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還在人世。”馬雲騰每一個字都像一支冰涼的利箭,狠狠刺向馬鎮農的心窩。


    “我……”馬鎮農想解釋,但是想到馬雲騰母子所經曆的一切,他覺得所有的解釋都是那麽蒼白無力。


    “娘親死了,在我麵前受盡折磨自盡身亡。”馬雲騰定定看著馬鎮農道。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男人,他與娘親不會被迫進入馬氏莊園,遭人白眼欺淩。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男人,他與娘親不會遭人追殺亡命天涯,朝不保夕。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男人,他的娘親不會慘遭惡人虐殺,埋骨荒野。


    他一直以為父親受奸人所害先走一步,所以才沒能保護他和他娘,沒想到他現在卻好端端站在麵前,還晉級成了八品仙君,那他娘親為了這個男人所遭受的種種厄運苦難算什麽?!


    馬鎮農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他暗中查探確認當年的事是自己大哥派人幹的,負責追殺他妻兒的那幾個人他這幾年都一一暗中收拾了。


    他也曾以搜魂術從那幾個人的記憶中得知妻子慘死的情形,此刻聽馬雲騰親口說出這一句話,更覺得心痛如絞,愧疚欲死。


    馬雲騰覺得胸口裏一團怒火呐喊著要將他整個人炸成碎片,他一刻都不想多待,更不想多看馬鎮農半眼,一手推開他就往門外大步走去。


    他的家已經毀了,從他娘慘死那一刻就徹底毀了,他與娘親苦苦掙紮的時候阿爹不在,現在忽然冒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他娘再也活不過來了……


    馬雲騰剛剛衝出院子,忽然一股冰冷的柔力湧來,他身形一頓便止住了去勢。


    大長老走到他麵前沉聲道:“你就這麽一走了之?”


    “不然還能如何,莫非你們能把我娘還我?!”馬雲騰雙目通紅道。


    大長老無語,他最不耐煩的就是這種一心惦記舊事舊情的作為,不過想到這兩父子對於馬氏以及棲霞派的價值,還是耐著性子道:“當年你爹是被他大哥、三哥合力算計,聯合外人在路上伏擊差點沒了性命。因為傷勢太過嚴重,被人救起後足足過了五年才重新醒來,是本尊暗中派人查到了他的下落,親自將他接迴來救治,才留住了他的性命。這是就是在棲霞派內,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


    頓了一頓又道:“鎮農的魂牌被負責管理千魂樓禁地的弟子失手打碎的。那時你爺爺,也就是本尊的大哥、當時的馬氏族長已經得知鎮農被人謀害重傷失蹤的消息,他擔心阿大、阿三的手下會先他一步找到鎮農,幹脆趁機放出消息,宣稱鎮農已死,好讓阿大、阿三放心。鎮農他並非棄你們母子不顧,他也是無能為力。”


    馬雲騰迴想當日娘親的表現,她雖然私下裏堅持丈夫仍在人世,但卻並沒有對外宣揚什麽,更不曾要求馬氏的人幫忙找尋他阿爹的下落,驗證他的死訊,她一定已經猜到是馬氏的人害了她的丈夫。


    隻是不知道她又是憑什麽肯定他爹未死……


    大長老這樣的身份不可能說謊騙他,可即使如此,馬雲騰仍是難以釋懷。


    他娘的慘死,又豈是一句無能為力就能輕輕抹去的。


    馬鎮農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娘她、她葬在何處?”


    馬鎮農從那幾個曾經追殺沈心凝的人口中得知她在何處身故,他去那裏找了許多次都沒能找到她的屍骨,聽馬雲騰剛才的話,他親眼目睹他娘慘死,那多半是他親手埋葬親娘的。


    馬雲騰咬牙不答。


    馬鎮農無奈,隻得對大長老道:“二叔,讓他離開吧。”


    大長老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不過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一甩袍袖寒風急卷,馬雲騰直接自原地消失了。


    馬雲騰隻覺得突然失重,再努力站穩時發現自己已經迴到尊殿之外,耳邊傳來大長老漠然的聲音:“至少你父親尚在,莫非你就真要父母雙亡才滿意?”


    馬雲騰渾身一震,頭也不迴往前直走。


    小院之內,馬鎮農神情痛苦望著大長老,大長老卻分毫不把他的心情放在眼裏:“你不用這樣看著我,這事他早晚要知道,既然如此還不如早些的好。你可以慢慢等,有些事卻等不得了。”


    馬鎮農猛地站起身怒道:“你們心裏就隻有這些。是我不幸生於馬氏,我還你們一個九品後期仙君就是了。雲騰他由始至終不欠馬氏什麽,你何必將主意打到他頭上。”


    “玄昊尚未突破九品後期,憑著三種天火之威就已經能夠與我一戰不落下風,最多百年,此子定能晉入九品後期,到時候就是我與季坤陽或劉天弘聯手都不見得有必勝把握,再加上玄天宗的太上宗尊與宗主。你認為拜月教的勝算有多少?”大長老並沒有被馬鎮農激怒,語氣平淡如水。


    “上天賦予我們遠勝旁人的靈根天資,又讓我們生於一等一的世家大族。有些責任便注定無法逃避。隻有你成為最強的一個,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必受人掣肘擺布。幾十年前你不顧而去。說什麽不求長生,隻求逍遙世間享盡良辰美景。結果呢?妻離子散落到如今下場。如果你當日留在宗門潛心修煉,就是十個八個沈心凝、馬雲騰也保得住有餘。”


    馬鎮農不再說話,望著波光粼粼的小池塘出神。大長老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讓他“幡然悔悟”,說完了該說的便轉身揚長而去。


    馬雲騰漫無目的地在拜月城裏亂走,直到路旁陣陣飯菜香氣飄入鼻中,才發現原來已經是日落黃昏。他無知無覺走到了都城外圍的一片低矮的平房之間。


    這裏居住的都是普通俗世百姓,巷弄裏都是腳步匆匆往家裏趕的人,各種雜亂的聲音與氣味混雜在一處,竟然出奇地生動真實。


    馬雲騰忽然有些明白橙子為什麽那樣喜歡逛市集,那麽留戀凡塵俗世的生活了。


    想到橙子,他大半天不見蹤影,她一定很擔心他,馬雲騰忽然很想很想見到橙子。


    他迴到位於素寶齋的臨時住處,屋裏同樣飄滿了雞湯麵的香味,橙子正一個人托著腮坐在燈下等他。


    柔和的燈光與誘人的香氣好像一雙溫柔的手。將馬雲騰心中那一團亂麻輕鬆撫順,所有的委屈怨恨都在這輕柔的撫摸中得到了最好的安慰。


    “你迴來了!”橙子站起身走上兩步拉住他道:“你餓不餓?有新鮮做好的雞湯麵!我想你也該迴來了才去做的,我是不是很聰明?!”


    馬雲騰輕笑起來,雙手圈住橙子親了她的眉心一口讚道:“你是我家聰明的傻寶!”


    他很慶幸當日在山溝裏把橙子救上來的是他。很慶幸墨橘選擇將橙子交給他照顧,更慶幸橙子一直留在他身邊。


    吃過雞湯麵,馬雲騰終於平複心情,把今日發生的事對橙子說了一遍。


    橙子聽完後,小心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輕聲道:“大長老雖然人很討厭,但是他說的話不是完全沒道理……你爹爹還在,是一件多麽值得慶幸的事啊!我爹娘都不在了。”


    馬雲騰不語,他心裏還是有濃濃的怨氣,但是靜下來想一想,他確實應該慶幸。


    “這些年你爹爹一定很傷心難過,他那麽愛你娘親還有你,你娘卻因為與他一起惹上殺身之禍。如、如果我是你娘親,我不會責怪你爹的,也不會希望你恨他。”橙子想到馬雲騰一直以來對她的保護照顧,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什麽意外,他一定會很難過自責。


    馬雲騰沉默了好一陣,才道:“我明白,我會試著不再怨恨他,不過我需要一些時間。”


    “嗯嗯!”橙子開心地用力點頭,馬雲騰願意努力和好就行,總有一日兩父子可以像從前一樣親近和睦。


    萬裏之外的玄天宗尊殿內,少宗主玄昊正麵帶微笑地聽著手下密探稟報拜月教那邊的消息。


    兩個多月前,少宗主突襲拜月城月神塔失敗,折損了好幾名八品期仙君,連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不過他的心情卻絲毫未受影響。


    能夠對戰九品後期仙君,更把拜月教都城鬧了個天翻地覆,低階仙君死傷無數,甚至逼得對方召喚出月神塔的器魂來與他對敵,無論怎麽說都稱得上是光輝的一筆。


    更不要說因為此戰,引出了玄昊這幾年遍尋不獲的墨橘,這簡直是大大的意外之喜。


    階下跪伏著的探子都感覺得到少宗主的好心情,說話也比平日流利了不少:“有神秘的墨族女子幽居於拜月教尊殿之內,這消息確鑿無疑。可是此女從不出門也不曾摘下麵紗,無法確定真正身份。”


    “據殿中密探所言,此女修為至少達到八品期,且十分善於控火。她的住處由馬銘灝親自安排,就在馬銘灝寢殿西側。”


    玄昊的長指輕輕敲擊著玉案上的琉璃酒杯,沉吟道:“隻怕沒這麽簡單,吩咐下麵的人不要輕易露了形跡。本殿看著,拜月教尊殿裏這個女人十之是個假貨……不過沒關係,盯著假的,真的早晚也會出現。等她將剩餘兩種天火也一一吸納了,到時候嚐起來滋味一定更加有趣。”


    墨凰坐在一旁,聽了少宗主的話渾身一顫,握緊了袖子。


    她的妹妹果然是絕頂的天才,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還能自行吸收第二種天火。即便是少宗主本人,當初吸收第二種天火也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犧牲了不少手下高階仙君,曆時數年才成功。


    墨靈兒她從玄天宗逃出去也不過就幾年光陰罷了,不但分裂出了火靈,還得到了第二種天火。


    玄昊還是沒有放棄他瘋狂的計劃,想以墨靈兒為爐鼎完成他一人吞噬九種天火的宏源,隻是他怎麽有信心,當墨靈兒吸收了四種陽火之後,他還能控製得住她?


    “在想什麽?”玄昊的手臂一伸,圈住墨凰的纖纖細腰將她擁入懷中。


    墨凰一驚,不由自主往階下望去,發現不知何時,殿上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玄昊注意到她的反應,低頭含著她的耳朵曖昧笑道:“你們兩姐妹都一樣的怕羞……有什麽好怕的,他們的眼睛要敢亂瞄,本殿就將它們統統挖掉。”


    “不過你們害羞的模樣真美……”炙熱強勢的吻如狂風暴露落在墨凰美麗臉上、唇上,然後一路往下蔓延。


    墨凰深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就一定要把我跟她相提並論嗎?你把我當什麽了?”


    玄昊漫不經心地在她**的酥胸上咬了一口,調笑道:“你是我唯一的親親少宗主夫人!怎麽?吃醋了?”


    墨凰咬牙想推開他,不過倆人實力差距懸殊,她掙紮了幾下也知道無用,隻得隨他去了。


    纏綿過後,玄昊將墨凰抱在懷中吩咐道:“兩個月後本殿要到一趟北海陰陽島,殿裏那兩個老家夥你好生看著。別出紕漏。”


    墨凰聽他提起深殿中閉關的那兩位,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怕什麽?我又沒要你去對付他們,你乖乖地等我迴來。可別幹讓我失望的事,知道麽?”玄昊笑道。


    墨凰低頭不語,麵前這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隻有魔鬼才可以把計劃對付自己生父與祖父的事情說得這麽理所當然。毫不心虛。


    可事到如今,她除了順從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自從幾年前她隱瞞了墨靈兒魂晶出現異象的事。加上她派出去的人一直沒能得到墨靈兒的確切消息,玄昊不再像從前那麽信任她了,很多事情都不對她明言。


    墨凰反而覺得鬆了口氣,也並不主動追問。


    同一時間,拜月城外素寶齋總壇內,雪鳶與向篆千等幾個正聚在一處說話,平日他們也時常在一起討論修煉心得。


    不過今日這群人個個一臉猥瑣。談論的是北海陰陽島太虛殿的種種香豔傳聞。


    “這陰陽島太虛殿招納弟子的首要要求不是靈根,而是容貌,門下盡是俊男美女!容貌醜陋者便是逆天的資質他們也不收的!島上美女如雲……而且個個風流多情,隻要能夠討得她們的歡心,便可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豐襄難得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色狼表情。


    “當他家的男弟子近水樓台,不得幸福死了?!”一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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