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韓江雪心裏又得琢磨了,這個問題該怎麽迴答呢?


    隻聽皇上又說了,“鳳羽那丫頭,她還年輕,想要個孩子,這個心沒什麽錯……隻可惜用錯了方法。韓禦醫……”


    “臣在。”韓江雪絲毫沒有被皇上哀歎的口氣,擾亂了心智,迴答地很快。


    “你直接了當的告訴朕,還行嗎?”


    韓江雪抬頭望著皇上的眼睛,搖了搖頭。


    皇上苦笑了一聲,半響才道,“隻是可惜了,讓鳳羽丫頭白惦記了。”


    直到出了宮時,韓江雪都覺得有些恍惚,皇上那是什麽意思?


    難道皇上真的愛上了韓鳳羽,她做的錯事都可以原諒,甚至是威脅到他自己的性命?


    從前聽說爺孫戀的時候,韓江雪隻覺得可笑,現在真的看見了,她心裏還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皇上這個差事,真不好做。


    老婆一大堆,外人看起來是很羨慕,可是老婆們都為了權勢才去討好他,而他年老了才遇到個喜歡的,這個小姑娘也懷了不好的心思。


    所以啊,她很同情皇上啊!


    這種隱晦的事兒,皇上自然是不會讓人再傳出去了,凡是知情者全都緘口不提。


    隻是呢,在太醫院裏,王太醫總是笑嗬嗬地追在韓江雪屁股後麵,“韓禦醫,上次那事兒,是我老頭做的不太厚道,你……你你你……”


    “你什麽你!”韓江雪不耐煩,扔下手中的草藥,“一把年紀了,還不老老實實的,有什麽事都讓我頂在前頭,你臊不臊得慌!”


    “是是是,是我不對,我這不向你認錯來了嗎?”王太醫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改天請你吃飯。”


    “最貴的,你別想逃。”韓江雪頭也沒抬,先敲這老頭一筆。


    每天在太醫院,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好做,一般來了,就會被王太醫纏著問這問那,問著問著就天黑了。


    不過,這天中午,發生了一件緊急的事兒。


    林越親自來通知的,“各位都準備準備,方老將軍重病,皇上下了旨,咱們都得過去瞧。”


    眾人都應聲,韓江雪皺了皺眉,戳了戳王太醫肉唿唿的胳膊,小聲道,“平時哪個大臣病了,最多不就請兩個太醫去嗎?方老將軍排場挺大!”


    話是這麽說,韓江雪心裏對方老將軍的印象還是不錯。


    隻不過,礙著方家有那麽她不待見的女人在,她總是想擠兌擠兌。


    王太醫一邊收拾著,一邊跟她解釋,“誒,話可不能這麽說,方家幾代都是忠臣良將,太醫院能盡力,這是太醫院上下的榮幸!”


    韓江雪笑了一聲,“你這老頭,思想還挺正!”她也沒想著不去。


    隻看王太醫突然笑得賊兮兮,湊近她,“我聽說,你是因為方家小姐,才被休掉的?”


    “什麽被休!那是姑奶奶我休了他!”韓江雪聲音都拔高了,她火氣一上來,把王太醫裝好的東西又翻得亂七八糟,對他連連翻白眼,“你這是從哪兒聽的小道消息!沒有一點準頭!”


    說完,韓江雪一陣風似的刮跑了,王太醫苦著臉,又把東西往迴裝,“不就是吃醋了嗎……至於嗎……”


    這是是韓江雪第二次來方老將軍家,想想上一次,還是和夙厲爵一起……


    韓江雪揉了揉腦袋,真是的,怎麽又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太醫院全體出動,一則意味著方老將軍的確很受皇上重視,二則代表,方老將軍這病,不輕。


    方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種壓抑的氣氛之中。


    進了方府,便是方悠然來迎接的。


    方悠然紅著眼睛,對一眾太醫千恩萬謝,禮數周到。


    當看到韓江雪時,方悠然怔了一怔,目光從她身上掠過了。


    韓江雪不免覺得可笑,她一個小三還敢這麽囂張。


    “果然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啊!”王太醫又賤兮兮地湊上來。


    韓江雪一記眼刀飛過去,王太醫立刻笑嘻嘻地轉過身去。


    方老將軍病怏怏的,昔日眉宇間的英氣已經不複存在,身體沒那麽硬朗,幹枯的樣子,大有油盡燈枯之勢。


    方悠然給方老將軍掖了掖被角,隨即抹了下眼淚,便讓開路,“各位太醫,拜托了。”


    一個一個太醫,上前望聞問切,把脈診治,麵色凝重。


    從脈象上來看,方老將軍真的是活不了多久了。


    身體上的毛病也挺多,但大家說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看到各位太醫都緊緊擰眉,沒說什麽話,方悠然有些絕望,她流淚問道,“太醫,怎麽樣,究竟怎麽樣了?”


    林越麵色沉重,盡管這話不好說,但還是得跟她說清楚才行。


    “方小姐,經過我們的診治,方老將軍常年辛勞,積勞成疾,這段時間,他應該是有腹脹、食欲不振的毛病,偶爾嘔血,所以身體才迅速消瘦下來,是這樣嗎?”


    方悠然的眼中,仿佛被什麽點亮了似的,“是這樣的,林院長,你們既然能看出來,那也一定能救吧。”


    不懂醫的人,自然是不知道這治病有多麻煩。


    林越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這個症狀,我們也曾研究過,但並沒有解決的辦法,很抱歉。”


    方悠然愣住,這不就是宣判,她爺爺會死嗎?


    如果她爺爺死了,那麽她也就沒了依靠,今後一個人,該怎麽做?


    她當然沒有說出自己的私心,她哭著,“求求各位,快想想辦法吧……”


    見方悠然哭得傷心,可這些太醫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忽然,聽到王太醫的聲音,“韓禦醫,還沒有診治呢,沒準她有辦法啊!”


    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韓江雪。


    韓江雪正坐在外麵的房間,手撐著頭小睡著。


    本來吵鬧著,她還能睡得踏實,突然安靜下來,她的瞌睡勁兒全沒了。


    見眾人都望著她,她皺眉,“該去吃飯了?”


    王太醫樂嗬嗬地把她拉過來,簡要地告訴了她症狀,然後眼睛發亮,“所以,你有什麽高見?”


    韓江雪斜睨了他一眼,“你們都說救不了了,我能有什麽高見!”說著,目光還若有似無地飄過方悠然。


    王太醫嘟著嘴,一直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有法子……”


    王太醫好一陣磨啊!這是個好機會,又能看韓江雪大展身手了。


    韓江雪受不了王太醫一直在耳邊絮絮叨叨的,便抬手,“停!能治能治!”


    眾人的眼睛都亮了。


    王太醫眨巴著小星星似的眼睛,“真的?”


    “你把嘴閉上,就能治。”韓江雪白了他一眼,王太醫很有做唐僧的潛質。


    既然說了能治,那韓江雪就得為自己這話負責,她走向方老將軍,準備看看具體情況,卻被一雙素手攔了下來。


    “不可以。”


    韓江雪停住腳步,偏頭一看,方悠然。


    方悠然紅著眼睛,聲音冷冷,“不用你假好心,誰知道你會下什麽毒手。”


    之前對韓江雪客客氣氣,那是礙著夙厲爵還在。


    現在他們倆都已經分開了,方悠然也沒什麽必要裝模作樣。


    見方悠然露出真實嘴臉,韓江雪笑了一聲,往迴走,“正好,我還不想救。”


    王太醫趕緊攔住,“你可不能走啊!方老將軍的性命要緊啊!”


    “可是人家的孫女,瞧不起我這江湖郎中的醫術,我有什麽辦法!”韓江雪很是無所謂。


    見這誰也不讓誰的架勢,林越站出來打圓場,“方小姐,還是讓韓禦醫瞧瞧吧,她的確有這個本事。”


    方悠然紅著眼睛,要哭不哭的很是委屈,“林院長,你們多年行醫,不可以來救嗎?為什麽一定是她?除了她,讓我去求誰都可以!”


    眾人沉默。


    韓江雪看了方悠然一眼,“嗤。”


    瀟灑地跨出方家大門,愛治不治,去你二大爺!


    本來就不願意多看方悠然一眼,若非她良心上過不去,還有王太醫他們的軟磨硬泡,她才不想在方家多呆一分鍾。


    迴到家後,韓江雪風卷殘雲地吃了好一堆東西,這才把那股子邪火壓了下去。


    紅桃還要去收拾,她一個人撐到爆,在府裏遛彎。


    一直到太陽下山,天鬥黑透了,韓江雪這食兒還沒消下去呢。


    她低頭走著走著,不知怎麽撞在了一堵牆上,不,一堵人肉牆上。


    “哎呦!”


    這是哪個下人,這麽不長眼,韓江雪心想著,一定要把他辭退了才行!


    一抬頭,韓江雪愣了一愣,隨即大喊道,“來人,都死哪裏去了?有刺客擅自闖進來,沒有人把他打出去嗎?”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迴應她。


    夙厲爵抬了眸子,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喊夠了嗎?”


    “沒有!”韓江雪沒什麽好氣,“下人們不中用,我自己來!”她握緊雙拳,準備比劃比劃。


    也不知道這幫下人都死哪裏去了。


    韓江雪不知道的是,夙厲爵進來的時候,就叮囑了紅桃,不準讓下人過來。


    紅桃見夙厲爵十分慎重,心想大概是主子們要談一些重要的事吧,比如把韓江雪接迴將軍府什麽的,紅桃想想就開心,於是在韓江雪活動範圍的十米開外,都不會有人過來。


    夙厲爵的大手包住韓江雪的拳頭,“阿雪,救救方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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