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土地上從不缺少這樣的殺伐,每一日都有數不清的大小部族開戰,每一日都有部族舉行生死的決鬥。


    妖怪隻見的死傷極度頻繁,但妖族之所以到現在仍能保持如此可怕的數量,卻更多要歸功於它們可怕的生育力,普通的妖怪一生便是幾個一窩的生,硬是以可怕的生育能力抵上了它們的死傷。


    常衡也不再抱著妖族會自相殘殺走向破滅的簡單念頭,越了解這個部族,他才越知道妖族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轟隆!


    樹妖抬起兩根粗大的樹枝狠狠砸向常衡。


    但它的速度實在是太緩慢了,對比常衡的速度簡直就是一場龜兔之爭。


    “斬!”


    常衡以火凝刀,怒劈而下,火光衝天,熱浪灼灼,兩截樹幹重重摔在地上,平整的切口上焦黑一片,還有黑煙不斷冒出。


    他好像一頭兇惡的獵豹,跳上樹妖的身體,不斷轟擊。


    植物精怪厚重且體積龐大,又有樹根紮在地麵,本就不擅長和速度靈敏的敵人對戰,眼下常衡搞得它很是難受,不斷掙紮著卻始終難以碰到常衡。


    最後,常衡爬到它的麵部,重重舉起火焰凝成的長劍,一劍將之刺死。


    “好!妖掌威武!”


    遠方有妖族看見了這一幕,不禁大聲叫好。


    不過除了常衡這邊以外,奐釷的部族再沒什麽太過強力的妖怪。


    組異的妖怪兇猛且強大,將它們一個個撕碎,可是每撕碎一個,後麵就會立刻再跳出來兩三個將它們圍住,直到將之撕碎為之。


    單體實力相對遜色的奐釷部族妖怪們憑著數量硬生生和組異它們打得不相上下。


    現在真正的變數,基本也就是兩個族長的戰鬥,隻要一方戰死,那也基本就分出了勝負。


    組異一聲大吼,那尖利的牙齒就像一排排鋼釘,深深咬進奐釷的肩膀上,奐釷不管不顧,聚力一拳砸進了組異相對柔軟的腹部,然後另一蹄子從旁邊側掃。


    嘭!


    組異硬生生被砸飛出去四五米,然後快步從地上爬起來,它嘴裏咬著一塊血淋淋的肉,冷笑著大口咀嚼,將之吞下。


    那塊血肉正是從奐釷肩頭撕咬下來地,深可見骨,可奐釷連看都不看,就直接奮身衝去,再次與組異扭打在一起。


    兩者的打鬥兇猛異常,每一次對擊都拳拳到肉,力大十足,有時候打得起勁了,就直接從旁邊抓起一隻妖怪當武器,狠狠砸下去,直打得血肉模糊才丟開。


    很快,它們兩個身上便滿是傷痕,奐釷終歸是跟過逆君的老兵,即使年老負傷,卻依舊不減戰力。而那組異更是不得了,胸前的鱗甲被打得破破爛爛,卻更露出瘋狂之色,宛如一個亡命之徒。


    嘶啦!


    它又一次從奐釷身上撕下來一塊血肉,這已經是第七塊了,老妖怪身上血肉一片模糊,氣喘籲籲,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


    “我就不信今天吃不掉你!”


    轟!嘭嘭!


    對於兩頭妖怪來說,這幾乎是它們這輩子最艱難的幾場戰鬥之一了,奐釷一拳打穿了組異的腹部,血淋淋的蹄子拉著它的腸子扯出一米多長,而組異則以利爪在奐釷身上劃下深可及骨的傷口,更是從它的身上撕咬下大塊大塊的血肉,它們都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在了度外。


    哢嚓!


    組異咬住奐釷傷痕累累的左臂,狠狠一扭,竟然將它那一截手臂扯了下來!


    鮮血順著斷裂的傷口飛濺,血漿爆表。


    奐釷眼裏兇光大現獨臂猛地扣住組異的脖子。


    組異顧不上吞下那條手臂,將之隨口吐開,瘋狂掙紮,在它身上撕咬,幾乎快將奐釷的腹部咬爛!


    奐釷憤而咆哮,彎著身子將組異放到地上,一腳踩住組異的身體。它粗壯的手臂青筋暴起,盡出全力。


    “給我死!”


    哢嚓……哢嚓、哢嚓……嘩!


    鮮血飛灑,奐釷獨臂屹立,手裏高舉著一顆滴血的碩大頭顱。


    組異亡!


    “組異敗,我族勝!”


    一頭奐釷部族的妖怪錯愕之後,驚喜地呐喊:“我們勝了!”


    勝利的歡唿就像是一場瘟疫,組異的殘部頓時士氣衰減了大半,而對麵的敵人卻再次迸發出了力量,展開了最為強勁的進攻。


    “殺!組異都死了,它的手下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必勝,我主必勝!”


    群妖振奮,將一頭頭失去鬥誌的組異部族妖怪撲倒,不斷撕扯,將它們一個個扯成碎片。


    鮮血紛飛,碎骨迸濺,有的妖怪死去了,連骨頭都被踩碎,狼藉的大地上,早已分不清哪是碎土那是血肉。


    常衡在奐釷獲得勝利以後就撤出了戰鬥,來到了奐釷的身邊。


    “恭喜主人戰勝組異!”


    他昂聲慶賀。


    老實說,常衡確實對這個老妖怪有點佩服,明明都老成那個樣子了,卻還能生生扯下組異那個正值壯年的妖怪得腦袋,說是老當益壯都不夠形容。


    老妖怪隨手將那顆腦袋丟到常衡麵前,然後胡亂擦了擦身上的血,大口喘息道:“身為逆君大人的手下,假如做不到所向披靡,又如何為它打上神界去?”


    它沒有去處理傷口,而是看著紛亂的戰場,組異已死,餘寇皆失鬥誌,明明它們已經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可是老妖怪眼裏莫名泛起一陣感傷。


    “要知道,我們當年可是打贏了神界啊。”


    那時候它還沒有垂垂老矣,正處於生命力最旺盛的最高點,它的許多同胞都與它一樣,在那位偉大的大人一聲令下,熱血衝動的聚到一起,衝到了天上去。


    神靈隕落、鮮血做雨的那一段時間,每上一步,對它們來說都像是一種莫大的成功,比吃下一個鮮嫩的人族嬰兒還要興奮。


    每一天每一夜,它們都拿出全部的力量去戰鬥,前麵的死了,後麵的就補上,後麵的死了就等下一波到了踩著它們的屍體衝!密密麻麻的屍體鋪到哪裏,它們就殺到哪裏,隻以死在更前麵為榮!


    它懷念那段歲月,從心裏懷念。可現在它隻能老了。從那位君王被封印開始,它們這些老兵就像一下老了一千一萬歲,從少年邁步中年,從中年走向暮年,再也沒了那份最鋒利最豪邁的意誌,以至於如今殺死一頭小小的鱷魚精都還丟了一隻手臂。


    奐釷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話給常衡:“我那隻手送你了。”


    常衡一開始沒聽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等到後來才知道,老妖怪自己放棄了斷臂接續的機會,並且給了他一半的力量。


    這一戰奐釷全勝,殘局全權交由常衡處理。


    其實也沒什麽處理的,就是把屍體抬迴去而已,因為整個組異部族的妖怪全部都被殺了幹淨,一個活口都沒留。


    這正是最符合妖族戰爭的例子,勝者所過,若非臣服,便隻有枯骨。


    當晚上他們同樣舉行了盛大的饗宴,將幾千個組異部族的屍體分食。


    奐釷渾身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被用特殊的草藥包住,幫助恢複傷勢。


    它肚子坐在王座上吃著自己麵前的組異,和以往不一樣,這次的它吃得很慢,甚至吃到一半就沒有再吃下去。


    “常衡,賞你了。”


    它指著半邊的屍體對常衡說。


    常衡大聲迴道:“多謝主人。”


    雖然知道這是一種莫大榮譽,但是身為一個做過人的妖怪,他還是很抗拒吃這種沾著別人口水的食物。更何況這玩意還是被豬啃過得。


    常衡看著奐釷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主人,我有些問題想問,不知道能否開口?”


    “你說。”


    “關於逆君……那位大人當年到底在妖疆留下了何等的功績?”


    常衡小心翼翼問出了這樣的話:“我對那位大人所知甚少,但它的強大,讓我心生向往,我想了解它。”


    奐釷微微一笑,長籲一聲,說:“關於那位大人,你隻要知道在那個時代,你的視線從天上落下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它就行了。它的功績如同它的強大一樣,無法揣度,僅僅光是妖族古往今來唯一的君王,就已經夠千古流傳了。”


    從它的話語裏,常衡不難聽出它對那位君王的無限推崇。


    在這片大地上,常衡已經無數次見到了這些對逆君絕對忠心的老兵,即使那個家夥已經被封印了無數年,它們心中仍保持著對那位君王的絕對忠誠,甚至連小妖怪都是如此,仿佛這份忠誠就是與生俱來的一般,這簡直不可思議。


    奐釷看向常衡,眼裏有著些許它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羨慕,感慨道:“你還年輕,隻要有個好的起點,以後的路可以走到很長很長,以後的起點不會低的。想知道逆君大人的事情的話,以後我慢慢告訴你,那可實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說完的光輝故事啊!”


    常衡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麽。


    他現在完全確定了,老妖怪極有可能打定主意要把它的攤子留給自己了,至於什麽時候給,常衡也不曉得。


    但唯獨有一點他能肯定,就是他可能不得不做這個位置,不然就隻能滅了這個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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