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膳房廚子們起一大清早,為翊王、翊王妃做好的早膳熱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端去給國公看,發覺都熱的糊透了,就全拿去喂街巷貓狗了。


    國公久坐大堂中,手上把玩著兩顆晶瑩剔透,白日依舊泛著紫光的夜明珠。


    大夫人坐在他身旁,清嗓的菊花茶水喝了五六盞,也未見到翊王與翊王妃的身影。


    國公耐心地派奴仆去閨房外探看動靜,可都派了兩三個奴仆去看了,迴來也隻得稟告一聲:“翊王和翊王妃仍未睡醒。”


    國公瞥了一眼不耐煩的大夫人,道:“罷了,王妃昨日染上風寒,也應該好好歇息才對。”


    大夫人搖了搖頭,道:“她這盞茶,我怕是無福喝了。”


    國公環顧四周,眯起眼睛,湊近大夫人耳邊小聲道:“什麽叫無福,你別忘了,羽裳現在可是你的女兒。”


    大夫人按捺下心中怒火,咬牙道:“我又何曾不知道。可我的親生女兒呢?她現在是死是活我都一概不知!羽先知,你不是答應我會派人去尋的嗎?”


    國公停止了轉動夜明珠的手,臉上祥和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他無奈道:“小點聲行不行?我已經委托趙將軍帶兵去尋了,她做出此等醜事,又不能太過張揚,你總得給我一些時間吧?”


    大夫人氣憤起身,甩起紫荊繡帕便走出了


    大堂。她身後侍女對著國公福了福身,便連忙跟了上去。


    大夫人有意無意地繞過香榭小亭,走到晴空院門口,遠遠地望了一眼羽裳的閨房。


    閨房外房屋依舊緊閉,大夫人目光瞬間一沉,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秋香,你在這守著,隻要看見王妃起來,你就立即迴沁芳院通報。”


    秋香與大夫人對視一番,點頭道:“奴婢明白。”


    “那我迴去等你消息。”大夫人撂下一句話,便一搖一擺地離開了晴空院。


    淡淡的山梔花香充斥在身旁,翊王睡眼惺忪的抬起了頭,望向從鏤空的雕花窗欞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


    他隻起身,將夜晚不知何時扯在身上的一角絨毯重新蓋在了羽裳的身上。


    這時門外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殷雲翊伸了個懶腰道:“進來吧。”


    隻見李管家推開房門,直徑穿過外堂走到殷雲翊麵前叩首行禮。“王爺吉祥,奴才不是故意要打擾到翊王的美事。”


    殷雲翊眉頭微皺,撫平著胸前褶皺的衣襟道:“有什麽事,說吧。”


    “皇上著急召您入宮呢。”李管家見殷雲翊遲遲沒迴應,便抬眼看向了他。隻見殷雲翊似乎不滿意錦袍上的那道折痕,臉色如寒冰一般凝重。


    “給我換一件吧。”殷雲翊不耐煩地站起身,轉頭看了一眼仍在貪睡的羽裳。


    他眉頭微皺,寒寒地開口:“叫禦醫來,翊王妃還未醒,一定是藥不管用。”


    李管家點了點頭:“遵命。”


    躲在絨毯後的羽裳聽見主仆二人的對話,差點就笑出了聲。她其實早在敲門聲響起就醒了,隻是礙於殷雲翊在此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一直裝睡到現在。


    羽裳半眯著眼目送殷雲翊離去,終於鬆了口氣。她隻身坐起靠在了明黃長枕上,昨晚的湯藥的苦味,還在她嘴裏留有芬芳。


    她微微皺眉,從床榻上跳下,匆匆穿好鞋襪走出了堂屋。她停在門邊,將手放在額上微眯著眼看向了天空懸掛的太陽。


    那刺穿雲塊的陽光就像根根金線,縱橫交錯,把淺灰、藍灰的雲朵縫綴成一幅美麗無比的圖案。


    羽裳睡得過沉,看天象竟也看不出現在是幾時了。她幹脆走下短階梯,緩步走向庭院的秋千處,撫了一下尾曳坐了下來。


    她慵懶的合上眼皮,將頭靠在秋千纏繞的綠油藤蔓上,享受著午後的沐浴陽光。


    碧瑤打掃完庭院內的落葉,正要往堂屋內走去,忽地看見秋千上的羽裳,她連忙上前,請安道:“翊王妃金安。”


    羽裳微眯著眼,瞥了一眼碧瑤道:“如今幾時了?”


    碧瑤答道:“稟王妃,未時一刻。”


    “末時?我睡了這麽久?”羽裳慌忙從秋千上跳下,細想了一番昨日發生之事,內心油然而生上一股嬌羞之情。


    她頓了頓身,疑惑道:“昨日風寒,怎得不是你來陪我?”


    碧瑤低下頭,顫顫巍巍道:“王,王爺說奴婢伺候您多日辛苦,就讓奴婢退下了。”


    羽裳左右感覺站在庭院中說這事也稍有不妥,她拉上碧瑤的手便往裏堂走去。“還有呢?”


    待羽裳坐上軟榻,碧瑤咽了咽口水道:“恭敬不如從命,便讓王爺守了您一夜。”


    羽裳輕敲了敲碧瑤腦袋,輕聲責怪道:“你這個小糊塗,我如今被迫替長姐嫁入翊王府,可不曾想過把一生交給王爺啊。”


    碧瑤委屈巴巴地歎了口氣,拳握的手心已冒出了冷汗。她道:“奴婢知道,奴婢還有一事要稟告,您聽了又該罵我了。”


    羽裳心中雷鳴電閃,腦海如混沌攪在一起。她強忍著怒意問道:“何事?”


    碧瑤雙膝跪下,指著角落處那落霞玉琴低聲道:“王爺發現了大小姐的落霞玉琴,可您不會彈,這可如何是好?”


    羽裳頓時揚眉輕笑道:“我記得你十歲才被家父畫押抵債,送入國公府做丫鬟,你又怎知我不會?”


    碧瑤側過頭百思莫解,她呆在這國公府中伺候王妃也有六年之久了,但卻從來就未見她摸過玉琴,又談何會?


    “起來吧。你快給我梳妝打扮一番,我得趕緊去前廳打探一番,竹清為什麽死。”羽裳自然是沒注意到碧瑤的疑惑,快步走向畫蓮屏風後,挑選了一番木架上的衣裳。


    她猶豫片刻將一套湛藍水仙裙取下,遞給了匆匆走到畫蓮屏風後的碧瑤。“替我更衣。”


    碧瑤利索地將湛藍水仙裙穿戴好後,將水仙披帛搭在了羽裳兩臂處。


    緊接著兩人來到梳妝桌案前,碧瑤打開檀木妝奩取出一支螺子黛,在羽裳本就濃密的眉毛上淡淡掃了幾筆,勾勒出兩道彎彎柳眉。


    略施粉黛後,羽裳迅速地拉著碧瑤出了裏堂,就在羽裳正要走出堂門時,大夫人一手攔住了兩人的去處。“翊王妃這才剛歸寧,是要去哪啊?”


    羽裳見到大夫人,上揚的嘴角瞬間凝固。她隨便編了借口,道:“西市。”


    大夫人眼底溢出幾分嘲諷,嗤笑道:“既然要去西市那人多嘈雜之地,翊王為何沒陪你一同?”


    羽裳眼中多了幾分堅定,道:“王爺有事先走了,我有碧瑤陪著不會出事。”


    大夫人假意奉勸道:“如今你貴為王妃怎能獨自上街,要是遇見圖謀不軌之人將你劫了去可怎麽辦?為娘也是為你考慮。”


    羽裳就知道大夫人突然出現在晴空院,定沒什麽好事。她聳了聳肩,冷言道:“那你想怎麽樣?”


    大夫人瞧著羽裳這才當了幾天翊王妃,就如此目無尊長。那往後當久了,豈不是囂張跋扈要爬到她頭上“動土”,那可了得?


    這“翊王妃”本該是屬於她女兒的,這小丫頭得了便宜還如此無禮!


    大夫人眼眸中頓時閃出一絲火光,她氣憤地推開羽裳走進裏堂,隨處找了個靠椅坐下道:“羽清梔你別不知好歹,你說論才論貌,你哪點比得上你姐姐?讓你當上翊王妃,那是國公府對你的恩澤。”


    羽裳見大夫人突然闖入裏堂,連忙跟上道:“我是比不上姐姐,但當初苦苦哀求我冒死去洞房的又是誰?讓我拯救國公府於水火的又是誰?事已至此,再不是你情我願就能夠解決,你以為我真想攀上這王府高枝,每日過得心驚膽戰嗎?”


    大夫人兩眼一斜,避開羽裳投來刺骨寒光的眼神。冷哼道:“你別給我扯有的沒的,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沒有國公府你什麽也不是,你不願也得當!別整些歪門邪道的想法。裳兒要是你啊,就不用讓我如此操心了。”


    羽裳氣憤端起桌案上的清潭茶壺,猛的往嘴裏灌。喝飽了茶水後,她將茶壺重重放在桌案上。再用手一抹嘴角的殘漬,俯身靠近大夫人道:“我也想過得平平淡淡,哪怕找一個一窮二白的書生,我都願意。可讓我嫁給一個不喜歡我的人,這和孤獨終老有什麽區別?”


    大夫人拍案起身,眉頭緊鎖道:“你真是要造反了啊,我們國公府如何虧待你了,讓你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羽裳怒目圓睜,將頭看向窗外,不置可否。


    羽裳這一藐視的反應,成功點燃了大夫人心中的怒火。她咬著牙道:“來人啊給我上家法!羽清梔以下犯上,目無尊長,按照府規仗則二十!”


    秋香等幾位奴婢看見大夫人大發雷霆的模樣,嚇得紛紛跪了下來。


    秋香爬跪在大夫人腳邊,勸道:“大夫人還請三思啊,老爺就在書房,要是知道您仗責翊王妃.....”


    大夫人一甩衣袂,怒目圓睜著羽裳,抑揚頓挫道:“她口無遮攔,目無尊長,我身為娘難道不能教育一下我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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