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令和李日知又互視一眼,西門掌櫃竟然來過武記蒸餅,應該是沒讓他進門吧,要不然他也不會當眾說出來,否則豈不是等於不打自招,當眾招供麽!


    武二有先是一愣,隨即象是發瘋了似的,撲上去廝打西門掌櫃,甚至還想用牙咬西門掌櫃!


    鄭剛令大怒,把手一揮,差役們立時上前,拉開了武二有,但這時西門掌櫃的臉上,還是被抓出了幾條血印子!


    鄭剛令道:“把他們幾個都分得遠一些,免得再互相廝打,本官現在在審案子,不是讓你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呢!”


    差役將幾人分開一些,武二有仍舊罵不絕口,王婆也跟著咒罵,但雲哥卻是沒有罵,但臉色極是難看,看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李日知又問道:“你來武記蒸餅是來幹什麽的?是來買蒸餅的嗎?”


    西門掌櫃搖頭道:“不是不是,小人不是來買蒸餅的,那時已經半夜了,武家店鋪早就關門了,小人哪可能來買蒸餅!”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還有,大半夜的,你是想來幹什麽呢?”李日知又問道。


    西門掌櫃擦了擦嘴角的血漬,道:“小人貪圖武大娘子的美貌,雖然明知不可能發生什麽,但晚上卻睡不著覺,這心裏就象是貓抓的一般,實在鬧心,便提了一籃子的梨,以送梨子為借口,來她家敲門,哪怕隻是聽她問一聲誰啊,小人就心滿意足了,就能迴去睡覺了。”


    百姓們聽西門掌櫃講得露骨,無不呸呸地唾棄他,但西門掌櫃卻豁出去了,他心裏明白,如果這時候再不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那怕就要當替罪羊了,他可不想死啊!


    李日知卻道:“可如果武大娘子被你吵醒,就算你用送梨做借口,她也會罵你的,到時吵醒了四鄰,等武大有迴來,他可不會請你吃蒸餅,他會請你吃拳頭的!”


    西門掌櫃卻搖頭道:“小人在別處也曾這般深夜出來,小人瘦弱,不敢對婦人真的做什麽,長相又差,婦人們也不會看上小人,但小人就喜歡讓她們為難,看她們尷尬,小人就算是碰都不能碰她們一下,可心裏卻也舒服得很!”


    李日知看向鄭剛令,見舅舅皺起眉頭,李日知心想:“這個西門掌櫃的嗜好,可真是有些特殊啊,與常人大異!”


    西門掌櫃又道:“婦人們就算被小人叫醒,卻也不會大喊大叫的,如果被鄰居知道了,她們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和小人這樣的人扯上關係,那可真是沒法兒做人了,所以小人半夜去騷擾婦人,從來沒有被婦人叫破過,每當小人聽到她們喊出快滾兩個字,卻還得壓低聲音時,便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會高興上好幾天!”


    世上竟然會有這種人,會有這樣的癖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無論是小集鎮上的百姓,還是差役們全都驚呆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世上竟然人會以被婦人罵為快樂之事!


    王婆卻呸的一聲,道:“你要是敢來我家門口敲門,就算是大半夜的,我也會拿著菜刀出來砍你!”


    西門掌櫃滿臉鄙視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當中分明是,我怎麽可能去半夜敲你家的門,就憑你也配,你個死老乞婆!


    李日知道:“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到了武記蒸餅,然後呢,你做了什麽?”


    西門掌櫃便道:“小人隻敲了一下門,那門便開了,小人立時便知,這是武大娘子給別人留的門,沒想到她表麵上看起來挺正經的,卻竟然如此風.騷,竟然給野漢子留門!”


    “你放屁,我嫂子不是那樣的人!”武二有又激動起來,卻被差役給拉住了。


    李日知轉頭去看鄭剛令,偏巧鄭剛令也轉過頭來看他,兩個心中同時想:“這和我們剛才分析得極是吻合,武大娘子極有可能與別的男子私會!”


    西門掌櫃道:“小人提著籃子進了店裏,裏麵黑得很,小人借著外麵的月光,把籃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後這才上樓。小人想好了,如果碰上武大娘子正在和野漢子私會,便要跳出來大叫一聲,然後逃走,到街上再喊,定要把事情鬧大,然後看他們的笑話!”


    武二有接著又開始激動,鄭剛令怒道:“讓他老實些,如果再打擾人犯招供,便要掌他的耳光!”


    武二有這才老實,可仍舊氣得唿哧唿哧地喘氣,縣令不許他說話,他自然也就不敢了,不過他卻是相當憤怒,生怕西門掌櫃說出什麽下流的話來。


    西門掌櫃又道:“可等小人上到了樓梯一半之後,發現二樓有燈光,還有響動,所以小人便知道沒法偷偷上去了,所以小人便說了一句,你們被我逮到了,我要馬上報官!”


    李日知聽完這句,立即去看雲哥的表情,就見雲哥臉色發青,極是難看,喉頭不斷地吞咽,不知他在想什麽;緊接著李日知又去看別人的臉色,凡是站在前排的百姓,沒有一個臉色難看的,反而都聽得聚精會神!


    說到這裏,西門掌櫃停頓了一下,他倒是沒有看別人的臉色,而喘息了一下,又道:“然後,小人便聽到樓上有動靜,還聽到了一聲鈴鐺響,小人沒敢立即上去,後來又聽到撲通一聲響,又等了片刻,小人這才又上樓!”


    鄭剛令和李日知心中都明白,西門掌櫃這時講得便是跳窗戶的聲音,他們之前都猜測是武大娘子私會情人,結果被武大有堵在了屋子裏,最後那情人隻好跳牆,卻不成想堵人的不是武大有,而是西門掌櫃!


    鄭剛令道:“你上了樓,看到了什麽,可是看到武大娘子衣衫不整,你是怎麽威脅她的啊?”


    西門掌櫃臉上露出恐懼之色,道:“小人可沒有敢威脅她,小人上了樓之後,見武大娘子倒在血泊當中,她的喉嚨無法發出聲音,隻能啊啊的,血流的滿地都是,小人太害怕了,沒有膽子上去救人,嚇得連喊都喊不出來,從樓梯上掉了下去,往店外跑時,把那籃子的梨不小心撞掉,撒了一地,可小人哪敢去撿,隻顧著逃出了店外!”


    李日知道:“你逃出了店鋪,那到了街上為什麽不喊?”


    西門掌櫃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道:“小人這麽晚了,跑到武大娘子家去做什麽,武大娘子還死了,如果小人喊了,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可不是捉堅,是人命案子啊,小人怕被牽連,隻好逃走。”


    李日知道:“你當時沒有看到武大有也死了?”


    西門掌櫃搖了搖頭,道:“小人連樓都不敢上,哪可能知道武大有也死了,小人都不知道他迴家了,是第二天早上,那兩個武記的學徒叫喊,小人才知道,當時借著來看怎麽迴事兒的機會,把二樓的情況才看得清!”


    李日知道:“如此說來,你是半點兒罪都沒有了,你是想來騷擾武大娘子的,但卻沒有騷擾成,是這樣吧?所以你什麽罪都沒有嘍!”


    西門掌櫃鬆了口氣,道:“公子說的對,小人確是什麽罪都沒有的,就算小人有犯罪的心,卻也並沒有犯成罪啊!”


    李日知哼哼了兩聲,道:“僅限於此嗎,我看你說的話不象是真的,你肯定還知道些別的!”


    他轉過頭,對鄭剛令道:“舅舅,借我兩個人,我想進店裏單獨審問這個姓西門的!”


    鄭剛令點了點頭,手一揮,兩個差役立即架起西門掌櫃,把他架進了店內,李日知跟著進入了店門,隨即把門關上了!


    鄭剛令抬頭看了看天色,轉頭對差役們說道:“找家店鋪,大家吃點兒東西吧!”他又一指圍觀的百姓,又道:“爾等都不可離開此鎮,需當隨傳隨到,如果誰敢私自離開,便以從犯論之!”


    鎮上百姓倒是沒有想要離開的,事情越和他們無關,他們就越不想惹麻煩,再說他們本來就在小集鎮上做生意,也不會離開,即使有事要離鎮,也都推遲到明天,誰都不想引起官府的注意。


    王婆從地上爬起來,碰碰囔囔地迴她的王婆茶湯了,耽誤了好半天的生意,可把她給心疼壞了,對她來講,什麽都不重要,就賺錢最重要,她是無兒無女的老婆子,現在不使勁兒賺錢存錢,以後幹不動了,誰養活她啊!


    武二有卻和雲哥一起離開,武記蒸餅店裏有李日知在審案,武二有沒地方去,便去了雲哥的鮮果店,兩個人說著話,都有些餓了,雲哥出去張羅了兩碗麵湯迴來,他倆坐在店裏吃了,雲哥又拿了梨子給武二有,武二有吃了一口梨,卻嗚嗚哭出了聲,雲哥連忙安慰他。


    突然,武記蒸餅的店裏,傳出一聲慘叫:“小人看到是他關的門!”聽聲音是西門掌櫃。


    小集鎮不大,聲音隔門傳出來,西門掌櫃又喊得大聲,瞬間整條街上的人都聽到了,整個小集鎮立時便一片寂靜!


    但西門掌櫃喊完這一聲之後,便安靜了下去,隔了半晌再沒有喊什麽,眾人以為不會再喊了,突然間,又是一聲慘叫,叫的人當然還是西門掌櫃!


    這次西門掌櫃叫的是:“他的衣服上有血!”


    小集鎮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不過,這次卻隻停頓了片刻,西門掌櫃便又叫起來:“小人絕對沒有看錯,啊!”


    最後一個啊字,拖著長音,鎮上所有的人都能從這個字裏,聽出西門掌櫃肯定是遭了刑了!


    武二有聽了,很解恨地道:“此賊就該如此用大刑,否則他定會抵賴,打得好,李同學果然是站在我這邊的!咦,雲哥,你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不會是生病了吧?”


    武二有轉頭看到雲哥臉色非常的難看,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雲哥說道:“如果兇手不是西門掌櫃怎麽辦?看樣子,那位李公子是想屈打成招啊!”


    “這怎麽可能,那西門掌櫃一看就是兇手,必定是他!”武二有恨恨地道,他認定西門掌櫃是兇手,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給自己的兄長和嫂子報仇。


    這時候,武記蒸餅的店門打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差役,這差役出門之後,立即把門又關上了,不讓外麵的人看到裏麵。


    這差役大步走到鄭剛令的跟前,說道:“縣尊,剛才小的們在後麵窗戶上,發現了一塊碎布,似乎是兇手衣服上的,上麵還有一點血跡,李公子問,要不要找一條鼻子好些的狗,讓狗聞著味兒,說不定就能找到血衣在哪兒,從而就找到兇手了!”


    這差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附近的百姓,卻全都正正好好的聽了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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