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慕辰的十八歲生辰終究沒有能夠按照蕭擎澤設想的舉辦。因為除了蕭擎澤,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這是南宮慕辰十八歲的生辰,馬虎不得。

    那個人,就是南宮寒。

    消息傳到澄泓宮的時候,蕭擎澤臉上沒有什麽反應,語氣裏多了些遺憾。南宮慕辰愣了許久,最後卻說了一句話:“想不到他竟然會記得我是十八了。”

    聽的人都以為南宮慕辰是感慨南宮寒與自己多年未見仍記得自己生辰的血緣關係。

    隻有南宮慕辰自己知道,他那句話的意思是,南宮寒,你可還記得,你親手把我母親逼死,逼得她最後屍骨無存,已經足足過去了十八年!

    晚宴是絕對要隆重的,和南宮寒有沒有關係沒人知道,隻是這南宮少俠的名號,晚宴若是不隆重,也是丟了麒麟閣的麵子。

    至於晚宴上的人,自然是各懷各的心思。

    南宮慕辰看人心思自幼比一般人要準,自然一進主殿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蕭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顯然是要拉攏他。這閣主倒也是心大,至少,在旁人眼裏,那八十二個死士還屍骨未寒呢!

    李月一方麵是希望和南宮慕辰相認,八成是為了重得閣主盛寵,一方麵又擔心他和蕭擎澤走得太近,影響了這計劃。畢竟這個兒子,從出生到現在,李月就沒看過他幾眼。上次蕭擎澤家宴中毒也是李月為討蕭佑歡心幹的,兩人的關係可想而知。

    薛夫人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不過應該還要加上想把她那個侄女嫁出去的意思。

    至於蕭擎宇,那眼神南宮慕辰看了就心煩,這是看著自己和蕭擎澤關係好知道自己是斷袖就要送上門來嗎?目的這麽明確,隻可惜是完不成了。

    南宮寒是這次晚宴的提議者,目的不言而喻,父子相認罷了。至於他的莊主夫人,這迴連帶都沒帶來,的確是下了不小的決心呐。

    還有個南宮婉婉,南宮慕辰懶得理她在想什麽,估計晚宴之後,這個人也該消失了。她要是不自己消失,南宮慕辰絕對會想辦法讓她永遠消失。

    本來南宮慕辰該是主角,可他卻直接坐在蕭擎澤旁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當然,也沒人敢說他什麽。

    賀禮一份不少,幾乎全是投南宮慕辰所好。南宮慕辰文武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喜歡研究藥物。南宮寒的雲霄劍,蕭佑的千年人參,薛夫人和他兒子備下的古琴,李月的天山

    雪蓮。南宮慕辰隻是笑笑,倒也是一個一個都是大手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不過是皮笑肉不笑。

    “二弟啊,你是咱們麒麟閣的少主,慕辰他與麒麟閣結緣也算是你的功勞,你二人關係甚好,你可打算好了送他一份什麽豪禮呐?”蕭擎宇剛才就發現蕭擎澤看到眾人送禮時的一絲尷尬,他哪能放過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

    慕辰也是你叫的?南宮慕辰挑挑眉。

    “我的禮不比大家的那麽貴重,怕是要讓在座的各位見笑了。”說罷,蕭擎澤取出一個檀木盒子,盒子上的雕刻很是精致,給人一種莫名的舒服感。

    南宮慕辰打開盒子的時候,愣了一下。蕭擎宇卻是輕蔑一笑,薛夫人一副看笑話的樣子,蕭佑和李月麵色極其難看。

    蕭擎澤送南宮慕辰的,是一塊玉。

    且不說世人皆知南宮慕辰隨身攜帶一對玉,絕不離身,就蕭擎澤送他的那塊玉,細細一看,也不是什麽質地太好的玉。灰蒙蒙的,表麵像是被人無數次撫摸過一樣有一層光澤,上麵還有幾道裂紋,歪歪扭扭像是個字。

    “這禮物,我很喜歡。”一直都沒說話的南宮慕辰終於開了口,蕭擎澤一陣欣喜。

    在別人眼裏或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可隻有南宮慕辰和蕭擎澤知道,這塊玉的含義。

    那時候南宮慕辰還是木塵,兩人的關係也還是一般。那次出閣,事情辦完得早,兩人就到處閑逛。當時候還是南宮慕辰發現的這塊玉。

    “少主啊,要不你把這塊玉買來送給我吧。”

    蕭擎澤一聲不吭,哪有死士敢問主子要禮物的?更何況,這玉的品相,也太差了。這人到底是個什麽品味?

    南宮慕辰當時也不管蕭擎澤是不是生氣,開口道:“你看這玉灰蒙蒙的,就像是裏麵有塵土一樣,上麵那紋路,又像個‘木’字,組起來不就是我名字嘛。”

    當然,當時候南宮慕辰說破了嘴皮,蕭擎澤也沒給他買。

    南宮慕辰那時也算是身無分文,買這玉純粹是為了日後離開時給蕭擎澤留個紀念。萬一他有什麽忙需要自己幫的時候,見玉如見人,畢竟當年主仆一場,他也會幫幫忙。南宮慕辰一開始沒打算留在麒麟閣多久。

    可惜,等到南宮慕辰再去的時候,那塊玉已經被人買走了。

    南宮慕辰也沒多想,他根本沒想到買玉的人會是蕭擎澤,他更想不到的是,在他離開的那十個月的時間裏,

    蕭擎澤就是一邊撫摸著這塊玉,一邊如同瘋魔了一樣思念他,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撐過來的。

    蕭擎澤自己其實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鬼使神差就買了這塊玉,想想那段日子,這玉基本上也算是支撐他走下去的唯一的動力了吧。當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南宮慕辰眉眼一彎,風華絕代,果然配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都說要禮尚往來,你送了我這麽珍貴的禮物,我也要迴你一份才是。”說罷,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錦盒遞過去,“打開看看,看看喜歡不?”

    錦盒裏麵是一粒金丹。

    世上僅有一種丹藥能夠煉成金色,那就是南宮慕辰獨創的一種可以極大地提升內力的藥,傳說是他的得意作品之一。此藥無毒無副作用,對身體的傷害幾乎沒有,還有延年益壽,增強體質的功效。這種藥,在江湖上也隻是一個傳說,因為方子隻有南宮慕辰知道,煉製極其耗時耗力,南宮慕辰很少煉製,僅有極少數的人見過,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極其珍貴。

    一塊破玉換這麽一顆珍貴的藥,所有人都覺得蕭擎澤簡直是賺了。

    “不知這藥叫什麽名字?”南宮婉婉受不了蕭擎澤一直盯著南宮慕辰看,開了口。

    “我倒是聽說,這藥因為南宮少俠也是極少煉製,所以一直沒定下名字來。”薛夫人忙不迭開口。

    所有人都希望這藥的名字能和自己沾個邊,就算得不到這藥也是沾了光了。

    “不如我取一個吧!”南宮婉婉也不顧南宮寒的眼色,趕緊說道。南宮婉婉也是知道這藥沒名字的,在座的一個個都比她厲害,要是被別人搶了先,自己想了那麽久的藥名可就沒有用了。

    “不必了,這藥我已經給它取了個名字。”南宮慕辰緩緩開口道。

    在座的皆是一驚,蕭佑隨即說道:“早就耳聞南宮少俠飽讀詩書,死門的長相思和長相憶就是出自南宮少俠之手,不知道少俠這次取了個什麽名?”

    “清塵。清塵濁水的清塵。”

    在座的人又是一愣。蕭擎澤腦子裏隻有南宮慕辰前不久對他說的那句話“改日也配上一味藥,就取擎澤這個名字,免得某人再吃醋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味藥,會是南宮慕辰多年的心血之作。

    清塵濁水,不正是自己和他重逢時介紹塵字那會兒用的嗎?當時候是用來形容自己和他的關係的,想不到現在卻被他用來做這個了,原來

    他還記得。

    偏偏注意到“清塵濁水”這個詞的還不止蕭擎澤一人。“清塵濁水,意思可是不言而喻。”南宮婉婉一聽以為蕭擎澤的好運算是到頭了。

    南宮慕辰笑笑:“我的記性也不差,當年可是有人就是這麽介紹我的。”清塵濁水,哪怕真的相隔遙遙,他南宮慕辰也絕對不會讓蕭擎澤和自己相見無期。更何況,他也絕對不會讓蕭擎澤再和自己分開了。

    清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清”字取自“擎”音,又與水相關,與“澤”字相唿應,而蕭擎澤住的地方是澄泓宮,與水的關係不言而喻。而“塵”字是“辰”音,南宮慕辰初識蕭擎澤之時取的名也是“塵”。這個名字,足見南宮慕辰對蕭擎澤的用心程度了。

    至於另一層含義,在座的也不乏飽讀詩書之人,也有不少看出來的。清塵,班固的《東都賦》有雲:“雨師泛灑,風伯清塵”,便是拂除塵埃之意。而《楚辭·遠遊》中則有“聞赤鬆之清塵兮,願承風乎遺則”,就是指清靜無為的境界。南宮慕辰取這個名字,就是說,那些讓蕭擎澤沾染上塵埃,沾染上血腥的事情,從前沒有人替他擋,現在自己在這裏了,便不允許他再沾染一分,他隻需做他那個清清靜靜的麒麟閣少主就好,剩下的,有南宮慕辰在一天,便不用他操心。

    不過還有一層意思估計一般人看不出來,清塵,清塵,諧音“傾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麒麟閣偏偏還就是在北方,倒也是應景。

    後來蕭擎澤問起“清塵”這個名字的來曆的時候,南宮慕辰就把這些東西都與他細細說了,說得蕭擎澤一頓麵紅耳赤,直追著南宮慕辰滿院子跑,說他小小年紀不務正業,一天到晚腦子裏想這些肉麻的話。不過,對於南宮慕辰這麽一個性子淡薄的人,這些話,也隻有蕭擎澤有福氣能聽到罷了。

    “還有一份禮,本來是備下來以後送你的,既然你今天送了我這麽一塊玉,這禮物也一並送了吧!”說罷,南宮慕辰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月牙形的玉佩,一看就知是一塊極好的玉。

    眾人都在感慨這玉簡直就是上乘之作,南宮寒卻臉色鐵青。

    這玉,是當年沐夫人和南宮寒的定情信物,是沐夫人尋遍江湖才找到的一塊絕世好玉,親手雕刻而成,一塊為月牙形,在沐夫人身上,一塊是半月形,在南宮寒

    身上。兩塊合二為一,是一個雕刻極為精細的平安扣。

    隻是,南宮寒最後卻把玉甩給了沐夫人,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天煞孤星。沐夫人拚盡全力才保得玉沒有摔碎。

    沒錯,沐夫人正是南宮慕辰的母親——沐靖瑤,這對玉,就是她留給南宮慕辰唯一的遺物,也是南宮慕辰那塊絕不離身的玉。

    “這怕是不太好吧!”南宮寒的眉頭皺得快要捏死一隻蒼蠅了。

    “有何不可?”

    “那玉的含義,你可知?”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南宮慕辰冷笑,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蕭擎澤低頭看玉,自己的這一塊上刻的,正是“半醉半醒半浮生”。那字細細一看才發現是隱在花紋裏麵的,就像是刻在了玉的裏麵。也是,玉上各種花紋,不細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這行字。這刀功,絕對了得。

    那“一生一世一雙人”,應該是在另一塊玉上才對。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我這裏。”南宮慕辰取出另一塊玉來,半月形,和蕭擎澤手中的合二為一,便是一個完美無瑕的平安扣。

    “那可是你母親唯一的遺物!”南宮寒就差沒拍案而起了。

    “想不到南宮莊主竟然還記得。我娘當年刻這玉的時候,是想著要和自己的心上人生生世世,長相廝守的,可惜遇人不淑。如今她把這玉留給我,大概也是想著要我尋一個可以攜手相伴的人,如此說來,有何不可?”

    “你還真是隨了你母親的癡情。”罷了,南宮寒也隻好妥協,先把哄迴去,多個男寵也不是個事,實在不行,大不了最後改改莊規,莊主夫人讓蕭擎澤做就是了,隻要人能迴去,南宮家的血脈不斷就行。

    “幸好我隨了我母親,不似某人,處處留情。”

    “你……”南宮寒再次被氣得無話可說。

    “南宮莊主,有一句話我還是要說,於我南宮慕辰而言,與其‘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不留痕’,倒不如‘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南宮莊主你守著你的三千佳麗,是佳人在懷,專寵一人也罷,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好,我南宮慕辰陪著我的執手之人,我與南宮莊主您本就不是同道中人,還望南宮莊主不要再來叨擾我們二人。”

    南宮慕辰起身,“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和少主就先迴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想

    要休息一下,所以明天的更新在今天白天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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