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尋王的妖怪朝姬正伸出手,友善道:“不必在意,天道師,這個地方有你應得的禮遇。”


    遠方有龍吟,龍從遠方來,驅駕五彩車,在他們麵前落下。


    “走吧。”尋王示意道:“為了這一天我等了足足一萬年,去我的宮殿吧。”


    姬正也並未拒絕。


    這樣一場隆重的歡迎是他沒想到的,不過他也沒有權利拒絕。


    因為它們看見的,是天道師,它們首先用上天認可之人來禮遇他,那姬正就不得不為了維護上天該有的尊嚴拿起上位者的驕傲。


    當然,他也不介意那龍車是誰在拉。


    那龍車是輦車,是個長寬都有近十米的方形,上有華蓋,四麵無壁,但卻有包著金漆的珠簾,每一顆被穿起來的珠子散發著莫名的力量,可以阻絕裏麵的聲音不被泄露。


    先是尋王與其子冬暮上車,然後是姬正拉著雨欣,等姬正看向傾城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龍車邊,麵朝前方。


    “怎麽,傾城,你不上來嗎?”


    傾城應聲道:“主人,傾城隻是您的侍女,不適合坐在這樣的車裏。”


    這是身份的問題。


    尋王眼底微微一亮,道:“這位是……”


    “傾城。”姬正道:“是我自小就陪在身邊的人。”


    接著他指著雨欣道:“這是雨欣,是我的……”


    他不太好意思說出那個詞。


    但尋王還是知道了他們的關係,朝雨欣微微俯身。


    雨欣微笑著點頭示意。


    冬暮招了招手,道:“牽一匹坐騎來,叫她坐上,不然那千裏之徒途,她追不上的。”


    傾城頓時臉上一陣尷尬……千裏?


    “是!”有妖怪應聲後,不多時就看見一匹白馬被牽出來,雪白的鬃毛,強健的軀體,眼裏散發著炯炯之光。


    傾城謝過尋王與冬暮後,翻身上馬。


    “那麽,我們走吧!”


    尋王大袖一揮,龍吟陣陣,四龍齊駕的輦車衝上天空,用極快而穩的速度朝遠方飛去,白馬腳踏虛空而起,直追而去,速度不遜絲毫。


    姬正看著那一眼看不到頭的妖怪問道:“敢問……尋王,該不會一路都是這樣的情況吧?”


    冬暮則笑著拍了拍姬正的肩膀,道:“賢侄放心,把該不會去掉,你是我長吐最尊貴的客人,理應有如此禮遇。”


    “哦,對啊。”尋王也忽然想起來什麽,開懷道:“你還是我兒結義兄弟的子嗣,怎麽想起來來迷土了?”


    “哪兒的事啊。”冬暮歎息道:“父親有所不知,我這賢侄壓根就沒去過祖地。”


    尋王眼睛微微眯起,道,“哦?沒去過祖地?”


    “對啊,他隻是來妖疆找元素精粹的,我也是湊巧遇見了他,才拉迴來的,老實說他當時還沒認出我這二伯呢。”


    “哦。”尋王點了點頭,眉頭舒展下來。


    “姬長允的事情我已聽說了,雖然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無論怎麽說,他如果看見如今甚至敢獨自前往妖疆的你,一定會很欣慰吧。”


    姬正心中也鬆了口氣。因為剛剛他分明從尋王身上感受到了……難以掩飾的激動。


    隻是他又撓了撓腦袋,對冬暮示意靠過來。


    “怎麽了?”冬暮一臉問號地湊過去,隻見姬正在它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冬暮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他指著姬正問尋王:“父親,我這賢侄不知道該怎麽喊自家父親的結拜兄弟的父親啊,哈哈哈哈哈……”


    尋王也跟著笑起來,然後冷不丁問了一句:“那我兒冬暮,你知道嗎?”


    冬暮搖了搖頭,老老實實說:“不知道。”


    然後姬正傻了。


    尋王便成了冬暮之前的樣子,排著大腿哈哈大笑,完全沒了一幅王該有的威嚴。


    “我也不知道。”


    雨欣捂著嘴笑出了聲。


    龍車所過,滿是笑聲。


    那奉王命而來的妖怪們還在不停趕來,晚了的,萬般感慨,早了的,虔誠跪拜獻禮。


    “虎頭虎頭,那就是天道師?”


    一個穿著皮衣的黑皮膚女孩拉著旁邊一個人歡喜問道:“終於見到他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迴去了?”


    那個戴著虎頭的男人有著一身爆炸性的肌肉,魁梧的身姿足有三米高,起伏的肌肉線條像是群山般,充滿沉甸甸的力量,他的視線不斷追著那龍車,感慨道:“啊,終於……等到他了啊,七千八百六十三年又三百四十五天,我們終於……等到了!”


    “快!”他反手將女孩抱起來放在肩頭邁開寬大的腳掌去追那龍車道:“我們要快,一定要找到天道師,不然……不然我們這幾千年的等待就都功虧一簣了!”


    古老的地洞裏,那是為死去的強者準備的墳墓。蒼老的眼睛在萬年後終於再次睜開,發出幽靈鬼魅一般瘮人的笑聲:“我親愛的夥伴,你終於來了,我已於此等你多年,好多年啊……”


    它的聲音注入了驚悚的強大力量,以至於山洞都在晃動。


    ——


    遙遠的地方,黑暗的房間之中,不存在的存在對跪拜的人說:“記住,你隻有一個君王,一個主人,你為而生,也隻許為他死。”


    “謝大人聖言指點,在下已經知曉該如何做了,便再不會手下留情。如您所言,因為我隻有一個主人。”男子起身離去,他明明是人的樣子,穿著西裝革履,相貌出眾,卻散發著一股子常人無法察覺到的邪氣。


    他嘴角微勾,充滿自信的臉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沒有感情,卻好似有千萬個、上億個瘋狂的靈魂在咆哮,仿佛要從他的眼裏衝出來,衝到天上去。


    歸於平靜後,虛空之中的家夥輕輕感慨:“終於走到這一步了,為了你,我籌劃了這麽久,那麽久……”


    它的聲音如此滄桑,好像要將人帶到無法想象的久遠之前。


    高山之上,陡壁如削,負劍的紫麵男人屹立山頂,一襲藍衣獵獵,長發亂舞。


    他僅就立在那裏,卻給人一種劍的感覺,無比鋒利,仿佛隻要稍一接近,就會被其劃傷。


    他駐足許久,終是踩著虛空拾級而下。


    “公主,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


    “到了!”


    尋王伸手撥開珠簾,為姬正他們展示自己的宮殿。


    姬正直接就張大了嘴巴。


    那千米高的宮殿,全是純金鑄造,上麵更用各種珍貴的奇石點綴著古老的雕刻,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不光如此,就連門前站列的那些士兵都是身穿摻雜極高分量的金子做成的甲胄,像是從太陽裏麵走出來的戰士一樣輝煌。


    再怎麽有錢也不至於這麽張揚啊,這簡直就是毫無人性啊!


    姬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真刺眼。


    “尋……尋爺爺,你家可真大……”


    因為大夥確實誰都不知道姬正怎麽喊尋王,後來尋王就索性道:直接喊尋爺爺算了,反正按照關係,我也就是這麽個輩分。


    然後就這麽敲定了。


    隻是聽到這麽一喊,尋王還是樂開了花的。白撿個不便宜的便宜孫子,嘿,賺到家了。


    還真的是正好賺到家了。


    “哎對,乖孫。”


    姬正臉上一陣古怪,總覺得自己不像是遵守禮節而像是被占了便宜的樣子。


    對此冬暮無奈地扶額,和姬正解釋原因。


    因為尋王雖有七個兒子,但出身比較特殊的妖怪,所以子嗣的誕生率一直十分堪憂。


    尤其當有妖怪帶來人世的文化後,長途子民對子嗣傳承就很重視、很人性了。雖然沒有子民說過什麽,但每次聽見別的妖怪爺爺爺爺乖孫乖孫的喊著,別提多別扭了。


    到後來它不知從誰那裏聽說的,真的以為生子率低不光是子嗣的身體對上天存有敬畏之心的問題,可能某方麵還不太行。然後還專門偷搞了某個專補部位的禦膳妖廚隊。


    冬暮用力拍著姬正的肩膀,無比誠摯道:“就當是為了我們好吧,好侄兒……當年你爸都說遇到這情況會為我仗義執言的,你是他的兒子,可得為了伯父兩肋插刀啊!”


    總感覺好像……充滿了難以言明的辛酸的樣子?


    “來來來,乖孫快進來。”尋王熱切地拉著姬正的手往裏走。


    “來來來,孫媳也來。”


    好家夥,自己親兒子就算了?不要了?


    冬暮示意一臉為難的姬正沒事,然後苦笑著跟上。


    好像認了個孫子以後,尋王就……不太正常了,完全變成了人一樣的感覺,拉著姬正哈哈哈地說東扯西道個沒完。


    “你看,這宮殿高達一千五百七十米,長寬七千米,內有大小房間餘,花園百餘座,各種人世有的東西這裏一樣都不少,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很大派……”


    姬正看得眼都花了,這麽大的一個地方,用太陽眼看過去全是金子,全是錢,這還得了?你真不是把金礦搬出來當家了?


    “嗯嗯……嗯……”


    “那你要不要仔細逛逛?看看想要哪一間?”


    “不……不了吧,這地方這麽大來著。”


    “不大不大,像這麽走著,最多一兩個月就走完了,很快的。”


    ……


    到後來姬正竟莫名有些生氣,感覺這老頭根本就不是在介紹房子,而是在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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