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說了箱子的事,那個裘玉蓮更加緊張起來,她明顯不是那種會掩飾內心情緒的人,她可能是比較聰明,也有可能是比較堅強,但絕對不可能是會演戲!


    李日知一看她的表情,就有了十成的把握,裘玉蓮一定知道這隻箱子是誰的,現在就看她說不說了,如果說了,那就想下一步怎麽問得更清楚,如果不說那就代表著這隻箱子要麽是裘玉蓮家的,要麽是裘玉蓮親戚家的,或者說和裘玉蓮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家的。


    但不管是哪種原因,章彪這高樁案子的關鍵人物,必定是裘玉蓮。


    李日知卻麵不改色,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往裘玉蓮的那邊看,他隻用眼角餘光,就把裘玉蓮的表情看了個清清楚楚,並且隻要裘玉蓮不說話,他就要對其進行修理一下了。


    管城縣令點頭道:“箱子,嗯,箱子,這是個關鍵之處啊,本官倒是……本官也是想到這點了,雖然稍微麻煩了一點兒……這個,李賢侄,你有什麽辦法讓麻煩的事變得簡單一些嗎,本官先聽聽你的意見!”


    李日知沒有馬上迴答,假裝思考,把頭慢慢抬起,然後不但地搖一搖,假裝想不出,然後再點點頭,表示有了個主意,可隨即又搖了搖頭,做出否定這個主意的表情!


    在場眾人,幾乎個個都以為李日知在思考,要盡心竭力地為管城縣令想辦法,但這裏的人隻有陳英英不信,她一看李日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耍花招,其實他不是在點頭搖頭,而是借著這些動作,然目光可以掃視,他一定是在看某個人,而某個人則是個關鍵人物,李日知是在觀察某個人的表情呢!


    這個人應該是誰?


    陳英英也向旁邊的人群城看去,結果發現這個人有可能是裘玉蓮,雖然裘玉蓮是躲在人群之後,但在場的人當中,表情最不自然的就是她,當然,她的丈夫丁誠也不太自然,可丁誠不是被押著呢麽,所以臉上的表情不自然些,也屬正常,可這也就更突出裘玉蓮表情的不自然了。


    李日知假裝尋思了好半天,他想等著裘玉蓮自己說,可裘玉蓮始終沒有主動交待,足足他搖了三遍腦袋,搖的自己都快暈倒了,可仍舊沒有等到裘玉蓮主動交待。


    李日知隻能歎口氣了,他道:“這附近有不少姓裘的吧?”


    裏長說道:“那倒是沒有,小人對於這一片最熟了,當然這也和小人是裏長有關,姓裘的人家,隻有裘玉蓮一家,別的倒也沒聽說還有誰了!”


    李日知這時候正大光明的看向裘玉蓮,道:“是嗎,裘氏,這附近隻有你們一家姓裘嗎?我看不見得吧!”


    裘玉蓮想都沒想,直接搖頭道:“裘姓不多,除了我家之外,還有我姑姑也姓,她是一名寡婦,是家裏的頂梁柱,所以她家也應該姓裘,而不是姓別的什麽!”


    管城縣令點了點頭,道:“那當然要算,人再少也是一個家庭,當然要算是姓裘了,不過,是要先查她家嗎?”


    裘玉蓮聽了這個,臉頓時就更加發白了,剛才李日知問她的話,她想都沒想就迴答了,她也不明白,為什麽他一問,自己直接就迴答了,難道是因為那句不見得?這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問法啊,自己怎麽就能順口就迴答出來?


    迴不迴答的也無所謂,當然本來是無所謂的,可現在縣令大人直接就說要去查一下,而且是從她姑姑家開始查,第一家就查,那麽就等於是她姑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了!


    裘玉蓮心想:“我要麽先跑去通知一下姑姑吧,但這些人可麽辦呢,怎麽能拖延一下他們呢?”


    就象是明白裘玉蓮的心思似的,李日知又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裘玉蓮心裏特別感動,幾乎就認為這位年輕的公子,完全就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完全可以先去告訴一聲姑姑!


    李日知竟然說了句:“昨天晚上天太黑了,無法在附近查找血跡,學生建議,我們仔細先查一遍,等這裏的事情解決好了,再開始挨家挨戶的查箱子。”


    管城縣令點頭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咱們先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解決。”


    差役們四下散開,開始尋找草絲裏的血跡,以圖證明獵戶的屋子到底是不是第一兇殺現場。裘玉蓮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她,她便對丁誠小聲道:“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方便一下,過一會兒就迴來了。”


    丁誠正難受著呢,雖然現在沒有綁他,可做為殺人疑犯被看押起來,他的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聽新婚妻子想要去方便一下,他便道:“你走的遠一些,這裏人多。”


    裘玉蓮嗯了聲,她小跑著離開,對於她來講,她是認為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大家都在尋找血跡,誰會在意她一個小婦人呢!


    李日知見裘玉蓮跑了,笑了笑,叫過成自在,道:“看到了麽,她去找那隻箱子了,估計就是去她姑姑家,你去當場把她按住,當然,是她們拿出了箱子之後!”


    成自在嗯了聲,不急不徐地跟在了裘玉蓮的後麵,裘玉蓮小跑著,竟然跑得還不慢,看來她是真的有急事兒,不過,卻沒有一點兒反跟蹤的念頭,一路跑過去,竟然中間連一次頭都沒有迴過。


    成自在一直跟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村子外麵,這小村子離著小溪並不遠,並沒有超過一裏地,隻不過被樹林隔著,在小溪那邊看不到罷了。


    裘玉蓮到了小村子的外麵,一座外觀看起來非常整齊,很是體麵的小宅子外麵,她上前敲門,院門一開,裏麵露出一個中年婦人,這中年婦人長得極是妖豔,穿的衣服露肉很多,頗具風騷之態。


    成自在迅速往樹後一躲,他估計裘玉蓮和那個婦人在關門前,都會往外望一望。


    果然,中年婦人問了一句:“小蓮,你怎麽來了?”


    裘玉蓮迴了句:“進去再說!”


    她倆在進院子,把院門關上前的一刹那,都很小心地往外麵望了望,這才把院門關好。


    成自在耳力很好,他聽到了院門落閂的那聲輕響,便知道門關好了,他立即從樹後轉了出來,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小院子的外麵,院牆不算太高,成自在踮起腳尖,偷偷往院子裏麵望,而院子裏麵的兩個婦人,誰也沒有發現牆外有人窺探。


    裘玉蓮道:“姑姑,縣裏麵來人了,聽我家夫君說是縣令大人親自來的,他們帶了好多的官差,說是章彪死了,他來查案子的,要從你家的那隻箱子上來查,你家不是還有另一隻麽,快點兒藏起來吧!”


    當姑姑聽到章彪死了的時候,神色一恍,竟然現出很悲傷的表情,她道:“章彪死了?他那麽龍精虎猛的一個人,竟然死了,真是讓人傷心!”


    裘玉蓮急得直跺腳,道:“姑姑,這時候不是說傷心的時候,得趕快把另一個箱子藏起來啊,免得被官府發現,那時候會更加麻煩的,對你的名聲不利!”


    姑姑哦了聲,似乎從章彪死掉的消息中清醒過來,她道:“不用麻煩,我已經藏好了,我就怕會出現意外,所以把箱子藏到外麵去了,但沒舍得扔掉,那畢竟是我出嫁時,家裏給陪送的箱子啊!”


    裘玉蓮又問道:“藏哪兒了,藏的地方穩妥嗎?”


    姑姑點頭道:“穩妥得很,藏到院子外麵的柴垛裏麵了,誰會想到箱子會藏在柴火堆裏呢,那裏也不是放箱子的地方啊!”


    裘玉蓮這才鬆了口氣,道:“那還好,我還真怕你沒來得及藏,所以緊趕慢趕地過來報信兒,不成想姑姑早就做好了準備!”


    姑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他好幾天沒再來找我,我就覺得要出事兒,可沒成想卻是他死了,這可真真是沒有想到啊,他是怎麽死的?”


    “被人殺死的,是誰不知道,官府懷疑是我家夫君害死他的,但姑姑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裘玉蓮說道。


    姑姑歎了口氣,裘玉蓮說什麽她也沒往心裏去,看樣子滿臉都是可惜,遺憾的表情,但要說憤怒,要想著刨根問底,想要替章彪報仇什麽的表情,卻是一丁點兒都沒有的。


    成自在在院外聽得清楚,她倆的表情和語氣也看了個七七八八,他輕手輕腳的離開,返迴了小溪那邊,把剛才的情況和李日知說了。


    李日知立即向管城縣令說了,而這時候,差役們也查尋完了獵戶小屋的周圍,附近是沒有血跡的,可以基本斷定,章彪是在屋子裏被殺的,而不是先被殺,之後被抬到這裏來的。


    管城縣令站起身,道:“那咱們就去裘氏的姑姑家吧,她家確定也有一隻同樣的箱子吧?”


    李日知笑道:“一般婦人陪嫁的箱子都是兩隻,成雙成對嘛,這裏有一隻,另一隻聽說被她藏到院子外麵的柴火堆裏了!”


    管城縣令看了眼成自在,笑道:“這位成壯士身手不錯,事成之後,本官必有獎賞。”


    成自在衝著管城縣令一抱拳,行了一禮,便由他帶路,趕往裘玉蓮姑姑的小院子。


    大隊人馬不多時便到了小院子的外麵,管城縣令站在門口看了看,點頭道:“看來這戶人家還算是殷實,能整治得起如此的院落,在地方上也算是不錯了!”


    眾人一起點頭,裘玉蓮姑姑家確實不錯,看來雖然是位寡婦,但在生活方麵還是挺富裕的。


    成自在大步到了院子外麵的柴火堆前,把柴火搬開,裏麵果然是有一隻箱子,差役們上前,把箱子抬到了管城縣令的跟前,這箱子果然是和裝章彪屍體的箱子一模一樣。


    院子裏麵,裘玉蓮和姑姑當然知道外麵來了人,她們隻是沒有出來罷了,裘玉蓮沒有想到官差會來得這麽快,她被堵到院子裏了,不過,沒關係,頂多就說她來借茅房用不就得了,雖然這個理由不會有誰相信的,但有理由就行唄!


    可她倆怎麽也不會想到,官差們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箱子,姑姑還以為藏得挺好呢,她頓時就傻了,也不知該不該主動把門打開,因為這時候官差還沒有敲門呢!


    裘玉蓮也傻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剛才她被跟蹤了,傻傻從門縫裏往外看,她甚至迴過頭來,對姑姑小聲說道:“姑姑,你藏得太不仔細了,一定是柴火沒有堆得多,所以露出了箱子,被人一下子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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