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止境的黑暗永遠是最叫人慌亂的,看不見盡頭在哪裏,也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更不知道前方是什麽。每一步落腳,都好像迷惘的人生一樣,充滿了不安。


    姬正沿著這黑暗又走了很遠久很久,可是怎麽也走不穿這幽暗的空間。


    “有人嗎?有人在嗎?”


    他偶爾會如此大喊,希望能有個聲音迴應,可是空曠的空間裏,隻有他的聲音不斷迴蕩。


    唿地一聲,從前方吹來一陣強風,帶著某種古老而滄桑的氣息,就好像風從一個堆滿塵埃的屋子裏刮出來,曆史的積澱逼得人喘不過來氣。


    姬正一手扶牆一手掩麵,盡量使身子前傾,不叫自己被這強風吹飛。


    這是一股很有規律的強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


    姬正猜測前麵不是有什麽存在就某個有風的地方,隻要沿著這裏走下去,他肯定能看見點什麽。


    淪為一個正常人的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到東西了,肚子經常咕咕抗議,對此,饑腸轆轆的姬正毫無辦法。


    因為這裏連一塊多餘的石頭都找不出來,更別說吃的了。


    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姬正腳下忽然踩了個空,直接滑了下去。


    “啊!”


    他驚叫著一把抓住牆壁,可是這牆壁如此光滑,僅是支撐了片刻,姬正最後還是掉了下去。


    在光滑的壁麵上一直下滑,就好像滑滑梯一樣,姬正的衣服很快就被磨爛,皮膚被磨的生疼,不久後,就變成了刺痛。


    為了不像拖屍那樣被拖死,姬正掙紮著換了個身,可是不久連後前半身的衣服也破了。


    疼痛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姬正也不是沒有痛覺的家夥,最終還是忍不住痛唿起來。


    他的慘叫聲沿著下降的通道一路響起,卻不被任何生命聽見。


    孤獨,絕望,如此殘忍。


    沒有誰來拯救這個被世界所有人都以為不需要拯救的人。


    直到他活生生疼暈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便又不知道是何時了。


    強烈的白光映入眼簾,一下子叫姬正警醒過來。


    他猛地從地上坐起,然後忍不住倒吸涼氣。低頭望去,破爛的衣衫下,他的胸膛被磨得破爛,血肉模糊,背後想必也一定如此。


    不過總算是還好,沒有死在那裏。這還是幸運的。


    他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這裏與他方才所處的地方截然不同,一幅生機勃勃的樣子。青林綠草,鮮花蜜蕊,宛如世外桃源般,鮮豔的花朵上甚至還積壓著飽滿的露珠,搖搖欲墜。


    唯一詭異的是,沒有風聲,沒有鳥唱,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姬正顫巍巍伸出手,去觸摸離他最近的一朵花,輕輕一搖。


    壓著露珠的花兒抖了抖,晶瑩的水珠從花瓣滑下來,落到地上,卻不是碎開,而是如穿破空氣一樣,跌進了不知什麽別的空間。


    姬正驀然一驚,本能地往後仰去,卻直接仰倒到了地上。


    是幻境!他現在身處一座幻境之中!


    “啊,你來了。”


    從頭頂上空,又像是從四麵八方遞過來的聲音吹到姬正耳朵裏。


    “你是誰?”他直接質問。


    “我等你好久了,終於和你再次相見。久違了……”


    姬正心中愈發狐疑,這說話的存在難以琢磨出方向,姬正也不確定自己聽見的到底是幻像還是真實。


    “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很多,可是沒必要,我已消散,便不複存在,再怎麽籌劃,殺生,都是徒勞的……”


    這一番話姬正便直接使得姬正確定了,說得一番胡言亂語,難道你還想偽裝做上天蠱惑我嗎?


    “唉……”


    那未知的存在歎了口氣,幽幽道:“我知道你聽不進去,甚至不肯相信這個現實,可是我已經如此,就不要再為我浪費力氣了。你並不欠我什麽,我也不曾給予你什麽。”


    姬正一揮手,厲聲道:“誰?給我出來?說這種妖言亂語有什麽用?你難道真的以為能騙得了我嗎?”


    隻是仍然沒有迴應,那莫名的聲音自顧自語,說了好半天。


    但這使得姬正更加堅信,這裏絕對是有一個存在的!


    最後,那聲音依舊是滿懷遺憾和心痛道:“我隻能對你說這麽多了,希望你能夠知道,別再將錯就錯了。”


    然後姬正等了很久,也沒有再聽見他的聲音。


    好像那個未知的存在已經離去。


    姬正不知道它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既不見麵也不出手,但是既然給他喘息的機會,那邊不得不抓緊。


    他從地上爬起來,將破爛的衣服扯下來,小心擦了擦身上的血跡,然後將帶血的布條綁在身上,搖搖晃晃地朝前走去。


    每一步他都走的小心翼翼,這個地方雖然充滿光亮,但卻叫姬正覺得比之前的黑暗地帶更加兇險萬分。


    一路所見,少不了什麽聖骨茸、無根草的東西,都是他所知道的療傷的極佳至寶,可是姬正一點都不為所動。


    在這裏轉了一圈,最後什麽也沒有發現,也什麽都沒有發生。


    一片熊熊燃燒的樹林橫在姬正麵前,這樹通體火紅,每一片樹葉和莖葉都是火紅的顏色,它釋放著燃燒的烈焰,看起來蔚為壯觀。


    可是姬正隻是猶豫了一下,便直接走進去,然後放下心來。


    還好沒事。


    這種特殊的樹木名字叫就叫做火樹,通體燃燒著火焰,但是其火焰確從不傷人,再其中穿行,猶如暢遊火海,很是奇妙。但是這火樹隻能結群而生,單個種植就會因孤獨而死,也是一種極其稀有的植株。姬正隻是從父親口中聽過,但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見過。


    穿過火樹林,對麵便是不見其頂的高聳牆壁,中間豁然是一片空地。


    花成簇,東一塊西一片地紮在搖動的草叢之中,草兒搖晃,花兒開張,然後施放出短暫的芬芳,再在飛速枯黃的草叢中凋謝,幹枯。


    天上有飛鳥追逐,從一隻蹣跚幼鳥開始,走了兩步,便羽翼豐滿,振翅翱翔,飛過天空和,便是一隻顏色豔麗的大鳥,到另一邊,便聲啞力衰,頹然老去,直至換成黃土。


    姬正的唿吸直接緊張起來,他走出叢林,靜靜看著正前方的一處東西。


    那是一座墓群,從最開始的平土,到漸漸隆起的草包,再到一座石碑……這裏矗立著十多座墳墓。每一座墓都有花草擁簇,這些花草開在那裏,卻不像旁邊的花草那樣凋零,仿佛恆久存在一般。


    最早的原始無比,但是越到後麵,就越隨著時代而進步。雖然這些墓看起來不像是經曆漫長時間的樣子,但姬正肯定它們絕不是自己看見的那麽嶄新。


    難道住在這裏的是一支傳承極其久遠的孤獨部族?姬正如此猜測。


    他四處望了望,確認沒有別的存在後,小心接近。


    這石碑等到姬正靠近的時候才發現,上麵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文字留下。


    這比較奇怪,刻下墓碑的存在明顯極其熟悉人世的習俗,可是為什麽卻不留下名字?


    他站在墓前仔細端詳了很久,石碑的材質極其普通,甚至就是最常見的石頭,泥土也平平常常,但姬正可不敢做那掘墓的事情,不然就等於是公然和那個至今沒有對他直接出售的存在的挑釁了。他一定必死無疑。


    而且那麽做,本來也不地道。


    姬正小心繞過這些墳墓,他的視線就直勾勾盯著前方,總覺得周圍像是有什麽野獸盯著他一樣,但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在下姬正,經過此地,無意冒犯這裏沉睡的英魂,隻為了借道求過,希望前輩不要介懷。”


    假如那個未知的存在真的熟悉人世道理,那麽這樣的地方就必然是極其重要的,假如姬正一有什麽不小心僭越而不自知的地方,就很有可能陷入絕境。


    好在,姬正一路平安走過,最後也沒有看見什麽意外。


    翻過墓地,便是很長的又走了很長的一陣路,這一路有風和煦,伴著他身側。


    可是姬正始終不敢大意。


    因為他看見了洞窟,立於山腳下有一個百米高的巨大洞窟,深不見底,但是又黑暗極其。


    姬正咽了咽口水,他肯定這不是自己被摔下來的那個,但是好像除了這個洞窟,好像再也沒有別的路了。


    他迴頭望了望,然後大喊一聲,有人嗎?


    沒有人,至少有的話也不會使人。


    姬正徘徊了一陣子,隻得硬著頭皮進入山洞,畢竟沒有辦法,這裏除了這個洞口,再看不見別的出口,姬正想要出去,就隻能冒險一把。


    再次進入黑暗,盡管內心告訴自己咬勇敢,可他始終還是有些拒絕的。畢竟誰會沒事受虐呢?


    這黑漆漆的洞窟與之前姬正走的一模一樣,四周和地麵一樣光滑,柔軟得離譜。


    但是姬正這次學乖了,貼著洞壁走,每一步都極其小心。


    畢竟他的身體已經被摸的不成樣子,假如再跌倒一次,很有可能會把他活生生磨死的!


    咕嚕嚕!


    咕嚕嚕!


    ……


    沉悶的生音一串串從姬正腹中響起,他有些尷尬地摸著肚子,但又十分無奈。沒辦法,在這樣一個地方,他什麽都不敢吃。


    可是就是這樣的情況,姬正忽然腳下一空。


    他知道完了。


    你大爺的,防著防著還是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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