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子仿若就這樣迴歸到了平靜。宋思丹又開始來上課了,每天都是神采奕奕,色彩飛揚的。我感覺得到幸福溢滿了她整個世界,此時此刻的簡安川在她的世界裏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而在我寂寥無人的世界裏,他隻是一個過客,一個匆匆掠過的過客。

    日子就好像迴到了我還沒認識簡安川的時候。我和蘇逸每天打打鬧鬧,一起上學,一起下課。即便有時候會在學校裏不小心碰到肩並肩的簡安川和宋思丹,蘇逸也總是攬過我的肩頭,大步流星地從他們身旁驕傲地走過。

    隻是我在夜裏多了一個夢,夢著那個寂靜的夏日午後,夢著古老的水鄉,夢著那條布滿青苔的鵝卵石小道,夢著簡安川拿著照相機,‘哢嚓’一聲。而纏了我十年的夢,出現的頻率變得極少。我在訝異著,也在懷疑著,是不是我的心事發生了變化?

    蘇逸從沒有主動在我麵前提起過簡安川,我知道他在小心地避免在我麵前碰到簡安川這幾個字眼。如果實在避不了,蘇逸就會在鼻子裏輕哼一聲:嘁。以表示他對簡安川的不滿與不屑。我知道蘇逸這樣很辛苦,但也很感動地知道,他在辛苦的複合我心底的瘡疤。

    直到有一天,平靜如水的生活被一顆小石子打亂,蕩起了層層漣漪。

    在我們準備高考準備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宋思丹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出去一下。我怔怔,合上書跟她走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死角。

    “蘇夏,你得幫幫我。”宋思丹大哭起來。不知道為了什麽,她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我不解地看著她,卻在心裏有預感,這不是什麽好事。

    “蘇夏,我懷孕了。”宋思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你一定得幫幫我。這孩子可是簡安川的呀。”我隻感到自己的身體也和宋思丹一樣顫抖著,然後感到眼前一黑,踉蹌地退了幾步。

    宋思丹慌忙拉住我,叫:“蘇夏,你沒事吧?”

    我睜開眼看著她,然後低頭看了下她的肚子。宋思丹懷孕了?而且是簡安川的孩子?天哪,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恐怕連在我的夢裏,都還沒出現過。而現如今卻在我麵前上演,這樣真實,這樣離譜。

    “我知道之前是我太莽撞了。”宋思丹歎了口氣,低聲說:“現在我和簡安川已經交往兩個月了,蘇夏,我已經不怪你了。而你,也會祝福我們的,是嗎?”

    我直視著她,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後我隻聽到宋思丹在輕聲說:“蘇夏,你是知道我們的校規的。這種事如果曝光,我和簡安川都會被開除的。再過一個月就要高考了,蘇夏,你就當幫幫簡安川吧。”說著說著,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輕輕搖搖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哭了。看著我,宋思丹淡淡地笑了,她說:“晚上的時候,你到學校宿舍來一趟吧。我們沒有足夠的錢,隻能自己動手了。”然後,她輕輕擁住我,笑:“蘇夏,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傻了一樣愣在那裏。

    (2)

    晚上的時候我踏著慘白的月光來到宋思丹的宿舍。樓道裏昏昏暗暗的,潮濕極了。走廊的盡頭,生管室亮著微光。我倒吸一口冷氣,輕輕敲開了宋思丹的宿舍門。

    宋思丹顫抖著身子打開了門,她的臉很蒼白,披肩的長發慵懶地垂在她的頸項,我看著穿著倒帶睡裙的她,輕輕地低下了頭。

    “我已經把藥吃下去了。”她慘然一笑,拉著我走進宿舍:“等等你隻需要幫我處理一下髒東西就好。今天是星期五,宿舍的人都迴去了,不會有人來的。”房間裏黑漆漆的,隻有在遠處的書桌上的台燈在發散出暈黃的燈光。

    她拉著我坐迴到了床上,輕聲說:“蘇夏,晚上你可以不迴去嗎?”看到我輕輕地點頭後,她又接著說:“蘇夏,你恨我嗎?我知道你也喜歡著簡安川。”我微微一震,她也不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倒在我的懷裏,緊閉著她美麗的眸。

    我撫摩著她的發絲,安撫她,微笑著平息她的恐懼。她沉沉的在我懷裏睡去,天使一樣。半夜裏,我眼睜睜看著床單變成紅色,驚恐在我喉嚨裏流竄,我感覺到簡安川的血在流淌。宋思丹在疼痛中醒來,我抱著她,她抱著我。

    我心裏低低的哭,蘇逸,出了大麻煩了啊。

    宋思丹突然弓起身子,我眼睜睜看著一大團血塊從她身體裏掉出。我淚眼朦朧,感覺仿佛有東西也從我的身體裏剝離了一樣。

    我幫她收拾床,幫她擦拭晶瑩的肌膚,直到我認為很幹淨了。她虛弱的微笑著,說謝謝。

    我微笑,看著這個美麗天使。

    她指指那些血跡斑駁的床單,我示意她我將它們扔掉。然後她疲憊的閉上眼睛。

    開門時,突來的手電筒劃過我的臉龐。我驚慌失措,床單散落一地。查夜的老師說:“你在做什麽?”

    我看著滿地的血色知道無從隱藏,驚恐的啞啞的搖頭。驚醒了的宋思丹從床上衝了下來,看到手電筒光束下那堆床單和血塊,她緊緊的護住我,幾乎哀求的對著查夜的老師說:“老師,你們就放過蘇夏吧。她是個啞巴,她不會說話,她是被騙才做出這樣的傻事。”

    我看著宋思丹為我著急的都流淚了的眼睛,嗬嗬的傻笑。

    星期一一大早,我便被請到了訓導室。教導主任叉著腰,他看了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氣得渾身抖的班主任,說:“蘇夏,你寫出那個人的名字,我就當作這件事都沒發生過。你也可以安然的參加高考。不要為了一個人,毀了你的前途。”

    我靜默不語,呆呆地看著桌麵上那張潔白的紙巾和鋼筆。

    “蘇夏,不要再固執了。”班主任輕拍著我的肩膀,輕語:“學校的規章製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蘇夏,你怎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埋著頭,拚了命地咬住下唇。然後我感到一陣血腥味向我襲來,我下意識地用手輕輕一碰,赫然見到了那殷紅的血跡。原來當初宋思丹也是這樣的感覺,麻麻的,然後在微微撕痛著。

    “蘇夏,寫出那個人的名字吧。”訓導主任無奈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說:“再這樣,我就通知你的家長了。”我驚異地抬眸看著訓導主任,嗓子卻像被什麽東西塞住似地,發出的聲音隻是‘呀呀’的聲響,難聽而又低沉。

    門被粗暴地踢開,蘇逸匆匆走進,他張開雙手護住我,然後盯著麵麵相覷的訓導主任和班主任,一字一句地說:“是我。不關蘇夏的事。”我看著他高大的背脊,感到鼻頭微微一酸。

    噢,蘇逸呀,看來我又害了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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