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這一招,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極大,虯髯大漢輕則大病一場,修為倒退百年,重則自身神魂也被萬鬼之魂所傷,甚至徹底是吞噬,無論輕重都是他難以承受的。


    所以,如非必要,他也不願如此。


    眼前是真的沒辦法了……


    阿二、阿五兩人應聲放下手上的屍首,一左一右站在虯髯大漢身邊,伸指在腕上一劃,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那些鮮血並不像尋常見到的那樣往下滴落,反而像被什麽東西牽引著一樣,往招魂幡上射去,整麵招魂幡血光閃動,血腥味伴隨著陰煞之氣沸騰起來。


    紅光所至之處,仿佛成了一片血海,無數陰魂在血海中咆哮尖嘯,連天空都被這無盡的血色染成一片腥紅。


    “今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萬鬼噬魂幡的厲害!”虯髯大漢瘋狂大笑起來,他頭頂上方的血骷髏頭顏色越來越濃,最後變成了黑色。


    虯髯大漢已經指揮黑骷髏展開攻勢,衡止抬手取出一個圓盤狀的法寶上前迎敵。


    馬雲騰不放心橙子,外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小帳篷裏卻毫無反應,他有些擔心橙子發生意外,出了石缸便直接去看她。


    一進帳篷,便覺得一股帶著靈藥芬芳的暖香撲鼻而來。


    帳篷裏厚厚的褥子上,橙子裹了毯子抱著天火犬豆豆蜷成一團睡得十分香甜。


    再一看,她耳朵上竟然塞著金黃色的小木塞。


    馬雲騰恍然大悟,難怪這麽吵她都沒醒,原來把耳朵堵住了。


    這個小憨貨!又貪吃又貪睡,真是沒救了!


    想到這幾日的奔波辛勞,馬雲騰終究沒狠心把橙子弄醒,確認她沒事,便走出帳篷去看衡止與虯髯大漢三兄弟鬥法。


    營地邊上,虯髯大漢上方的烏黑骷髏頭正緩緩張開黑洞洞的大嘴,七竅之中飄出無數形容兇惡、張牙舞爪的兇魂,帶著淩厲的陰煞之氣向衡止方向撲去。


    這些兇魂齊聲尖叫嘶吼著,聲波一浪接一浪,如海嘯的巨浪一般拍打下來,數不清的兇魂就像海裏嗜血的鯊魚,穿梭在海浪之中,亮出尖銳的獠牙要將所有生靈撕裂粉碎,吞噬滅絕。


    柑檸以及那兩對師徒站在一旁,都覺得一股巨大的壓迫力,仿佛要將他們擠壓揉碎,陰冷窒息的感覺從腳底直衝頂門。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感覺似乎整個人被深埋入冰冷腥臭的泥土中,下一刻就要失去唿吸能力。


    可想而知,正麵麵對法術衝擊的衡止壓力會有多大!


    衡止自然卻表現得十分淡然,他早在決定對付這幾個人之前就已經有了相當把握,右手一揮,七支陣旗排成一個旋天引魂七星陣,他正正站與陣外北極星之位,法陣一成以搖光為引,運轉七星,勺狀的法陣圍繞著衡止盤旋而動。


    衡止手上的圓盤狀法寶一抖,化成一個大概半丈直徑的大磨盤,磨盤上刻滿金色往生咒語。


    虯髯大漢一見他這架勢便知不好,他是不太懂陣法符咒之類的東西,可也能感覺到衡止祭出法陣和這個古怪的法寶之後,黑骷髏吐出的萬鬼之魂似乎受到某種強烈的吸引鼓動,隱約有試圖有脫離自己控製的跡象。


    怎麽看著這年輕的四品仙君像是有備而來?


    不過事已至此,虯髯大漢也隻能硬抗,但願自己兩個兄弟以血祭召喚出的萬鬼之魂足夠強大,可以在萬鬼之魂失控前破去衡止的法陣,將他重創!


    撲向衡止的萬千鬼魂,勢如海嘯天崩,但一碰上盤旋在他身周的旋天引魂七星陣便亂了章法,不但不肯繼續向前,反而飄蕩閃躲。


    鋪天蓋地的攻勢完全被法陣牽引,無數鬼魂陸續脫離了萬鬼噬魂幡的控製,無知無覺地隨著法陣的攪動在衡止周圍打轉。


    “這點血祭,可破不了我的旋天引魂七星陣。”衡止施施然道,話裏藏著某種暗示。


    虯髯大漢臉色陰沉,眼看著越來越多的鬼魂失去控製,隨著對方的法陣飛舞,繼續下去隻怕他辛辛苦苦收集得來的萬鬼之魂會徹底折在對方手上。


    他心急如焚地掃了眼自己身側兩個兄弟蒼白的臉色,終於狠下心腸,突然出手製住兩人,將他們往萬鬼噬魂幡上繪畫的那個鬼頭扔去!


    阿二、阿五兩個人以自身精血作血祭,本來已經虛弱不已,加上對自己的兄弟毫無防備,完全沒有反抗地就先後撞上了幡麵那個醜怪恐怖的鬼頭。


    驚悚的事情發生了,那鬼頭忽然張開血盤大口,將兩人一口吞下,片刻之後又將兩人吐出。


    可憐那兩個被自家老大出賣拿去喂惡鬼的倒黴蛋,已經成了兩具幹屍,身上魂魄精血被幡上惡鬼吸得幹幹淨淨。


    有了這兩個新鮮的祭品,虯髯大漢頭頂上方的黑骷髏精光閃動,一些原先已經失控的鬼魂再次振作起來,試圖繼續攻擊衡止。


    衡止微笑著輕歎道:“你將自己的兄弟都作了祭品,下一個該輪到你了。”


    虯髯大漢臉色發青,渾身哆嗦著勉力撐住萬鬼噬魂幡不倒,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想開口求饒,可惜連這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他沒想到,兩個兄弟作祭品,激發了萬鬼噬魂幡的威能,卻也刺激了幡上鎮壓的惡靈,他的法力還不到可以壓製這惡靈的程度。


    惡靈“胃口”已開,不吃飽是不會收手的,他就站在幡下,必然首當其衝。


    他徹底玩完了。


    就算萬鬼噬魂幡替他殺盡天下人,又有什麽用處?


    虯髯大漢沒想到,衡止對這萬鬼噬魂幡的了解程度,猶勝於自己,故意引誘他過度激發幡中惡靈,導致反噬。


    他精明一世,臨了,竟然蠢得幹出這樣自取滅亡的事情。


    就算我死,也要你們陪葬!虯髯大漢絕望中無聲呐喊。


    他手握著的幡杆,仿佛成了一根冰棍,他想鬆手退開,但雙手偏偏像被黏在上麵一樣,恍惚中他覺得整個人要被吸幹了,他甚至看到自己的一雙手迅速收縮幹癟,變得如同幹枯的樹枝……


    完了!一切都完了!


    柑檸和那對師徒都看著虯髯大漢在萬鬼噬魂幡下,活生生被吸幹變成了一具幹屍,最後直挺挺跌在了地上,都惡心得渾身發冷,那個小姑娘更側過臉不願細看。


    隨著虯髯大漢的身亡,萬鬼噬魂幡徹底失控,烏黑的骷髏頭張開大嘴,唿嘯著飛向衡止。


    衡止手掌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把暗紅色的木劍,直接往骷髏頭的大嘴激射而去。


    嗚!兇猛無比的骷髏頭與紅木劍一碰,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往後倒飛,而它吐出來的那些鬼魂更是亂作一團。


    衡止看也不看那個敗退的骷髏頭,單手結印,指揮旋天引魂七星陣加快運轉動作,漫天鬼魂隨著法陣旋轉,慢慢聚成了一股烏黑的龍卷風。


    一直停放在他身前的大磨盤也轉動起來,黑色的龍卷風從磨盤上方的圓孔,被一點一點吸納進磨盤之中,磨盤上的金色往生咒語,仿佛活了過來,一個一個符咒漂浮起來,將整個磨盤牢牢包圍。


    被磨盤研磨過,鬼魂化作一縷一縷白煙,穿過金色的符咒,消散在夜空之中。


    而那個烏黑的骷髏的頭顏色,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黯淡虛浮,黑色的冤魂厲鬼還是不住自它七竅之中湧出,但數量卻越來越少,殺傷力也迅速減弱。


    終於,變成半透明的骷髏頭吐出最後幾個鬼魂,便徹底消失了。


    又過了片刻,由冤魂厲鬼聚集而成的龍卷風,被磨盤全數吸入,白煙嫋嫋,所有的陰煞鬼氣,被微涼的夜風一吹,消散得無影無蹤。


    地上插著的血紅色萬鬼噬魂幡,變成了一隻普通布幡,幡上繪畫的鬼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衡止長長吐出一口氣,走上幾步,拾起剛才擊退骷髏頭的紅術劍。


    剛從大石缸中出來的雪鳶一眼認出來,道:“這不是花神娘娘送你的破煞桃仙劍麽?”


    衡止笑道:“不錯。正是破煞桃仙劍!據水鏡顯示,這幾個人號稱陰司五鬼王,當年曾經暗殺過幾個外出辦事的五品斑蝥魔刹,他們很善於藏匿又行蹤無定,我本想親自出來將他們殺死,可惜一直沒能找到他們,沒想到今日讓我撞上了。這破煞桃仙劍以及製作旋天引魂七星陣陣旗的,都是璿璣親手種下的千年桃仙樹樹心神木所製,專門克製萬鬼噬魂幡這類的陰煞邪術。”


    馬雲騰一直冷眼旁觀,此時才開口說道:“原來你早有準備。這陰邪之物,連九品仙君都要忌憚幾分!你眼力倒好,一眼就將他們認出來了。”


    衡止微笑不語,他原本也隻是根據他們的特征猜測,這幾個人心懷惡念,又想打柑檸的主意,即使他手上沒有璿璣贈送的寶物,也不會放過他們。


    馬雲騰望了眼那支萬鬼噬魂幡,皺眉道:“這邪物要如何處置?”


    柑檸插話道:“這支噬魂幡曾吸收上萬陰魂,已經成了上品寶器,等閑方法無法破壞,不過,我想小狗放把火應該可以燒掉。”


    雪鳶連忙道:“連他們的屍身一並燒了吧,看著惡心!不過先把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弄下來,嘿嘿嘿!”


    衡二和雲柚恰好一同從大石缸中出來,都聽見了雪鳶的話。


    衡二打趣道:“雪鳶,你當強盜倒是越發像模像樣了!你也跟著橙子學壞了喲!”


    雪鳶被他們看得尷尬,昂起頭,義正詞嚴道:“我替橙子提議的。”


    幾個人都無語了,明知道她拿橙子作幌子,不過橙子如果醒著,倒真的會提這件事。


    被救下的兩師徒,顫巍巍上前來道謝,他們剛才受萬鬼噬魂幡攻擊波及,現在還沒緩過來。


    以老者的修為,原本不至於如此,他一心想保護自己的徒弟,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柑檸看見他,就想起雲柚對自己的愛護,對老者的好感又多了些。


    雙方通報姓名,又問起老者被追殺的緣由。


    老者名叫嚴鬆,是仙靈宗的三品煉丹師,他的弟子叫林琴。


    他們兩師徒原本帶了幾個護衛,到這裏來尋找一味叫“銀輝草”的四品靈藥,結果其中不巧撞上那號稱“陰司五鬼王”的五個兇徒劫殺丹霞派的弟子。


    丹霞派是十大門派之一,以擅長煉器著稱。


    陰司五鬼王怕這事透露出去,於是就動了殺人滅口之心。


    嚴鬆的幾個護衛雖然都是三品仙君,不過敵不過手上有萬鬼噬魂幡的虯髯大漢,都被他們先後殺死,嚴鬆帶著徒弟拚命逃到這裏,才僥幸得救。


    馬雲騰等人根據嚴鬆的指引,找到了丹霞派被殺弟子以及嚴鬆幾個護衛的屍首。


    嚴鬆自顧自將屍首暫時收起,說要送到丹霞派去報喪,自己帶來的護衛則打算交還他們的親人厚葬。


    衡止從旁觀察,覺得這嚴鬆心地不錯,而且又是本地人,當下建議他們與自己幾個人同行。


    嚴鬆正擔心路上再遇到陰司五鬼王之類的兇徒,有七個厲害的仙君一起,當然是求之不得。


    一番忙亂,大半夜就這麽過去了,幾個人略作休整,準備啟程。


    林琴對他們十分好奇,大眼睛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不過因為還不是太熟,不敢輕易開口搭話。


    柑檸對這小姑娘印象不錯,想起他們每次提及嚴鬆三品煉丹師的身份,神情都帶了幾分驕傲,於是好奇問道:“你師父是三品煉丹師?三品煉丹師在仙靈宗多不多?聽說要考核通過才行的對不對?”


    林琴用力點頭道:“對的,整個仙靈宗三品煉丹師大概有五十個左右,考核很嚴格呢!”


    柑檸想到橙子也要去考取三品煉丹師的資格,然後才有機會參加五國煉丹師競技大會便道:“要到哪裏去考試?都考些什麽呢?”


    林琴望向師父嚴鬆,嚴鬆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其實主要考的是煉丹師能夠煉出幾品的丹藥,除此之外還要考一些基本功,例如對靈藥的辨識,對火的控製,還有神魂的敏銳度。前者占考核分值五成,後麵這幾項基本功又占五成分值。仙子問這個,莫非幾位之中有人是煉丹師?”


    柑檸笑眯眯道:“是啊,我小師妹就是煉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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