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妖軍來自迷土的一國,名為東土,它們是天道師的盟軍,亦是長圖的盟軍。


    雖然是這樣,但東土和長圖遙遙相差潛平、火池、剛取三國,處在兩個極端範圍。


    所以這些士兵一開始進入妖疆的切入點就不在饕餮管轄的三域之內,但它們還是帶著如此數量的大軍一路趕來。


    木截山腳下的那些妖疆妖怪,它們本來就是聽見了遠方的轟鳴,也朦朧看見了那激烈的打鬥。


    可是敵人來得還是太快了,像是汪洋一樣壓過來,閃亮得像是行走的光。


    數以千萬計的大軍浩浩蕩蕩,一路所見,皆是敵人,長矛指向,便是戰場,大軍所過,鮮血成行。


    它們一衝而過,一小部分妖怪脫離大部隊,在這裏駐足,更多的則直接衝上高山。


    它們要在這裏登頂木截的兩邊大山,一路殺到木截的另一邊。


    妖疆的妖怪打死都不會想到,開戰至今,除了天道師之外和正麵的敵人外,它們的背後還有這麽龐大的一支敵軍。


    那位渾身黑氣繚繞的影王,它理所應當衝在最前麵,帶領大軍挺進。


    一名盔上帶纓的妖將驅策坐騎來到它的身後,伸手按胸道:“大人。”


    “說。”


    影王的盔甲下緩緩發出聲音。現在的它是全盛狀態出現在這裏,不再是先前那般,隻放一個分身,而將本體留在大後方。


    它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遙遠,明明是如此近距離的交談,卻叫那妖怪聲音是從數千米之外飄過來得一般飄渺。


    “我等一路急行,橫跨三域,一路更是夷平了無數部族,按理說如此招搖,不可能不會引起妖疆的高層注意,如此一來我們就算贏了此戰,後續應該也會遇到更多的敵人。甚至敵人還可能會趁此機會,對那批人族加大討伐力度,那樣……”


    它的憂患是從切實得角度出發的。東土投入的兵力自然不止這麽些,甚至比長圖還要更多。


    隻是它們在另一域的戰場也很大,比起木截這邊差不了多少。


    它們幾乎是抽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馬不停蹄前往這裏,這頭本來是東軍遠征軍統領的妖怪難免擔憂,生怕本域失守。


    影王隻是嗯了一聲,當作聽見了,然後開口道:“你要知道,妖疆的妖怪始終都是一群聞風而動的家夥,相比於動腦子,它們更遵照單一的信條和理念。從我們離開這一路,敵人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但它們的主要目標肯定會和我們一樣,都是天道師。”


    因為他就像是一塊豎立的磁鐵,不斷吸引著它們貼到他的兩麵。一邊是盟友,一邊便是敵人。


    “可是……離得遠的妖怪肯定會更晚知道消息,而且認定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能及時趕上,那樣的話,非但不能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反而還會使我們的人族盟友陷入險境啊!”


    影王迴應道:“你要記得,這是本就是他們自己提出的意見。我知道它們現在身處險境,可是我們現在已經在這裏,便不能無功而返。”


    ——


    連續幾天不間歇的搜索,卻最終還是沒能搜索到天道師的下落,垢禍它們漸漸開始有些毛躁起來。


    因為這個看起來就要死了的天道師,雖然看起來一直都是越來越衰弱得樣子,甚至到最後甚至一次隻能帶走數百妖怪不到,可它們卻還是留不下天道師,這讓它們感到很是喪氣。


    小野豬精其實一直很不明白,為什麽天道師一隻這樣畏畏縮縮。


    姬正在一次周圍沒有妖怪得時候悄悄告訴它說:並不是隻有正麵交鋒才算贏,有時候,即使卑鄙,但是一個人能打倒十個人,最後取得的,依舊還是勝利。


    “該死的,果真遂了他的願!我們已經在這裏耗了這麽多天,但還是沒和天道師真正打上一架!”


    紅九九坐在地上,憤憤錘著地。


    紅十三相對冷靜許多,隻是告訴它:“別那麽著急,前線的戰力肯定是足夠的,我們妖疆本來就是本土作戰,兵力源源不盡,哪怕它們有著通天的手法,也擋不住我們源源不盡的衝鋒。”


    紅九九道:“我知道,隻是就這麽幹耗下去,我們呆在這裏的意義何在?百多萬的妖軍,被他一個天道師耍得團團轉,到時候前麵的妖怪打完了仗,迴來看我們連天道師傅的毛都沒抓住,那豈不是給它們笑話?”


    一旁休息的許多妖怪都低下了頭,因為紅九九這句話正好說到它們的心坎上去了。


    擒黃手下一頭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妖怪來到它身邊,俯在它身邊說了幾句,擒黃隻是擺了擺手,便繼續扣著爪子,一言也不發。


    垢禍並沒有過來,它的部族數量多,綜合實力也遠超擒黃它們的很多,所以後來漸漸就去到了更前麵。


    不過料想它那應該也和這邊的情況差不多。


    “要不我們先抽出一部分兵力前往那裏吧?”


    “我覺得可以,畢竟天道師現在的動作幅度很小,應該沒必要需要那麽大的兵力去圍剿了。”


    “我也感覺可以。”


    ……


    就在這時,紅十三忽然站了起來,厲聲嗬斥道:“一群沒腦子的東西,這就想跑了嗎?”


    一個部族的首領站起來,反駁道:“話不能這麽說,我們並非是怯戰,隻是覺得不應該如此浪費戰力而已。”


    “浪費?”


    紅十三嘴角一咧,這時候,許多妖怪都注意到,它的眼睛忽然變了,不再是前幾天前幾秒那樣的隨意淡然,而是一種……瘋狂。那是在場的妖怪中很多都不具備的瘋狂。


    有閉目的老妖仿佛感受到了一樣,怪睜開眼睛,跟隨它起身,跟隨它前行。它們的眼裏燃燒著同一份瘋狂。可怕而又瘋狂。


    紅十三徑直來到那個首領麵前,其身後站立著幾十頭妖怪,仿佛惡魔一樣,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它驀然伸手,扼住其細長的脖子,將其緩緩從地麵提起來,任其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怎麽?你是在小看天道師?曾經葬送了整個妖族的存在,現在僅僅我們妖族是幾百萬之眾圍剿,你還覺得浪費了?你是忘了它是怎麽樣的一頭怪物,還是忘了逆君大人的威嚴如何覆滅的?假如你忘了,沒關係,我們會叫你們想起來。”


    那一刻很多的妖怪都趕到了毛骨悚然。它們知道了,這絕不是什麽殺氣,而是煞氣!它們是當年跟隨逆君大人衝上神界的戰士!目睹了神的失敗,也見證了妖族的輝煌和墮落!據說它們身上都沾有神妖的因果怨念,所以這些活下來的戰士可以散發出一種非常可怕的氣息。


    這種氣息是它們參與過那一戰的證明,很多妖怪隻聽聞過,但很少親眼見過,畢竟這些戰士將其當作最深的恥辱,深深隱藏。


    但誰又能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呢?


    姬正微微眯起雙眼。他當然是知道這種氣息的,在去斷魂穀的那五千裏他見過很多有這種氣息的妖怪,隻是那時候的感覺並沒有現在用妖怪的血脈體驗得來得透徹、清晰。


    他比別的妖怪感受得更深,憎惡、自責、憤怒、悲傷、嗜血……


    “你是想說一頭猛獸即使瀕死,就可以不用全力殺死?還是覺得打著上天名義行騙的騙子不值得你去砍下他的頭?又或者是你怕了?”


    紅十三的眼睛緊緊盯著它的眼睛,悲鳴、咆哮、哀嚎……仿佛清晰可聞,一浪接著一浪,連綿不絕聲聲不息。它身後站著的幾十頭妖怪都是一樣的目光,落在這個雖然活了萬年但卻無緣參與那一戰的部族首領身上。


    周圍的妖怪忍不住朝遠方挪了挪,因為它們好像感受到了滾燙,就像是麵對火焰,被其灼燒一樣。它們也仿佛聽見了聲音,那叫它們感到悚然的聲音,那便是萬年前這些戰士們曾經聽見的聲音。


    難以想象,僅僅是一點點聽見的聲音,一點幻像都如此可怕,那那一戰,到底有多麽恐怖?


    可憐的部族首領無力地拍打著,但是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擺脫它鐵鉗一樣的手臂。它雙眼爆瞪,就像火海裏掙紮的一隻螞蟻,到最後甚至雙眼充滿恐懼,渾身顫抖不已。


    直到最後,它的動作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然後終於無力地放下雙手。


    沒人知道它是被掐死的還是被這些古老榮耀又罪惡的戰士身上的氣息所嚇死的。


    紅十三轉過身,幾十隻妖怪也一同轉身,將冰冷的視線投到四麵八方。


    這一刻,這些戰士才是綁在一條戰線上的夥伴,而別的妖怪,隻能算是它們的同行者。


    它們經曆過得不一樣,見過的不一樣,心中懷有的,更不一樣。


    “神是我們討伐的,和你們沒有關係。我們敗在天道師手裏,和你們也沒有關係,所以你們絕不會比我們更清楚天道師的恐怖,它是我們妖族最大的敵人,無論他是叫姬嵐,還是姬正,無論他是實力強大,還是重傷瀕死。但凡是他還有一口氣,就值得我們全妖族發動所有的力量,將他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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