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生靈,承天所賜,為天之子;承天所認,是替天行。天道師,雖流淌有平庸的人之血脈,但他帶著替天而行的名義,見則如見上天。


    妖族雖認,但不服,是有膽,神族雖認,也不服,卻不說。


    但是無論如何,至少那些神甚至是神主,在姬正麵前行禮,姬正也很清楚嗎,他們給的不是姬正的麵子,而是他所頂著的天道師三個字。


    並不介懷,這也在所難免。然而如今,傀君膽敢無視天道師之身份,便是無視上天,如此一來,便與妖族那些叛逆之輩無異,這是觸犯了天威,應當對傀君施以懲戒。


    然而當諸神聽見他的聲音時,也是一片嘩然,這可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了!這何止瀆天,甚至還有個覬主的嫌疑!


    他們自然對姬正的天道師心存不滿,可那他也還是天道師,即使神主見麵,都得以平位待之,你一介傀君,不行禮就罷了,反而身居高出,俯視天道師,難道以為自己比神界之主還要尊貴?


    “傀君這次,怕是完了,這個罪名,太大了。”


    一名神君低聲說道。


    旁邊也有神君很快附和:“是啊,瀆天、覬主,這兩項罪名是神族最大的罪名,萬古以來鮮有神犯,這一任傀君本就心高氣傲,又不擅長謀而後動,這次的魯莽行為,隻怕是不好收場了……”


    須知,在神界也是有著諸多條條框框限製著諸神,違者必懲。但是瀆天與覬主這兩項大罪,底限說高則高,說低也極其之低,甚至隻是一言之失,便是大罪。


    姬正冷眼看著傀君,那神君麵上,再無先前一般高傲,眼神中的一片慌亂足以表明他如今心境。


    因為這帽子,不是姬正給他安的,而是他自己憑“實力”給自己戴上的。


    “天道師。”


    附殿之上,緩緩傳來神主充滿威嚴的聲音。


    “傀君此事,雖有覬主,卻不及瀆天之重,你身為代父而行者,傀君如何處罰,便全交由你處置。”


    諸神聽罷,心中俱是一凜。


    將本族者交由外族處置,他們倒不是覺得天道師來處置有何不妥,而是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神主今日此事,幾乎是在給諸神表態,他在向天道師示好!


    姬正點了點頭,並不做作,身份使然,畢竟論地位,他不比神主低。但既然神主示好,那他便也不好得勢不饒。


    他架在傀君脖子上的手緩緩放下,卻也絲毫不擔心傀君會逃。


    實際上傀君也不是完全的傻子,他知道,事到如今,這罪名已定,他的罪名勢必會在極快的速度傳遍神界,他若是有那膽子和運氣逃跑,便是要再扣上一個叛族之罪,到時候三罪並身,他就是整個神界的頭號大敵,下場隻會是生不如死。


    所以傀君老老實實落在地上,任命一般跪下,做出引頸受戮的姿態。


    姬正腳下輕輕一點,身形移動,飄落到那傀君神像之上。


    他看著那任命般的傀君,隻是略作思量,便想到了大概的處置。


    姬正頭也不迴,問道:“傀君這位置,做了多少年了?”


    傀君頭也不敢抬,這時候的他,已然全無高貴,而是真如罪徒一般,渾身瑟瑟,道:“三……三萬年……”


    “哼。”


    姬正冷哼一聲:“三萬年了,都還能犯下如此重罪,看來這神宮諸附殿裏的神君,水平不都一樣啊,漫長的年歲,甚至都沒能孕育出睿智這種東西。”


    麵對姬正這毫無差別的斥罵,那外麵的神君都是不由得麵色一滯。


    整個三界敢如此斥責神君的,除卻神主,便隻剩他天道師了。關鍵是對天道師的斥責,他們還無力反駁。


    姬正視線一抬,道:“罷了,好歹也是坐了三萬年的神君之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真將你殺了……”


    “不過……”


    不等傀君心中捏汗,卻聽得姬正下麵一句話,直接叫他的心如墜冰窟,涼得徹徹底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日削你傀君之位,以儆效尤。”


    “嘶……”


    殿外諸神莫不倒吸了一口涼氣,剝奪神君之位,這太狠了!


    那傀君更是渾身觸電般一顫。


    神界神兵神將,都隻是些無足輕重的角色,但是神君不同,偌大的神族中隻有那寥寥幾十名,一旦成為神君,不光可以享受那萬眾矚目的目光,更是能夠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


    然而現在,天道師竟然直接就要將其神君之位剝奪。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怎麽,不服?”姬正冷冷問道。


    傀君慌忙迴神,嘴角顫抖道:“傀君……領旨。”


    “那便好。”姬正自傀君神像上落下,走過傀君,徑直離開殿外。


    “廢除神君位置一事,你神族自己來辦,等我迴來時,要見結果。”


    “自然,天意不可違。”


    神主的聲音淡淡傳來。從始至終,他將主權交由姬正,不敢有任何插足。


    傀君君殿周圍的諸神很快散去,很多神兵第一時間向二重天走去,將傀君被姬正廢除的消息傳播到整個神界。


    這同樣是在給諸神提醒,什麽該說,什麽該做,不然會是什麽下場。


    ——


    處理完傀君的事情,姬正抱過小狐狸,拉著雨欣,來到飯店吃飯。


    好酒好肉,好言好語,仍然是和平常一樣。


    小狐狸仍忿忿道:“搞什麽嘛,那個大個子,那麽兇……”


    “好啦。”雨欣摸著小狐狸柔順毛發安慰道:“紅雨不是已經教訓他了嗎?”


    小家夥嘟囔著:“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姬正將嘴裏的食物吃完後,緩緩道:“沒事,我們總有叫那些神閉嘴的時候。”


    小家夥這才消停下來。


    無論怎麽說,在姬正麵前,姬正所說的話,它都還是很聽得。


    吃完一餐,也沒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姬正心中自嘲一笑。


    也對,不可能每次來都能聽到那種重要消息吧。


    門外一陣喧嘩,幾名神正攔在一起,與對麵的幾個神爭吵不休。


    “我說了快離開,你等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不行,快讓我們去見天道師,此時事關重大!”


    “哼,你們能有什麽事,怕不是隻會在天道師麵前顛倒黑白吧。讓你們在神界呆到現在本就是個錯誤,你等若是執意不改,那就別怪我們無情了!”


    ……


    姬正目光掃過,也是咦了一聲。他還是頭一次見神界有這種皮膚發暗、衣衫破爛的神呢。


    難道神族也有乞丐?


    他秉著心中的奇怪走上去,卻明顯注意到,周圍圍觀的諸神臉色都有些不對了。


    “怎麽了?”姬正走上前去。


    一名神兵迴頭,當時怔住,然後慌忙上前,攔在姬正麵前行禮道:“天道師,沒什麽大事,隻不過……隻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無需擔心,我們這便將其處理掉。”


    姬正就眉頭微微一皺,他能感覺到這個神兵不想叫他靠近,而且……先前那一聲天道師的音量,很小。


    “天道師……他就是天道師……”


    那不遠處的一名衣衫襤褸的神嘴角喃喃了幾聲,然後忽然高喊道:“天道師,我們有要事稟報,還請聽我一言!”


    一名神兵一拳捶出,將那蓬頭垢麵的神打飛出去,怒斥道:“住嘴,天道師何等繁忙,哪來的時間聽你信口雌黃,白費時間,再若如此,我便要按神族規定,對你等施刑了!”


    那神倒在地上,張口吐出好大一口血來,恨聲笑道:“哈哈……受便受吧!你神族過得好的時候,把我們趕進那樣的地方,等現在知道用神規來管我們了……”


    姬正眉頭一皺,身形一閃便出現在那神麵前,彎著腰,在他胸前一撚,將那殷紅的血液沾在指尖。


    然後他直接震驚了。


    “這血……!”


    並非是神族的金雪,而是紅血,並且其中竟還流有淡淡的人血氣息。


    “天道師……”


    見姬正已經在他麵前,幾名神兵慌了。


    “他們……他們……乃是……”


    “乃是什麽?”


    姬正頭也不迴,平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是神族的敗類叛徒,還是不被你們成人的從人變成的神?”


    諸神臉色劇變。


    顯然,姬正並不是傻子,即使他們有意隱瞞,卻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姬正大袖一揮,道:“你們退下吧。”


    一名神兵慌忙道:“不可,天道師師,這些……”


    姬正猛然迴頭,留給他一道淩厲至極的目光,滿懷著沸騰的憤怒。


    “你是在教我做事?”


    那神兵當時嚇得渾身一顫,不敢多說什麽,趕緊帶著同伴離開。


    迴過頭,姬正再看那幾名神,眼中精光褪去不少。


    “你們是當年借著飛升台成為神族的那批人吧。”


    蓬頭垢麵的老神苦笑不已,道:“若是當年知道神族會是這樣一個種族,我們即使是與人族共存亡,也不會在這裏忍氣吞聲了……這哪裏是飛升,簡直就是上天對我們這些叛族者的懲罰啊!”


    姬正聽他悲憤的語氣就知道,老神肯定是經曆了很多事情,默然之後,道:“隨我走吧,有事可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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