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兩個骨灰級的宅女還真不是宅假的。

    從穿過來到現在也不過是三四天,這兩人已經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或者說,是小強的生命力和鋼筋般的腦神經,讓她們根本就沒想太多。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時候甚至連伸手這一勞累活都可以省了,自然有人小心翼翼地服侍你。

    順帶一提,很讓她們兩慶幸的是,穿過來的時候這兩個嬰兒已經斷奶了。不然,估計這兩人就會給自己換個新鮮死法,直接絕食而亡。

    總之,很快就從“穿越”一事中恢複過來的兩人,小日子過得實在是不算糟糕。

    雖然還沒摸清底細——畢竟,你不能強求倆連路都不會走的小孩去演無間道,可是從這幾日受到的照顧來看,這家人的確是非富即貴的:她們兩個小嬰兒,身上穿的衣服已經華麗得不像樣了,麒麟啊鯉魚啊什麽得繡了個遍(顏顏覺得自己像是進了動物園);兩個人脖子上掛著精雕細琢的長命金鎖,手腕上戴著一對不知道雕著嘛玩意的銀手鐲(顏顏認為鉑金的可能更大些);天天有丫鬟婆子輪班著伺候,連給她們喂湯的勺子和碗都是銀鑄的(顏顏想這純粹是有錢燒的);抬眼看去,滿屋子都是一派古裝劇裏的富貴人家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雪一度以為她們是穿進皇宮了。

    老實說,這真不是個好消息。

    她前世喜歡看後宮文,甚至自己寫的文也都圍繞這個打轉,可要是真讓她去演一把皇室子弟,她光是用想的都頭疼。

    任何事情都是遵循著“等價交換”這一法則的。

    身為皇族,從小便是錦衣玉食,仆役成群。長大後——隻要你有本事活下來,更是可以權柄在握,生殺予奪。站在封建社會的最頂端,向下俯視一群理所當然匍匐在你腳下的平民。

    可是,為了獲得這天大的榮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連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都要提防,對每一個靠近你的人都要懷疑他的用心,永遠不可以真的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最親近的人,也許都會在下一秒給你反手一刀。

    這樣的人生太可怕。

    作為旁觀者,阿雪可以很冷靜甚至可以說很冷酷的看待這一切,認為這樣無法觸及的世界很“有趣”。她喜歡在那些文章中摸尋脈絡,每次看見自己的想法就是“真相”,都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滿足感,似乎那些人物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如果要讓她自己演上這麽一場殘忍的戲,她不想,也不敢。

    好在,很快她的猜想就被打破了。

    “妹妹真可愛。”

    阿雪看著眼前抱著自己,笑得眉眼彎彎的家夥,有些愣神。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小男孩。雖然用“漂亮”來形容男生很奇怪,但是看到他的時候,不管是阿雪還是顏顏,都在第一時間想起了這個形容詞。

    精致的臉上還帶著一點嬰兒肥,皮膚看起來比她們兩個嬰兒也差不了多少,一點瑕疵也沒有,像是一塊完美的寶玉。眼睛是少見的桃花眼,狐樣的魅惑,眸子卻清澈得如同山澗,一眼就可以望到他心裏去的樣子。鼻子高高的,嘴唇好像稍薄了一點,卻絲毫不減他的美麗,反而讓人覺得格外的誘人。

    此刻看著阿雪,他笑得很開心,嘴角挑起的弧度讓人為之目眩。

    一句話:雖然似乎隻有五六歲的模樣,但果然已經可以被稱之為“妖孽”了。

    阿雪撇過頭去,生怕自己的眼睛會被他的光芒灼瞎。

    這家夥長成這樣,還讓不讓我們女人活了!?

    一想起自己上輩子大眾化的長相,“掐死他吧掐死他”這樣的惡毒念頭立刻就充斥了阿雪的腦袋。。

    “咦?為什麽不看我?”小男孩看見妹妹不理自己,立刻委屈地轉過頭,“娘,妹妹不喜歡我嗎?”

    “怎麽會。”抱著顏顏的女子轉過頭來,笑了,“妹妹隻是累了。昨天晚上,兩個小東西又鬧騰來著。”

    小東西……

    阿雪有點糾結。

    但是奈何事實就是這樣,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反駁。

    因為她敏銳地捕捉到了某個字眼。

    “娘”,會叫“娘”而不是什麽“母後”“母妃”的話,應該就不是皇家了吧?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這兩天夜夜失眠擔心的東西,果然如顏顏說的隻是“想得太多了”?

    剛想鬆口氣的阿雪,在收到顏顏的又一顆白眼,看見現在的娘和哥哥震驚地望過來的時候,立刻發現她犯了怎樣的錯誤。

    她剛才,是不是不小心說了什麽?

    “寶貝女兒?”女子快步走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裏帶著乍驚乍喜,“你叫我嗎?你是不是在叫娘?”

    其實,我隻是不小心走神了而已……

    阿雪很想這麽說,可惜的是,她的腦子還沒短路到這種程度。

    她明白,不想被當成妖怪燒死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錯就錯。

    忍耐下心底突然泛起的陣陣抽痛,阿雪看著這一世的母親,奶聲奶氣地喊:“娘~~”

    長到這麽大的小孩會說話,即使不常有,也不會是什麽怪事。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看著阿雪帶著孩子的天真神情叫出那個字,顏顏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可還是很快就露出與她如出一轍的笑容,伸出手拽住母親的衣襟,跟著喊:“娘~~”

    喊出這個稱唿,就意味著前世真的隻是“前世”了。

    就算在穿過來以後從來都不談家人,可二十年的親緣這麽根深蒂固地印在骨子裏,那不是短短幾天就可以輕易斬斷的牽絆。每天每天,縱然竭力表現得像是一個普通的嬰兒,可是她們心底一直都是牽掛著的,撕心裂肺地想著。

    迴家迴家迴家……

    這樣的念頭,每時每刻,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都在她們腦子裏瘋狂地盤旋。

    所以,才無法立刻親近現在的家人,無法對周圍的一切有所認同,無法把現在的自己當做真實,無法安眠,無法安心。

    可是,迴不去了吧?

    迴不去了。

    對於這一點同樣很清楚的兩人,在經過幾天的默默調試後,到底還是選擇從現在開始試著接受,接受新的世界,接受新的身份,接受……新的家人。

    她們都是不會迴頭,不會為過去裹足不前的孩子。

    隻是,還是會祈禱的。

    祈禱在那個她們已經無法歸去的世界裏,家人一切都好,不要為她們太傷心,不要為她們太難過,不要弄壞了身體,不要掉太多的眼淚,不要忘記好好照顧自己……

    以後的每個日日夜夜裏,都會這樣在心裏一直祈禱下去。

    而她們自己,也會在這個將承載她們新生命的世界裏,好好地相互照料,好好地彼此關懷,好好地努力生活下去。

    我們都要好好的。

    眼前的一對母子,自然看不出這一對姐妹藏得太深的心思,隻是沉浸在她們開口說話的驚喜中。

    寧夫人摟著顏顏,高興地印上一個香吻,對著阿雪又如法炮製了一個,眉梢上滿是喜色,“乖女兒,寶貝女兒”地叫著。

    寧慕葉先是跟著露出很開心的樣子,想了想後卻撇起了嘴:“娘,為什麽妹妹隻叫你,都不理我?”

    “傻孩子。”寧夫人空出一隻手,寵愛地摸摸兒子的小腦袋,“妹妹還這麽小,剛才要不是你叫了一聲娘,她們學了去,恐怕還要再等些日子才能聽見她們開口呢。”

    她在自己的所知所學裏,為女兒的表現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阿雪和顏顏放下了心,她們到底還是害怕自己顯得太“異常”。

    本來以為這件事能就此打住了,可這三個女人都沒料到,參與者中唯一的男性——這位寧家小哥,居然也不是什麽尋常人物。

    他硬是從自家母親的話中領會到了別的意思,開始天天往妹妹們的房間跑,爬在她們的搖籃前麵,把一句“叫哥哥叫哥哥”翻來覆去地倒騰了上千遍。直到兩人被他磨到崩潰了,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蹦了一個極輕極輕的“哥”字出來,這位小爺才總算心滿意足地住了嘴。

    由此看來,能把這兩位寶貝接進門,這一家人顯然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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