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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兩日我們都在打掃戰場,當然“沒有”找到任何證據。這不奇怪,我們要讓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不能讓其他人知,所以,就隻能“沒有”了。


    隻是“一些不小心留下的線索”還是很明顯的,所以,我們甚至還要自己動手去消除。比如一夥我們稱之為土匪地痞的亂軍,大帳全都是官布,除了河這邊燒掉的部分,河對岸還有百十頂非常整齊排列的官軍大帳,這個就有些說不通,可燒了我們也覺得很可惜,於是我們把它們全部“收拾好”。還讓官兵們在這裏集體上了趟茅房,必須承認這是一個極其天才且極端無聊的主意,加上我們又在那裏焚燒了一些垃圾,於是,十裏外都能聞到這裏腥臭味了,“這群該死的土匪”,至少現在他們是了。


    而另一個線索是鹽都是鹽瀆產的官鹽,可能很多人還不清楚這個地名所代表的郡縣在什麽地方,但我知道,因為當年我就從那裏迴來的。不過相對我們對“這幫肮髒的土匪反賊”,鹽瀆的鹽是很不錯,白花花的,特別幹淨,所以鄂煥、陳應提議用這個做大批醃肉用來過冬,不過其他人不讚成,我也沒感覺需要很多醃肉過冬,此事不知後來如何,因為很快我便不在那裏了。還有到處丟棄的正規的官兵兵器,讓我們必須“要收拾幹淨”,這也是閆兄的命令。


    所有人中,最不開心的算是**,原因是又沒打上仗,我也是才發現這個人似乎很喜歡打仗。對此,我有些怕是底下的人幫我吹得太多了,才讓他覺得打仗非常好玩有趣。我本來要和他說些話,後來還是把這個主意給打消了,沒有經過真正戰爭的人,不會明白我的話。而這次對他來說,最多是一次正規得有些過於真實的演習。


    而且我已經想迴去了,隻是覺得我應該和大家一起商討好此地戍防問題完畢,我才動身為上,卻沒想等來小斌的好事。


    那是第三日清晨,閆兄在我住的地方外麵大喊,說道今天到他家吃午飯。我琢磨著他的那間襄陽院子離這十萬八千裏的,走上半個月才能攤上這頓午飯,太勞師動眾,便建議算了。沒想到他還急了,說他還有事情,別和他搗亂,趕緊“給我他媽的起來”。


    大哥發話,且以嬸嬸作為恐嚇理由,我還有什麽話說。而且懵懂之間忽然想到可能要迴去,心中一激靈,出來一邊趕緊套著衣服一邊打著哈欠問道:“去你家,你沒說錯?”


    “當然……哦……我說和我夫人住的地方,就在吳郡邊上的一個祝家鎮裏,從這裏隻消半個時辰便到。”


    “噢……呃,閆兄,怎麽現在才說,你和嫂子怎麽認識的?”有些失望,係衣服也不緊不慢了。


    “這個不用你管。”閆兄在這個方麵的態度顯然不太友好:“你先準備準備,到時候,你們一家和小斌一塊去就是了。今天中午我妻娘家有事,請你們去赴宴充個門麵,你這平安風雲侯除了飯桶,這麽大個子加一個名聲還是挺充門麵的。而且我也把你嫂子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便是這句話,圈定了這場好事,不過這件事情當真有些傳奇色彩,不過當時我沒有明白過來這裏的奧妙。


    斌斌那日有些貪睡,據他稱前一夜作了一夜惡夢,沒睡踏實,早上便想多睡一會兒。可我身上有些重托,怎能讓此人如此憊懶,一番軟硬兼施,也才在將近正午把這個人拖起來。洗漱一番,便和銀鈴拖著這個人的馬趕緊跟著引路之人趕去。


    我表示自己對參加宴席還是有一定的興趣,他說他正好和我相反,自己對有興趣的宴席才會一定參加。


    實話說,我真沒看出這裏麵有什麽正好相反的地方。不過對於和他在一起讀書長大的我,這就很好理解了。


    這一路當真要半個時辰,這一路還要在沒什麽遮蔽的鄉間流著火一般路上走著,確實有些痛苦,這種痛苦的感覺比夏天在一個悶熱的屋子裏睡覺要更痛苦,不過比夏天和一群人擠在一個悶熱的屋子裏睡覺應該要好受些,所以這種痛苦程度和夏天和一些人在一個悶熱的屋子裏睡覺差不多。隻是我不知道一些人的數量,而且我也沒有興趣知道。


    不過無論身上有多難受,隻要和總是笑盈盈看著我的銀鈴在一起就要好受很多。還有總是會說一些很高級的笑話的斌斌和我一直在打趣,時間也過的快了不少。


    且說到了地方,這是一戶真正的大戶人家,院子竟遠遠延伸到遠處霧氣氤氳的大河邊。不過,我們所有人卻都沒著急進這個巨大的莊園裏麵去。因為我們都看到了這如同一座小城的大院外與眾不同的地方,我們便都停了下來了,所以,領路人也隻能有些焦急地在我們候著,銀鈴還很有禮貌地讓他稍待片刻,卻也毫不猶豫地停了下來。且不說這小鎮有多小,卻偏偏在這裏有這樣一個大莊,不說這鎮附近有多少人,卻說光這一處就圍了上百號人,原因似乎便是這一座大宅外牆上貼上的一張白絹。白絹沒有什麽特別,隻是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一百個字,十個字一排,共十列。盛斌雖然也在看,卻沒有很大的反應,她隻是在看而已。而我和銀鈴看了一眼這張帛,卻還互相對視一番,彼若有所思,此百感交集。


    不過,這張百字大陣還是與以前我看過的那張有非常大的不同,所以能讓我很快從這種不知何味中出來。最不同的便是,我竟一個字都不認識!這哪裏是字,簡直一個個都是天上天書一般,間或似乎有些字有些熟悉,卻很快就能確信自己完全不認識。於是這樣一個個看過去,但這也隻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真的一個都不認識。


    相對我的完全無知,我相信有人會稍微強一些。其實也就是我猜這個人會稍微強一些,所以我也會很有興致地掩蓋好自己的羞愧和尷尬看向我的妻。


    第一次看到銀鈴臉上如此茫然。她終於注意到我看向她,她對我笑笑,也隻能有些苦笑地對我也對斌斌說了一句:“我一個字都不認識。”


    我很老實地點頭:“我和你一樣。”


    斌斌當真坦然,又是那句:“我與你們都正好相反,我……不認識一個字。”


    我和銀鈴都麵麵相覷,忍俊不禁。這家簡直是在有意顯示自己的家學一般,正待要問詢旁邊人怎麽迴事,忽然,絹帛下的人忽然走過來對著盛斌行了一個大禮一句:“先生,請與您的同行之人跟我進來。”


    “我們正好要進去。”斌斌很是閑適地迴複,便示意我們一起進去,隨即我們眾人便下馬入屋,這迴我很是小心,沒讓馬鞍碰上身體,或者身體碰上馬鞍,但是把後麵的圍觀的無辜之人無可避免地險些碰飛,隻能趕緊多道幾聲對不住,拉著我的嬌妻――用嬌這個詞形容是因為至少別人看來如此――在領路人的幫助下,在人群中擠了進去。


    我和銀鈴都感覺出了一些問題,卻還有些不明所以。斌斌卻依然非常輕鬆,依舊一邊和我們開著玩笑一邊走在前麵。而我則注意著兩個帶著我的人,看得出來他們根本不是為了一件事情,兩個人甚至互相看了看還拉開了一點距離。


    顯然這家是當地一個家世相當顯赫的大戶人家,入院便如進入另一個天地一般。院內處處營造江東水鄉風貌,入目皆是小橋垂柳,亭台樓榭。一條小河穿流期間,聽著潺潺水聲,滿眼都是舒服的綠色,此時即便沒有涼風,整個人也覺得清爽了很多。


    便在一個門口後,麵前的景色中忽然出現人來,此刻三三兩兩正在各處敘話。坦率地說,和我一開始想得差了一些,我本來以為這些人――包括請來的,除了我們――就是些普通的土財主,現在看來這些人在感覺上都算是相當好的,可以從他們的臉上身上的動作看出他們胸中的所具備的學識才華。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我總覺得在人的外表長相之外,還有一種內在的東西卻可以被看出來,我很難說這是什麽,或者為什麽。而且我也終於感覺出這家的家學淵源確實頗深,可能需要我那位夫人來,一想到她,我便不自覺歎了口氣,卻發覺她也在歎氣。


    兩個領道的人同時向一個亭子裏坐在中心的中年胖子走過去。如果沒有意外這就是閆兄的嶽父大人,於是我心裏也不出意外地開始惡趣味地胡思亂想,鑒於周圍幾乎沒有其他胖子,我便想當然認為閆兄的嶽父之所以選擇閆兄是為了尋找一個能和自己有共同話題的人,比如胖子如何對待炎夏,胖子如何解決自己的體重問題等等,於是我們那個小胖子就這樣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小心老的時候,你也發胖。”這聲輕弱無力,卻非常清晰地從身邊傳來。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這聲就要有力很多,卻非常含糊不清地從我嘴裏溜了出來。


    “就憑你這小子,有點什麽想法,還不連……什麽……都知道。”她麵無表情地與我說,說完還用一種明顯帶著裝可愛的麵部表情看著我,哼了一聲以作征詢:“嗯?”


    身邊跟著這樣一個對你如此了解的可愛小姑娘,我便當真沒有辦法了。而且我也真得很開心,銀鈴能夠像現在這樣,而不是以一種姐姐的姿態出現……否則一天揪上幾次耳朵,在堂屋裏被訓十幾次,並幾十次被嘮叨,這將是非常可怕的。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心道幸虧幸虧,小時候還不在意,但終究要長大,我也再也不是那個小孩子了。


    不過想到距離光和六年冬天老師和我說的那一席話,也就兩年多的時間――這兩年的事情還真是多。


    中年人走了過來,下麵便是最令人厭煩的禮尚往來,那套話我說了不下一千次,至少在洛陽當輔政卿的時候,每天沒個上百次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是朝臣大致的數目字。那時節,簡直除了作揖就是作揖,腰受累不說,還要嘴皮利索,麵對前麵上百號各式各樣包括奇形怪狀的朝廷大臣,便要一一敘禮,聲聲招唿,又得嘴皮子功夫到家,還不能記錯人,否則不僅場上尷尬,碰上心眼小些的,說不準還落下嫌隙,以後總給你背後添亂使壞,就不知該怎麽辦了。


    所以,我相信這個人必然對我久經考驗的這套嘴皮子上的工夫相當佩服,也許正因為此,即便我言必稱我已是普通庶民,我依然被當成上上賓供在了上麵,當然剛剛自我驕傲了一番後,便想到定是大哥叮囑的,一下子便低調樸實了很多。不過斌斌似乎受重視水平比我都高,不過顯然不是大哥叮囑要如此的,因為是在那個絹帛下的家丁與那胖子說完話,那胖子看斌斌的眼神才開始明顯不對了,我注意了一下,那雙眼睛總是不離小斌左右,仿佛斌斌欠他們家錢似的。


    這番倒是銀鈴先看出些端倪來了,她臉上先是掛上了若有所悟的微笑,接著便很快小腦袋就湊了過來,一句話便讓我明白了:“斌斌可能要被招親了。”


    聞得此事,再仔細看看,果然這會兒就看出些個麵上線索了:如中年胖子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種溫和的目光,而來往話語之間,幾乎就快把斌斌家祖墳地點問出來了。其實很多時候,有些事情真的就是一點就破,沒什麽難的,隻是這個如何點破的這份功夫就絕對沒那麽簡單了。


    雖然,我還不知道斌斌如何被招親,是否是閆文盛的推薦,但這對我已經無所謂了,光這樣看著便很有意思了。


    可是,這天我隻目睹招親場麵到此,斌斌很快便離開了這裏入了內屋,這讓我大為不滿。我本打算跟進去,最起碼做個家長什麽的,可是銀鈴把我一把拖住,讓我別調皮搗蛋。這讓我大為不滿,什麽叫調皮搗蛋,我難道還是小孩子麽?不過剛要鬧騰起來,銀鈴對我便有些威脅意味地瞥了一眼後,我就決定立刻老實起來了。


    那日午宴上,隻有一件大事可記,那便是宴後被告之盛斌與祝家小女兒打算定親之事,盛斌表示還要迴去稟報一下父母,祝家也自然同意。其他包括吃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主要是一個中午都被人找搭訕,還盡問那些“發生”在我身上而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吃得不甚暢快;還有一件稍微普通一些的事情,那便是和嫂子見麵,嫂子名叫祝秀麗,但是樣貌上卻非常清新脫俗,遠不及名字中般華麗,人的性情品德也和長相般,純樸地讓我不得不對她心懷敬意兼同情,不過這種同情的感覺決不能讓急性子大哥知道,否則就需同情我了。值得一提的是,這家的家學淵博令人更生敬意和同情。這種同情的感覺更不能讓急性子大哥和從斌斌剛剛升格成的盛斌知道,否則就更需同情我了。


    我就要離開了。看著盛斌的先行離開,我推遲了些,我與他的唯一一句叮囑,“有老婆就好好過日子,別想什麽齊人之福。”盛斌覺得我的話象個老頭子說出來的,我告訴他如果他有兩個老婆,就會有和我同樣的感受了。他說,兩個嫂嫂都很好啊。我說是啊,就是因為她們太好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總會把事情弄得有意思些,所以即便我有些渾渾噩噩,我也活到了今天。或許生活就得沒事偷著樂。


    銀鈴沒和我一起走,她說要幫著處理事情。


    這就是所謂言不由衷,顯然是言不由衷,但我卻說讓她別累著,自然這也是言不由衷。但我們兩個人分別時,卻在笑,說著小心珍重,明知這次分離要遠超過上次的三日,卻比上次要平靜地多。


    我和銀鈴在新婚後不足一月便分開了兩次,這第二次還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再見。但我覺得或許不由我們兩個人決定了。後來的事情證明,果然如此。


    天很熱,我決定坐船逆流而上,所幸夏日東南風多,我在當塗那裏上船,一路便全是順風,每日在船樓頂上棚內吹著風,常常就懶散地倚在那裏。此處水麵頗大,但還是能看到兩邊的岸邊――隻是荒蕪一片,估計是這場大水鬧的。


    船上的人完全不知道我是誰,這是我向船主要求的,為此我把武器一直藏在屋子裏,從不隨身攜帶,總是一身便裝坐在那裏休息吹風,這樣我才能得到我所期望的清靜。每日他們說話的時候,我或者插一些嘴,或者就這樣聽著,當真逍遙自在。他們會談到我,但這時,“我”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人,通常我會插兩句,表示一些不可置信的疑問,但通常我能得到十分肯定的答案。值得一提的是,我還聽說長江經常有水災,所以這一段大江兩岸十幾裏之內的平坦地方都沒有什麽農田,自然總是荒蕪一片,這也解開了我心頭的一些疑惑,卻又讓我攤上一場亂事,不過,我對這場亂事的到來心中並無任何憤恨,反倒非常開心。


    那是一天的清晨,天剛亮,船艙裏就很快熱了起來。睡夢中我的衣服便濕透了,醒來時便發現衣服全沾在身上了,雖然還有困意,但身上很不舒服,沒法再睡,隻能翻身起來。將貼身衣服從滿是汗水的脊背上拉開,傾耳傾聽,全船都是靜悄悄的,船工們累了一天此時還在休息。


    我輕輕出來,還聽得老艄公唿喊了一句:“這是誰啊?”


    “大爺,是我,大個子,我起來涼快一下,您繼續睡吧?對不住了,吵醒你了。”心中叨咕自己怎麽輕手輕腳總會弄出大動靜來。


    “噢,沒事沒事,年歲大了,覺也睡不好了。”聽得老艄公小艙裏打蒲扇的聲音,夾雜了幾聲咳嗽,似乎老人翻了個身又睡了。


    歎了口氣,卻不知道為什麽。


    江上有些薄霧,空氣悶悶的,也沒什麽風。我在船頭坐下,敞開衣服想讓自己涼快一些。最後幹脆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還用船頭的吊桶打上來些江水洗涮一下,才舒服了些。再打起一桶水便要牛飲一番,忽然發現水上漂著些木屑。


    “不知道上遊是不是又在造船?”我自言自語,若有所思。輕輕吹攏水麵的浮屑,用手捋去一層黃白相間的微粒,便喝了起來,清涼的水聲汩汩地從喉口傳到全身。甚而當我放下水桶,耳邊還是這樣。


    我不認為這是我在享受甘泉一般的江水的錯覺,因為立刻我就感覺到有好幾隻小船正在從我們的側麵向我們劃來,那水聲便是槳櫓擊水之聲。霧中聲響果然特別清晰,我甚而認為我能聽出有多少條船。


    隨著水聲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我逐漸察覺出了一絲不安。不安慢慢蔓延到我的全身,直到逼得我迅速跑了迴去,敲醒了大家。年輕的船工大多不以為意,對我的緊張卻有些意見。但老艄公和我一樣有些不安,他很快到了船頭,靜靜聽了起來,聽著水聲的更加臨近和眼前依舊白茫茫一片,他也開始局促不安。


    “誰啊?”他緊皺著眉頭,忽然將手窩在嘴邊,朝那邊喊了過去。


    我心中一驚,怕有惡事,將老人的身體壓低,輕輕在他耳邊說:“小心,可能是水賊,他們似乎知道我們的位置。”


    說到這裏,我不由得看我們的桅杆,果然有一麵紅黑的荊州官商的旗幟在最上麵。


    “您去把大家叫起來,咱們趕快走。”我則趕緊過去,盡力不出聲響地把旗幟趕緊放了下來,嘴裏還輕聲催促,“快……快……”


    我有些緊張,未知的危險在慢慢逼近,我的“快……快……”不知道是在對我自己說還是在對誰說。


    可是,當時我忘了一件事情,老艄公也忘了,但很快我們便會發覺,事情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嚴重。


    沒風!


    所以,當所有船工都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時,他們卻忽然發現他們無法把船開走,僅有的幾個撐竿又都探不到底。


    船上人心開始浮動了,因為我們無路可去了!如果說明孜時,麵對四周層巒疊嶂,我們心中還有一絲指望,這次麵對四周茫茫大江,當真沒有什麽指望。有人已經準備跳水入江,但是沒有多少人敢,連我都準備了,但是船頭和大家大聲地說,不要如此,讓我也放棄了,原因沒有其他,便是“此處江中多蛟,入水者多有啃齧,屍骨無存者多矣。”


    “大家把手頭能拿的武器全部拿好,我們準備動手!”我大聲喝出來,便要迴去取我的武器,忽然我覺得旁邊氣氛有些不同,便看向了四周――這些遠不同於以前我看到的場景――他們隻是船工而已,他們不是士兵。


    歎氣,我隻能再次歎氣,但是我還是把自己的武器拿了出來,藏在了舷邊:“如果他們是歹人欲傷你等性命,我便動手。”


    大家沒了其他心思,除了在船舷邊看這聲音來的方向,便是由這番話對我產生了興趣。不過認識我的人這時候憋不住了。他就是船頭,他焦急地問我怎麽辦,這下,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誰了。


    “平安風雲侯,這……我們怎麽辦?”


    “不知道這些是什麽人?”我盡力用比較冷靜的話語來安慰他:“這裏是大漢的疆域,此處已有我荊州軍隊轄管。甚至可能來的是熟人。”


    旁邊議論紛紛,有些人有些激動,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放心起來。不過現在的我沒有這種興致。


    現在情況是怎樣的?此處江麵寬闊,水勢平緩,淺灘極多,致使昨夜早早下錨停航。今晨無風,我們沒有可以劃的漿,船上有十幾個船工,船是運鹽的官船。而此時十幾條劃槳小船正在朝我們這裏劃來。根據船頭說,他在江上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情,即便似乎要出了,他也能借風跑掉,但今天似乎老天不幫忙。


    有眼睛尖的說在霧中已經看到有這樣的舢板,很快便不需要眼尖,十幾個黑頭黑得讓人恐懼的船頭便隱隱約約出現在這裏。我語氣冷靜地讓大家把一些能用來反抗的東西放在手邊,這迴大家倒真得放心了,放心得除了我,其他人都覺得沒什麽事情了。


    在我們的大漢疆域上還有如此這樣的水賊亂寇,這是我心中所想,錦帆、翔子都歸了我們,這一路人確是誰?


    卻說這一路人出現在大家眼前時,連我都放心了,全是官軍打扮,前麵一個青年將軍模樣的人穿著非常得體,人長得便似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一般,我心道這下當真沒事了。


    那船上的人把繩索扔了過來讓我們船工牽過,很快便有很多官兵上船。惹得我心中嘀咕,不需要這麽多排場吧。但麵上也隻能隨他們如此,誰讓我是庶民,他們是官軍,不過我們的船也是官船,倒是一家人,這也許就是日常的江麵監查,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的手下,若是荊州的便更好了,不過看武器和衣服不太像。


    船頭趕緊向前行禮,那將軍有些厭惡地捂著鼻子朝後退了幾步,示意身邊的人,他旁邊一個兵頭立刻有些蠻橫地上來截住他,便問:“這船是你的?”


    “噢,官爺,自家人,這是荊州運鹽的官船,這是我們的名狀。”他隻好對這個有些像地麵上地痞無賴的兵頭遞上一張紅帛,上麵有他們是幹什麽的,還有眾人名冊。


    “去去,老子不認識字,你們多少人?”聽著可能是追捕逃犯,按照名冊查一下,頂多再進船艙搜查一下,便了了事。


    “十三個船工,一個……客人。”他看了看我,我輕輕搖搖頭,不讓他說出我的名字,他便照做了。


    “客人?就是這個大個子?”我在人群中衣服樣貌都不相肖,很容易認出來,船頭一點頭稱是,他便過來盤問我:“你是誰?”


    “一個荊州庶民而已,搭官船迴鄉省親。”我平心靜氣地迴答,心中還在想,他要問我名字,我是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不過,當時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問我的名字。


    “噢,現在官船也給帶些不相關之廝了?”那人有些不耐煩地問,似乎他對詢問我的結果也沒有什麽興趣。


    “噢,官爺,這位……是我們鹽官的一個親戚,送去……”


    “好了,好了。”船主替我編的瞎話,在我很有興趣聽的時候,便被他打斷了:“你們跟我們走。”


    “跟你們走?為什麽?”船頭和我都很驚訝,難不成出了什麽大事了。


    “我們郡王正在建給皇上用的行宮,你們被征用了。”他剛說完,旁邊的士兵便來拖拽船上的船工。


    “哎哎,官爺,這是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船工已經開始慌了,船頭雙手直擺,完全沒有了主意。


    “這是官船,太平時節,你們沒有皇上旨意,不能如此。即便要征徭,無旨亦不能登官船拉夫。”我正容大聲喝道。


    “是啊,是啊。”船頭似乎才想起來什麽,趕緊應和道。


    “現在工期緊張,壯丁稀少,要你去幹,你便去幹,這是為皇上辦事,抓到你是你的榮幸。”那兵頭態度完全是個地痞,而那個領頭的年少將軍則總是漠然地看著我們,仿佛旁邊根本沒發生這種蠻橫無理的事情。


    “住手!”當有人拉著我的時候,我決定不再沉默,否則真的被認無端征了徭役,這十幾口人是否能活著迴去,便不得而知了。


    我撞飛了拉我的士兵,迅速自舷邊角落提出長槍,趁著這些他們還沒有防備將拖拽船民的士兵踢開打開。


    “好啊,你敢反抗我們尋陽郡侯。”我心道,必須給你們一個厲害看看,那個地痞樣的兵頭正是最好的榜樣。


    一聲大喝,槍頭一掃,空中便出現一團黑球,便隨著一聲尖叫,伴著一片驚唿,和上一聲水聲,翻卷起一朵巨大水花。


    “敢臨前者,必死於我槍之下。”我用槍把所有船工擋在後麵,一人站在所有人身前,胸中自有一種衝天豪氣,便是十萬兵馬在前也無所畏。這種感覺真是很奇怪,我第一次真正毫無畏懼。


    “大膽反賊,你是何人?”那個將軍終於發話,說得倒真是義正詞嚴。


    “這位,這位是皇上欽點的平安風雲侯。”船頭感覺到他應該可以驕傲地發句話了,但我寧可讓他把嘴閉上。


    “我已經不是平安風雲侯了。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庶民而已,然法為國之正道,如此罔顧國法,亂綱違紀,天下必亂,智雖已是庶民,亦決不縱此惡行。今我在此,若有願死和願聞名於天下者,便請上前。誰來!誰來!誰來!”心中所有不快鬱積之煩悶此刻都一掃而空,我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眾寡如此懸殊的時候我反倒如此英勇坦然,忽然我心中一念閃過,我想我也許知道了。


    旁邊的人也都抄起身邊能夠用來抵抗的家夥,在我身邊也作要動手裝,有人還跟著我聒噪起來:“來啊,別跟個娘們似的,來啊,來啊。”


    對麵的人互相看看,最後都看向那個少年將軍,卻見那少年將軍此時神色複雜地走到前麵,麵色上或許有些疑惑:“您當真是平安風雲侯?”


    “這還有假,想要證明,你便上來,三招之內你便能在黃泉下知道。你來!來!來!”我朝他招手,卻未想他竟朝前一步,一個大禮便朝我作下來。


    “你這是何意?”


    “少主……”旁邊的士兵和我們一樣有些疑惑不解。


    “平安風雲侯莫怪,我一向仰慕平安風雲侯大人英雄天下無雙,今幸能見尊顏,莽實歡悅無比,不知能否借駕於小侯府上。”他麵容頗是誠懇,確是個小孩子模樣。


    忽然,那個兵頭出水上來正罵罵咧咧,從別人手中奪過刀,便又要向我砍來,我正要動手,此人卻怪叫了一聲趴倒在地上,隻聽後麵一句:“狗奴才,就憑你敢傷平安風雲侯。呃,平安風雲侯,對不住。”


    一把劍插在這個人背後搖晃,我身後沒經過這種場麵的人都發出了驚唿,人扭擺了幾下,死了,緊接著又是一陣驚唿自背後而來。


    我沉吟了片刻,忽然來了一陣風,這風讓我遲疑了片刻,最終笑笑決定:“好的,我便去你那裏一下。”故意決定:“你那裏去荊州驛道可好走?”


    “好走,好走,快馬兩天就到。”


    “好的。”我轉過身去,“你們把我的行李帶迴去,現在風好,趕快把鹽送迴去,本身這次我便是押運的,現在我先留在這裏兩日,你們趕緊迴去,若是耽誤了時日,我在沒事,我不在,你們許是要挨軍棍的。”


    “啊,還有此事?”


    “當然是啊,荊州缺鹽,這次便是讓我暗中押運。四日後,你們最好趕緊趕到,否則便拿我的行李給他們看,說我有事把你們耽誤了。要是再遲多了,你們便麻煩了。要不然今早這麽早起來。”


    “啊。”當中的老艄公有些憶及:“是啊,那您當時怎麽不說。”


    “我算著時日尚夠,你們每日疲累,我也不忍叫醒你們。好了,莫廢話,這風正好,趕緊走。”


    “呃,那便請……他們先走吧,君侯請隨小侯去小侯府上,小侯正欲設宴與君侯接風,與君侯好好敘談。”


    “好好。”我慢條斯理上了他的船。


    一上他們的舢板,揮手讓他們趕緊走,我坐下便對那少年將軍說一句,“我需休息,請勿言,我夢中若被人驚醒,常有傷人之舉。”


    言畢,我微閉雙眼,在船上休息。還叮囑一句,“江上空氣好,慢些走。”


    沒有人明白我我為什麽有這些話,我本來以為有人會知道。但是,當我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裏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看看身上,我便知道沒人知道,但幸好,我自己知道。


    我歎了口氣,對麵前那個熟悉的少年,“你沒有膽子。”


    他此刻完全是另一種神情,非常愜意地斜倚在躺椅上,看著下麵躺在地上的我:“人都說平安風雲侯智謀勇武冠天下,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愚蠢之人,被我幾句話就騙上了岸,我下了毒在酒裏,你也喝,當真傻得出奇。我真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平安風雲侯。或者說你變成庶民了,人就變蠢了,哈哈。”


    “我知道你要幹什麽。”我身子稍微動動,在繩索中找到一個舒服一點的位置。


    “你知道?你知道還會這樣,看來你不僅蠢,簡直蠢得出奇。哈哈哈哈……”


    “我必須蠢。”


    “為什麽?”


    “懶得理你。”我繼續閉上眼睛,就去睡了。


    “你!好,你很囂張,我最看不上你這種人了,一個襄陽的小老百姓,憑什麽你能如此叱吒天下,還不是沾了黃巾賊的光。若那年我能得這樣機會,今日在天下傳頌的應該是我的名字。我貴為帝胄,文韜武略無一不通,你能得到,我得不到,我不服氣,可惜我可能再也沒有這個機會,值此天下太平,我哪有什麽大事可幹。你今日送上門來,便是你的晦氣到了。今日還這麽和我橫,便是這條在這裏,你就是死罪。告訴你,這天下,沒有幾個人敢這麽對我。我問你,我姓什麽,我姓劉!我問你,皇上姓什麽,姓劉!不要說什麽庶民,就是真的平安風雲侯我也照樣把你宰了……嗬嗬……你知道我要怎麽對付你麽?你知道我要怎麽對付你麽?……你有沒有聽見,我要怎麽對付你!混蛋……”他站起來在我身上狠狠踹了我一腳:“狗奴才,裝什麽死。”


    “我說過了,我懶得理你。”他那一腳,倒還真的不重,我翻個身,繼續裝睡。


    “好,好,你睡,我讓你睡,明日我拔光了你的衣服,把你光溜溜地送到外麵用牛拖你的那個活兒,給工地上的人一個樂子,也給那幫不認真幹活的一個榜樣。”他貼進我的耳朵,故意用平淡的語氣說得很慢:“我要平安風雲侯從此聲名掃地,永遠抬不起頭來。還要給你扣一個罪名,至於什麽罪名讓我想想……”


    說實話,我真的有些怕了;但是我想到,實在要到當時,我便咬舌自盡,看你如何。


    忽然這件我處的屋子門被打開,一陣強光從頭頂那裏射來,讓我不禁閉上了眼睛。


    “莽兒……莽兒,莫要魯莽,這個是平安風雲侯,你怎麽能這樣?”一陣蒼老的聲音傳來,預示著我的好運似乎又在繼續了,隻是暫時看不清這個背對門口光亮的老人。


    “呃,父親,您不是重病在床,您怎麽起來了。”那小子的聲音立時軟了很多。


    “哎,我本來就是患個瘧疾,打著擺子,隻是年老了,支持不住,本來以為要過去,忽然,聽說,你下藥麻翻了平安風雲侯,明日還要拉他遊街。我這一嚇,這瘧疾倒好了個七八分,哎呀,你啊,簡直膽大包天。你可知他是誰?”老人聲音顫抖著。


    “無論他以前是什麽樣的,現在不過是一個庶民而已,我處死一個庶民,因為他冒犯了我,那又能怎樣?”他有恃無恐地指著我說道。


    “你糊塗,你沒聽傳聞,內宮裏傳言,平安風雲侯被貶隻是權宜之計,還有宮女說皇上皇後至今還是常念叨平安風雲侯之名。說道等他迴來如何如何。”我心中一熱,若他們不是皇上皇後,有這樣一對掛念著我的義父義母倒真是好事。


    “有這等事……”這小子也開始吃驚了。


    “快,快給平安風雲侯鬆綁。”


    “慢,父親,如此一來,他難保不會仇視與我。”他有些著急:“我怎麽辦?”


    “那也不能這樣,快鬆綁。”


    “慢……你們先下去。”門又被關上,


    “喂,莽兒,我知道你想有出息,所以為父才讓你集全國之力修一座傍水行宮,獻於皇上。隻是工程太浩大,但再有個三五年還是能完成的。放了平安風雲侯,平安風雲侯度量大,不會對你怎樣的。”老人急了,他直接過來蹲在我的身邊要給我解繩子,一麵惶恐地對我說:“君侯見諒,我隻這一子,小時被我寵壞了,有些肆意胡為,手下人知道我寵此子,都不聽我的,先聽他的,致使對不住風雲侯了,我會教訓他的,請君侯念在老夫臉麵上,原諒小犬一次……啊。”


    老人的嘴角掛著血,倒在我的身前,一臉的不能致信,圓睜得雙眼盯著我。緊接著一個近乎令人恐懼的聲音響起來,“謝智,現在理由有了,你必須死了,你殺了我的父親。”


    身邊一個麵目猙獰的畜牲提著我的槍,惡狠狠用滴著血的槍尖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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