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震驚的是,留在天闕的妖怪們非但沒有少,反而又多了很多出來。


    傾城就給姬正講解了從姬正被抓走後的大致情況。


    老實說,他們自己都感覺有如天助一般,太過順風順水。


    炎獄洞那邊,有強者直接出手,一擊滅殺了真整個炎獄洞的逆君黨羽,不止如此,幾十萬妖軍壓境的時候,傾城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居心的,因為幾萬打幾十萬,這是不可能的事。


    然後一支意外的隊伍出現了,人數不多,數千人而已,但是個個都如戰神附體一般,而且配合堪稱天衣無縫,五人成組,攻守皆備,在敵人陣中所向披靡。


    燭龍這些妖怪當時就在天闕上麵看著,幾乎都沒有出手,對麵幾十萬的妖怪就被全部斬殺。


    “所以他們是誰?”姬正問。


    傾城與燭龍搖了搖頭,道:“這……隻知道他們都是人,而且穿著的就和……主人你現在這樣。”


    “他們也穿著鹿皮衣?”


    “那倒不是,隻是都穿著獸皮衣而已,其中有男有女,看起來就和原始部落的人一樣。”


    傾城道:“而且他們走前,特意讓我們轉告主人,他們會前往妖疆,召集散落在妖疆各地個部落,他們已經見過主人,所以主人會先見到他們。”


    這是什麽意思?打啞謎?


    而且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幫手,姬正可從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麽一位朋友,驅使天火隕落,一舉覆滅幾萬妖怪。而且他還真的幫傾城守住了整個戰線的兩端,這才是最令人迷惑的,要知道,這條戰線現在都快拉到五百裏了,僅憑一己之力看住不讓任何妖怪闖過來,這分力量已經是超乎想象的強大了。


    要是有這樣的幫手,姬正還至於這麽親力親為每次都把自己累的半死嗎?


    再加上朱厭被困一事,有人在暗中幫助姬正一事基本可以坐實,隻是姬正從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麽些強大的幫手,是祖輩光輝?也不可能,畢竟和天道師結交的妖怪,再強也不可能會有匹敵四惡首的力量。


    所以他很難猜測這些幫手的用意和來曆。


    “走吧,先進天闕吧,有很多人有話要問你。”


    燭龍說。


    它仍是滿身傷痕的樣子,最先的攻打天闕一戰,讓他受傷很重,沒個一段時間的靜養時是好不起來的。


    姬正牽著沉默的雨欣,在傾城、小狐狸等妖怪的陪同下走進天闕。


    那些之前的傷員都在天闕裏養傷,看見姬正到來,紛紛行禮,喊了一聲天道師。


    姬正能感覺出氣氛不太對,妖怪們低著頭,似乎不敢看他,空氣中也滿是詭異的寂靜。


    他大致聽傾城介紹了情況,知道了自己這邊現在麵臨的內部問題。


    “諸位,想家了嗎?”


    姬正換了一種很委婉的問法。


    那些妖怪麵麵相覷,一時間沒人敢出聲。


    “如果你們想要迴去的話,就請幫我一個忙。”


    姬正走到一個人的旁邊,指著他說:“把他帶迴市裏,我想你們都知道他的來曆了,在妖族的疆土上做肉食、奴隸的人族,我答應過他,會帶他迴到故鄉,看看他的同族的世界,品味真正屬於他的喜怒哀樂。”


    有牛頭的妖怪終於忍不住了,上前道:“天道師大人,我有一問。”


    “但說無妨。”


    “大人,我等聽聞,天闕一戰,夫人被神族擄走,天道師獨自打穿人與天界大門,此事是否屬實?”


    姬正點頭,並不反駁。


    質問的妖怪眼中頓時百感交集,有抱怨,也有憤怒。


    人神兩界的大門可不是說打就能打開的,開兩個不同的世界,想要打穿,必須要有極其強大的實力才行。


    “既然大人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為什麽還需要我們?”


    那妖怪渾身顫抖,怨恨道:“我等一路追隨大人,折損十數萬的同伴。然而大人擁有汝等實力明明可以帶領我們更輕鬆抵達冥墟,可卻一直隱藏實力,為什麽?是要眼睜睜看著我們死去嗎?”


    傾城斥道“住口,你這是在質疑主人故意陷害你們嗎?”


    姬正擺了擺手,示意傾城不要插嘴,然後鬆開雨欣的手,獨自上前。


    “怎麽,大人說不出話來了?”


    “不,我在組織語言。”


    姬正隨手拉過來一隻萬年老妖怪,問:“來,你告訴我,當年登天之戰,沒有被天道師斬殺的妖怪有多少?”


    “迴稟大人,保守在八千萬以上。”


    行,姬正點點頭,指著比翼鳥道:“這位是從妖疆趕過來的比翼鳥連凜、支音,請它們告訴你們妖疆現在集結了多少妖怪吧。”


    比翼鳥上前一步,如實迴答道:“我們離開妖疆的時候,妖疆各地大約已經集結了不下兩億的妖軍。”


    這個數字很正常,妖族繁衍後代,大多數都不是按個算,而是按窩生。按照數量,它們比人族可多了太多。而且不像人類,青年從軍。妖族男女老少,都是戰鬥力,一旦出行,就是拖家帶口,甚至是將整個部族都帶過來。


    “這和我所問的事情又有什麽關係?”


    妖怪問。


    “有一半。接下來是另一半。”


    姬正叫來一隻從妖疆過來的虎精,對牛怪道:“我知道你的道行在三千年左右,所以我專門替你喊了一位兩千多年道行的普通妖怪。不論血統,你們先打上一架,可以分生死,你敢嗎?”


    周圍妖怪一個比一個震驚,誰也不知道天道師葫蘆裏買的什麽藥,讓他們打一場生死戰。


    牛怪瞪大雙眼,擼起袖管道:“有什麽不敢?看我這不打死它!”


    說完便一個躍起,撲過去,虎精也同時撲起,二人直接撞了個滿懷。


    爪光淩厲,虎精直接挨上牛怪一腳,卻也一爪子滑到它的後腿,然後雙爪同時抓住牛怪粗壯的腿,落地之後,猛地一翻。


    牛怪疼的大叫起來,那條後腿竟直接被虎精扯得變形了,無力地耷拉在腳下。


    虎精則趁勢撲上牛精的後背,雙爪猛地刺下,毫不留情。天道師說過的,這場戰鬥,分生死,它們兩個隻能活下一個來!


    牛怪必輸,這一點毫不質疑,論廝殺、流血,和狠勁,人類世界的妖怪連妖族疆土妖怪的一半都不如。這一點,萬年道行的老妖怪們心裏一個個跟明鏡似的。


    沒過多久,牛精就已經渾身傷痕,被自己的鮮血整個染紅,但是它憑著最後一口子狠勁兒,硬是撐了過來。


    虎精比它好不了哪去,身上五六處傷口深可見白骨,卻依然麵不改色,冷冷地看著牛怪。


    二妖同時露出本體,彎角如鐮的水牛,渾身斑斕的大虎。


    這一場戰鬥沒有什麽法術,完全就是雙方的肉搏戰。


    牛怪的蹄子在地上摩擦幾下,低下頭,哞地一聲,頂著牛角從衝來過來。


    虎精虎吼一聲,也迎上去。在將與牛怪交鋒的時候它猛地按下前爪,硬生生橫移了身軀,在地上留下刺耳的劃聲,撲向牛怪的脖子。


    牛角一歪一挑,直接穿透虎精腹部,帶血的牛角從虎精背後露出尖尖角。


    虎精卻不管不顧,猛地撕咬牛怪的脖頸,任由牛怪怎麽掙紮,甚至是歪頭,將它的傷口加大,都沒有鬆口,那冰冷兇殘的目光,讓周圍的妖怪都感到心顫。


    最後是牛怪終於受不了,將虎精挑飛出去,隻是它沒想到,虎精竟然直接抓住了牛怪的兩隻角,任由牛角將自己的側腹撕裂,坐在牛怪後背上,雙爪猛地發力前翻。


    牛怪整個頭都被扯到了後麵後,後腦差點和脖頸對折。


    “可以了。”


    姬正猛地上前,拉下正準備亮出獠牙,給牛怪最後一擊的虎精,道:“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我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傾城,白霖,快帶它們兩個下去療傷。”


    “是!”


    傾城與小狐狸應聲,將兩隻妖怪搬下去。


    姬正則走在那片沾著兩隻妖怪血液的石板上,道:“諸位,看出來了嗎,我敢肯定那頭虎精是最多不過兩千五百年道行。可是它贏了。知道為什麽嗎?”


    妖怪們一大都十分不爽。


    “我們少經真正的亡命廝殺,對上妖疆來的貨真價實的亡命之徒,首先搏命的氣概就沒人家厲害。”


    這之中也不乏不少後來從妖疆趕過來的妖怪,因為它們是在想不通過,為什麽天道師會上來就安排一場亡命廝殺,打的兩妖怪血肉模糊。


    姬正哼了一聲,猛然大喝道:“你們知道妖疆現在有幾億的敵人蓄勢待發,也知道自己不經戰鬥,也知道要將來的妖怪個個兇狠,為什麽我不把你們直接帶到斷魂穀?以為我不想你們到了那裏,看見一眼望不到頭的妖怪之後,就直屁滾尿流,更不想你們第一次戰鬥就直接喪失鬥誌。”


    他的話語變得非常急促,鏗鏘有力,轉身質問在場的所有妖怪:“你們口口聲聲說追隨天道師,那麽告訴我,當你們看見外麵幾十萬具屍體,屍骨淩亂,內髒遍地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害怕過?我為什麽不先開路帶你們前往斷魂穀?沒有見過真正的戰爭殘酷,沒有經曆過同伴死亡的那你們去了斷魂穀能幹什麽?站在那裏兩腿發抖嗎?戰爭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死人,在這裏你們就退縮了,那麽等到斷魂穀以後,你們又哪裏來的鬥誌?”


    比翼鳥也冷笑道:“天道師所言不假,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你們,不在現在這樣的小打小鬧中磨練出嗜血的意誌,去了斷魂穀又能幹什麽?真的以為你們就是中流砥柱?緊靠你們就能把幾億妖軍擋住?真是可笑。”


    一人一妖的激進之詞衝的一眾妖怪啞口無言。既然如此,那天道師帶著他們來的目地是為了什麽?


    姬正緩緩開口道:“我該說的反正都說完了。帶你們來,隻是因為你們自己想為這世界盡一份力而已。你們做了很多,也幫我做了很多,但我還是那句話,沒必要直接帶著你們去斷魂穀。我不想看見一支初出茅廬的隊伍瞬間崩潰。”


    他轉過身拉著被他帶迴來的男子,就留下一句話:“明天我們還會進軍,攻打輪迴湖、通天石林和炎獄洞,想走的趕快走吧。”


    他沒有告訴這些妖怪,說自己其實是在燃燒血液而戰,有時間限製,也不說是自己力量太大,怕誤傷它們,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這支隊伍太依靠他了,姬正深深意識到這個缺陷。說句不厚道但卻非常現實的話,它們隻是單單追隨著一個人,卻幾乎沒有一個真正的信念。這樣的隊伍是最跨散的。隻要領軍人物被擊倒,群龍無首,它們就自己散了。


    一支真正的軍隊不該如此,首先要有著堅定的信念,其次才是中心的領導者。這樣哪怕領導者死去,這隻軍隊也不會散。


    帶著男子來到最高層,遠離了妖怪,這裏就隻剩下他們。


    男子在姬正麵前十分拘謹,低著頭左右四顧,就是不敢和姬正對視。也許是被之前姬正那一番嚴厲的表情嚇到了。


    姬正調整了下心態,柔聲問道:“你還沒有名字吧?如果你介意的話,我給你起一個可以嗎?”


    男子猛地抬頭,眼裏充滿了震驚。


    “可……可以嗎?我這種底下的人,也配擁有神聖的名字?”


    “當然,每個人都要有。”姬正點頭道。


    “這本該是你從出生便被賦予的第一筆財富,它是你在這世界上的證明。你活著,人們因它記住你。你死後,人們因它記起你。”


    男子激動地熱淚盈眶,道:“那請你……請你務必給我一個名字。”


    姬正沉思了一會兒,看見日落的餘暉,道:“朔有晨意,又能做開始解讀,曦,是美好一天新生的光,就叫你朔曦,怎麽樣?”


    這個名字,就像字麵理解的那樣,朝起新生的光,意味著一個嶄新的人出現在這個世間。


    男子忙不迭點頭,高興地無以複加。他隻是想要個名字,所以哪怕姬正給他起個叫做狗蛋的名字他也會欣然接受。


    他甚至想要直接跪下來,卻被姬正拉住扶起來,笑道:“可別這樣,沒這一套,你是人,獲得要有骨氣,嗯,意思就是碰見誰都不需要下跪的。哪怕今後遇見你曾經的主人都一樣。”


    姬正還特意附加了一句,道:“而且,可別因為我給你起了名字,你就把我當做你的主人了哦,我是你的朋友,你以後會有很多朋友的。”


    “是,我一定會在心裏的。”


    他擦著眼淚道。


    然後姬正叫來了比翼鳥連凜、支音夫婦和雨欣。姬正告訴比翼鳥,明天要它們帶著朔曦前往c市。


    比翼鳥夫婦聽後,十分抗拒。


    “大人,此時恕難從命,我等是為了天道而戰,大人卻要安排我們前往人類社會,遠離戰爭,這是何意?”


    “對啊,難道我等還不如那些喪失戰意的妖怪嗎?”


    麵對比翼鳥夫婦的抗拒,姬正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妖疆來的妖怪,還有曾經見證過登天之戰後來轉投天道師的妖怪,可以為天道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一點姬正比誰都相信。


    隻是它們的信念太簡單,為天道而死,這樣的目標太宏偉,姬正想讓它們為了更通俗的信念而死,所以安排他們在人類的世界體驗一下。


    “我隻是想讓你們看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


    天道師是為了這世界而戰,所以姬正也希望它們能和自己一樣,而不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妖族夙願而戰。


    不然,本源信念不同的它們說不定也會因為信念的不和,而最終和天道師走向決裂。


    經過姬正的再三堅持,比翼鳥夫婦同意了,在c市呆上三個月。


    這樣就好,三個月,最起碼也能讓他們看見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雨欣,你和藍青有關係吧?我希望到時候安排朔曦進你家名下的學校,讓他學習禮儀,沒事吧?”


    雨欣爽快點頭,道:“沒有問題,學校是直屬我名下的,家族裏的族老管不到,隻要我統一,誰進學校出學校都不是問題。”


    她是絕對順從姬正的,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好的,那麻煩你了,晚上你寫一份批準朔曦進入學校的申請書,明天就讓連凜他們帶著。到了那裏之後,就讓藍青幫忙照顧他。”


    “嗯。”


    ……


    這些事情就這樣暫告段落了。


    姬正舒了一口氣,至少能解決的事情他都搞完了。’


    關於底下妖怪的疑問,姬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雖然他並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合理。後麵的事情交給傾城和燭龍他們吧,姬正真不是適合管理人心這類的事。


    而且還要梳理他被抓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的前前後後,因為太過順風順水,所以他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姬正其實猜想那些幫助他的人是漢子派來的,因為漢子曾經說過一句,要變天了,所以有些人就肯定不會坐著了。


    那樣的話,幫助了傾城和他的人都是漢子?姬正從頭到尾都沒摸清他的真正實力,但目前看來,確實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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