


    問審室內,坐著一位玉骨風清、眉眼含春的男子,他的出現讓簡陋破舊的問審室,都透著一股難得的貴氣。


    他手執一柄紅蘇折扇,一下一下地點在白皙潤澤的手心上,星眸不時望向門外,像似在等著什麽人。


    薔薇聞著這周遭潮濕的空氣,捂住鼻子,緩緩道:“殿下,你說這情報是不是有誤啊,羽裳姑娘怎會被關在牢獄中?”


    “起初本宮也不信。”夜玄看著問審室外,一位身著青長衫、五官俏麗白皙,有著秀挺的瑤鼻,微抿著嬌豔欲滴的唇的小書生,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道:“現在信了。”


    薔薇順著夜玄的目光看去,那位小書生已經來到了問審室門口。他停在門口,雙手被衙役套上了一副鐵手銬。


    “進去吧。”衙役說完,為羽裳推開了問審室的門。


    “嗯.....”羽裳站在問審室外,深吸了一口氣,腳下如灌鉛般,走進了問審室內。


    她低頭看著手上冰冷的手銬,渾身散發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過來坐。”夜玄見她僵在原地不動,開口道。


    他那磁性的嗓音猶如潺潺泉水,一瞬溫暖了羽裳的心田。


    這熟悉的聲音,讓羽裳心頭一震,驀然抬起了頭。


    在她看見眼前清秀俊逸的夜玄,委屈的眼淚激動地都要飆出來了。


    “殿下!”羽裳朝夜玄跑了過來,立在他的麵前看了好半天,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夜玄見狀起身,抬手拭去了羽裳眼角的淚珠,緩緩道:“是我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真,真的是你,你不是走了嗎?”羽裳感動得語無倫次,要不是雙手被手銬束縛著,她真想上去給夜玄一個大大的擁抱。


    “得知情報臨潼大亂,不放心你,便迴來了。”


    語落,夜玄看著羽裳手上礙眼的手銬,旋即手速極快地,抽出薔薇腰間的魚腸劍,將手銬暴力劈了開。


    薔薇見她麵容汙穢,連忙上前用繡帕擦了擦,擔心道:“羽裳姑娘,我有一事不知,你怎麽會被關入牢獄?”


    羽裳一想自己是如何進到這牢獄的,就氣渾身發抖,怒聲道:“都是那個狗縣令陷害我,給我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派人將我關在這裏。害得我計劃全亂,也沒能見上美美一麵。”


    薔薇聽得是一頭霧水,又道:“你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陷害你?”


    羽裳沉著清冷的鳳眸,搖了搖頭:“不知道。許是美美夜探書房的事情敗露了,縣令懷疑是我指使,便找個理由把我關在了這裏。”


    怎麽會有人取這麽俗氣的名字。


    夜玄想不通,淡淡道:“美美是誰?”


    羽裳聞言,眼前忽浮現出慕容美美將她當成書生,伸手抱緊她的模樣,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道:“縣令的女兒。”


    夜玄從頭到尾,都沒從羽裳口中聽見一句殷雲翊的名字,蹙起劍眉道:“你做的這些險事,翊王可知道?”


    羽裳垂下了腦袋,低聲道:“他不知道,是我主動請願做的,與王爺無關。”


    夜玄布滿暖意的星眸,頓時閃過一道寒光:“你都進牢獄了,他也不管?”


    “實不相瞞,我們因走失案大吵了一架,到現在還在冷戰中.....”


    羽裳說著哽咽幾番,想起昨日殷雲翊看她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內心瓦涼一片,眼眶攢滿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如雨揮下,順著臉頰滑至頸間,打濕了衣襟。


    夜玄看著沉浸於悲傷的羽裳,心一酸,抬手撥開了擋她額前的青絲。


    此情此景,像是在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球內呈現,全都被站在問審室外的殷雲翊,盡收眼底。


    他寒眸淩冽,桃花眼前如覆冰霜,負在身後的玉手狠狠一攥,渾身散發猶如野獸般危險氣息,四周的空氣仿佛都為他凝固。


    靜,問審室外一片寂靜。


    靜到連殷雲翊沉悶的唿吸聲都能聽見。


    裴煙凝看著眼前似一尊冰雕的殷雲翊,有點後悔自己執意要讓他來見羽裳了。


    “走吧,看來她不需要本王。”殷雲翊淡瞥了一眼裴煙凝,轉身離開了牢獄。


    “王爺.....”裴煙凝看著殷雲翊的決絕清冷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問審室刻意與夜玄保持距離的羽裳,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也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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