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中延覺得西陵瑤這個問題問的角度有點不大正確,於是糾正她:“夫人你應該問天道宗有沒有不暗戀上尊的女子。”然後坐正了身子,認真作答:“迴夫人!沒有!天道宗上至一千多歲化神老太婆,下至十幾歲凝氣小丫頭,沒有一個不暗戀上尊的。恩,就是男修裏,也不乏有對上尊懷著特殊幻想的人。”


    她表示震驚,一胳膊駐在君無念的腿上,再問左中延:“那我去天道宗了會不會被群毆?你們天道宗的人修為都比較強大,我可能打不過她們。”


    左中延再糾正她:“不是可能打不過,那肯定是打不過的。”


    君無念皺眉問她:“為何要打?”


    西陵瑤說:“情敵啊!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這話你聽說過沒?萬一她們打我呢?”


    君無念十分無奈,將小丫頭往自己身邊又拽了一把,耐心地同她說:“你不要聽左中延胡說,哪裏有什麽暗戀我的人,我平時甚少走出天道山,宗門裏都是公孫秋在管著事,弟子們見到我的次數都是有限的,哪裏來的暗戀之說?”


    聽他這麽說,左中延就不服了:“那至少墨丹青算一個吧?”


    “恩?”她聽出門道來:“墨丹青是誰?”


    “上尊師妹!”左中延答得極其痛快,“迴夫人,是上尊的師妹,是上尊那已經坐化的師尊唯一的女兒,如今托付給他照顧著。”


    她想起來了,君無念曾說起過那個師妹,她還與他共同探討過。當時他怎麽說來著……“你那時還說那師妹對你沒有別的意思。”


    君無念額上漸汗,他有些想不明白,這話題是如何引到這上麵的?他現在很想告訴左中延,不要再無風起浪了,在這丫頭麵前他從來都是有理說不清,眼下這個話題,他覺得自己又有被套裏的可能。


    “我從前是真沒仔細想過她的心思,你也知道,我這人極少想些繁雜的事。後來你與我提過一次,我迴到宗門之後便叫阿黎去同她說了,今後言行要多加注意,莫要令旁人起了誤會。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迴頭問問阿黎。”說完,又同左中延道:“墨丹青的事本尊是什麽態度你們是當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又或是十分願意配合著她?你說什麽暗戀本尊的人至少墨丹青算一個,那你們既然知道她的心思,為何從來不曾告訴過本尊?你們若早說,本尊就會早些與她劃清界限,也不至於讓阿瑤誤會。”


    左中延見君無念是真生了氣,也知道害怕了,但他也是有點兒懵:“墨丹青那丫頭心思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上尊你竟不知道?”


    “本尊怎麽可能知道?”君無念覺得特別無力,“你到是說說,本尊究竟應該知道什麽?”


    左中延與他舉例子:“比如說墨丹青不管在宗內還是宗外行走時,從不以天道宗長老自居,自報家門從來都是上尊唯一的師妹;比如說公孫秋的大殿裏,為何上尊每次過去都能喝上同樣一種靈茶?那是因為墨丹青說,那是從前你在她爹門下為徒時最愛喝的茶;再比如說,五十多年前,宗內得了那種能駐顏的青果,就隻一枚,本來公孫秋是送到你洞府去的,但是你二話沒說就直接給了墨丹青。事後墨丹青逢人便說他師兄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很好看,不忍讓她一直用靈力維持著,怕她累著,這才把那樣珍貴的駐顏果給了她。”


    鐵錚錚的事實擺在麵前,君無念聽得是又心顫又生氣。心顫是因為怕西陵瑤輕信了這些話同他生出嫌隙來,生氣是因為,左中延所說的這些,與他所認為的事實根本就是兩迴事。


    他有些急,抓著西陵瑤的手不知該從何說起。西陵瑤卻並沒他想得那般激動疑心,到是慢悠悠地安慰他:“別急,有話慢慢說,你看你,臉都急紅了。”


    可她越是這樣說,他就越覺得事態嚴重,於是趕緊解釋:“你聽我說,首先,墨丹青她隻以我師妹的身份自居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同我說過墨丹青平日裏幹了些什麽,如何說話,我也從來沒有問過。我一向以宗門大義為先,我若知她放著宗門長老的身份不用,逢人便稱是我唯一的師妹,那我肯定是不答應的。”


    左中延尋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上尊這麽說到也沒什麽不對,我迴憶著這幾百年間,那丫頭但凡顯擺自己是上尊師妹這個身份時,都是不當著上尊的麵兒的。”


    君無念繼續解釋:“第二,那種靈茶我其實一點都不愛喝,每次我去宗主大殿時都會納悶,為何公孫秋喜歡這種口味的東西?但畢竟我甚少往大殿去,總不好因為偶爾過去那一迴兩迴就亂了人家的喜好,這才一直就忍著沒說。至於墨丹青說那是我在師尊門下時最喜歡喝的,那絕對是胡扯,我當年根本就不喝茶。”


    左中延總結:“可見上尊與那丫頭也是沒什麽太深的往來,以至於連喝不喝茶這種事她都沒整明白。”


    君無念點點頭,總算給了左中延些好臉色。“第三,再說那枚駐顏的青果。那個到的確是我給她的。當時好像是聽說公孫秋往我洞府裏送了點東西,但我正在閉關衝擊玄玄九變的一個瓶頸。墨丹青找上門來,阿黎不讓她進,她便一直在外麵哭。我聽著甚是心煩,便讓阿黎將東西給了她,事後才知是駐顏果。但又覺得她是個女子,想要果子駐顏也算正常,我一個男人總不好比女子還在意容貌。再說,到底是師尊的女兒,給了也就給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竟在外麵說那樣的話,什麽我覺得她的樣子好看?我的確是從小看著她長大,可也不過就看到二十多歲。要說樣子,幾百年前是記得的,後來就不怎麽能記得住了,畢竟歲月太久,且最近這三百多年更是沒怎麽正眼看過她。”


    終於把三件事情解釋清楚,君無念握著西陵瑤的手,又看看左中延,心裏想著日後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整頓一下宗門,再不理會宗內之事怕是何時翻了天他都不曉得。這些個頂著長老名頭的修士,也是時候該好好同他們談談心了。


    西陵瑤抿著嘴笑起來,她其實一點都不懷疑君無念,之所以還是讓他把事情解釋完,隻是覺得他著急的樣子特別可愛。她始終記得君無念曾經說過,“也就你這個傻子願意跟了我”。連自己究竟有多好都不知的人,哪裏來的心思去想那些男歡女愛。君無念情路的這扇門,還是她親手給推開的呢!


    “上尊說的這些……屬實。”左中延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墨丹青的一廂情願,這個說起來,咱們幾位長老心裏頭都明白。這不是夫人問麽,較個真兒就說到這兒了。其實這都是正常的,誰讓上尊您是……”他有些拿不好這個詞。


    西陵瑤把話接了過來:“全民偶像。”


    左中延琢磨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有啊!那種駐顏果跟駐顏丹又不一樣,並不能永久的駐顏,它的功效隻能保持百年。如今已經過了五十幾載,也是快享受到頭了。”但他又提醒君無念,“其實當初清正道人托您照顧墨丹青,這裏麵這個照顧基本上就是想讓你娶她的意思。”


    “是嗎?”君無念沉下麵色,微微含怒,“本尊並不這樣理解。”


    “但墨丹青是這麽想的呀!”


    “那是她的想法,與本尊無關。”說完,又去安撫西陵瑤,“阿瑤,你莫聽信他人胡言,不管什麽事情,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絕不會騙你。還有,你說怕去了天道宗會有人欺你一事,也莫要放在心上,凡事都有我護著你,無憂。”


    她模樣得意,“我當然信你。我自己選的夫君,絕不會差的。”墨丹青嗎?名字甚好,手段卻沒見有多高明。


    這一路,君無念心思沉重,他很努力地想要記起這幾百年墨丹青到底都幹了些什麽,那些事到底給多少人帶來了她與他之間有著親密關係的誤會。


    可是他想不出來!


    他這些年一心向道,在遇到西陵瑤之前,從來也沒有想過旁的事情啊!


    他萬般懊惱,情緒絲毫沒有逃得過西陵瑤的眼。她將頭輕輕靠過去,枕在他的肩上,小聲同他說:“別去想了,我知你心意就好。”


    “可我覺得你受了委屈。”他說得十分認真。


    “我有什麽可委屈的?”她竊笑起來,“我從前就說麽,誰都不瞎,我家夫君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子,若是這般男子都沒有人相中,那瞎的可能是我。”


    “你……”


    “我什麽?”她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成功蹭到他懷裏去。“君無念,有幾個情敵而已,這沒什麽,漫漫歲月悠長生命,沒幾個情敵供我消遣,該有多無聊?”


    君無念再次感歎,西陵瑤的這丫頭的想法,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至少他就經常不能理解。


    羅盤飛得慢悠悠,但還是在第五日的晌午落在了天道宗的山門前。


    宗裏一早就得了上尊今日就要迴來的消息,是左中延提前傳的玉簡。此時,公孫秋正帶著一眾長老趕往山門外迎接,一見君無念三人落了地,趕緊上前參拜。


    拜完後公孫秋又看了西陵瑤一眼,想了一會兒,便又衝著西陵瑤補了句:“天道宗宗主公孫秋,見過夫人。”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長老群中,突然有一個女子的聲音揚了起來,極不客氣地斥他道:“夫人?公孫秋,你叫誰夫人?這裏哪來的什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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