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那麽麻煩……”手指搭上碗邊不過兩三秒,已經冷掉的羊肉湯裏冷凝的油花就已經化開了。


    陸小魚嘴角微撇,突然覺得手指發癢,是她想象力太貧乏?怎麽之前沒有想過這樣做呢?看來以後要是去野個炊什麽的,她也可以大展身手了。


    心裏這麽想著,她的視線隨著祝融的手慢慢移動。人好看起來,做什麽都是好看的,連喝個湯都顯得那麽優雅漂亮,目光落在祝融微動的唇上,陸小魚不知怎麽的,忽然咽了下口水,有點著慌地轉過頭去。


    別過臉去明明沒有看,祝融喝完湯時,陸小魚卻很自然地伸手,正好把碗接在手裏。她也忘了要道歉的事兒,低著頭就要走。


    祝融卻突然說話了:“我若是要殺死一個人,絕不會在背後下手。”


    腳步一頓,陸小魚打了個機靈抬起頭,明明很駭人的一句話,可望著祝融冷漠的臉,陸小魚都奇怪自己怎麽居然沒有半點害怕。


    沒有看陸小魚,祝融仍是平聲道:“洪荒之戰,死在我手上的敵人數之不盡……”說完這一句話,他垂下眼簾,沉默下來,也不知是在緬懷還是在悼念。


    明明那樣冷的臉色,可陸小魚卻分明看出一絲悵然。


    洪荒之戰?是神話傳說中神的戰爭?關於祝融最出名的神話,大概就是祝融勝共工的神話故事了。


    火神與水神之戰,因嫉妒而起,挑起事端的共工被祝融打敗,羞愧悲憤之下在祝融追來時一頭撞上了不周山,致使天崩地裂洪水泛濫,這才有了之後女媧補天的故事。


    之前初見時,祝融說祝融這兩個字不是名字而是官名,陸小魚根本就沒往傳說中的那個祝融身上想,可現在聽到這一句洪荒之戰,陸小魚突然懷疑起會不會祝融就是那個祝融,是那個在神話傳說中留下濃墨重彩的第一代祝融?


    可,那個洪荒時代的火神,怎麽會淪落成灶神這種小小的地仙呢?


    看著祝融的神情,陸小魚不敢多問,隻是訥訥開口:“那個,現在……”現在可不是洪荒時代。


    沒等她說出這樣的話,祝融已經說道:“人間界到底是人間界,我不會插手人間界的事,自然不會做那種觸犯人間界律法規則的事——你可以放心了。”


    聽得直眨巴眼,陸小魚看著麵無表情的祝融,嘴都要成o形了。


    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在和她解釋?


    老天爺,真是人活得久了什麽事都能看到,祝融居然對她解釋……


    “啊、啊,我知道了……對不起啊,之前是我誤會了……”遲疑著,陸小魚一咬牙,猛地上前一步,用兩根手指拈住了祝融的衣袖:“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嘛!神君……”


    祝融猛地迴頭,看陸小魚的眼神裏滿滿的震驚,身子似乎都麻了,動彈不得,過了足有半分鍾,在陸小魚忐忑時,他猛地甩開陸小魚的手,身體僵硬著背過身去。


    陸小魚這會兒倒不覺得尷尬了,反倒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


    晃晃腦袋,她心道下次不能再這麽腦抽,正要走,背後祝融突然悶聲道:“下次別再這麽搞怪,要是再有下次,哼……”


    “嗯嗯,知道了……”她再和祝融撒嬌,她就是這個……


    比了下小手指,陸小魚一腳步邁出門去,看似惱羞成怒,嘴角卻是翹了起來。


    祝融背對著門,聽著陸小魚輕快的腳步,嘴角不自覺地牽了下,目光落在衣袖上,卻是皺眉,立刻伸手拂了拂,也不知想到什麽了,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一大清早,鞏利進店先就嚷嚷:“羊肉湯!快,先來一份羊肉湯——哥從昨天晚上就惦記著了……”


    惡小汪擰著眉直接懟他:“你不是預約的中午吃嘛!”


    “是啊,我預約了一份中午的,可是那不影響我現在再來一份啊!你別告訴我你家羊肉湯都定完了——再說了,你們店規裏可沒說一天隻能吃一份是吧?”


    說得好有道理,竟不能反駁。


    惡小汪狠狠瞪了鞏利一眼,到底還是收錢下單。


    鞏利得意地嗬嗬兩聲,掏出手機,一開始還想去小店食客微信群裏炫一下,可再一想不行,要是讓那幫家夥知道了,下次該有人學他一樣投機了!


    嘖嘖,我真是聰明,你app上不就隻能預訂一份嘛,那我就再交現錢吃一份嘛,有什麽啊?還能難得了我……


    越想越美,鞏利已經決定一會兒一定要錄上一段,讓那群家夥看著他第一個喝上羊湯。


    “我說,你們家好多吃的我都是第一個品嚐的,真的應該給我發個勳章什麽的……”嘴上說著話,一抬頭,陸小魚已經端了托盤過來。


    雖說有兩小萌做服務員,可陸小魚還是習慣親自給坐在吧台的客人送食物,或許是因為看到客人吃的樣子真的讓人心情很好吧?


    “好快啊……嗯,真香……”抬頭看到陸小魚過來,鞏利立刻就把手機放下了,完全忘了之前還說要錄像的事。


    “呀呀,這個香,啊,是這個小餅,芝麻餅?這個咱們蓉城可是少見……”托盤一端上來,鞏利先被黑色陶盤上的兩個小燒餅吸引了目光。


    在蓉城,餅類食物還是滿單調的,最出名的就是軍屯鍋盔,外來的就是陝西肉夾饃比較出名,近幾年也流行梅幹菜燒餅,要不就是手燒餅什麽的,像這樣一看就純北方風味的芝麻燒餅還真是滿少見的。


    不過,“太小!小魚啊!哥都和你說過幾迴了,你家的東西量太小,哥吃不飽!”


    陸小魚哈哈一笑,根本就不搭這個話茬。


    鞏利不滿地呶嘴,勸說無用還是先看眼前能吃到嘴的為重。


    一碗鮮菌羊肉湯,用的是黑陶碗,要說這碗不算小,差不多是裝三兩麵的碗,奶白的羊肉湯,青翠的蔥花下沉浮著足量的羊肉和鮮菌。


    除了這羊肉湯和小燒餅,托盤裏還另有一個幹辣椒碟,還有一小碟子看起來像是白菜幫之類的東西。


    雖說這碟鹹菜一看就和咱川地的泡菜不一樣,可鞏利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咱是肉分動物,誰要吃白菜呀!


    吸吸鼻子,鞏利這會兒也不想多說什麽了,拿了黑陶勺先嚐湯後吃肉,哪怕肉湯這時候還有些燙嘴,他也顧不上多吹吹。


    看鞏利吃得都顧不上說話了,陸小魚就笑了。每天最開心的就是這樣的時刻。


    鞏利還沒吃完,王小亮就進屋了,一看鞏利都吃上了,他立刻瞪眼:“喲,還是鞏哥你聰明,知道定在早上,這樣一早上就能喝到羊肉湯了!怎麽樣?好不好吃?”


    鞏利哪有嘴迴答他的問題啊,隻是一個勁地點頭:“嗯嗯嗯……”嘴卻沒停。


    都快看得流口水了,王小亮試探著問:“小咪啊,我可不可以把中午的羊肉湯換成早上啊?”


    善小咪笑咪咪,卻是搖頭。


    王小亮撇撇嘴:“你家就是規矩定得太死了,有什麽……你說什麽?我可以叫?”


    “可以啊!羊肉湯現在隻定出四十六份,加上鞏哥的這一份,還有五十三份,你想要現叫也可以啊!”


    “啊……”拖長了聲,王小亮虛指了鞏利一下:“別想我以後再分你吃的——快,來一份!嗯,再來一份鱔魚包子,我看那餅有點少……”


    王小亮一叫,鞏利也機靈起來:“對對,我也來一份包子……”


    兩人正說話間,門被推開,三個中年大叔夾裹著涼風進店。


    “小魚,我們要那個鮮菌羊肉湯。”


    鞏利扭頭,看到坐在身邊的人,還有點別扭,隻是別扭不過半分鍾,還是打了招唿:“沈哥。”


    沈德鵬笑笑:“還真是難得,你小子,居然這麽懂事都開始叫我哥了。”


    鞏利翻了下眼皮:“現在又不想叫了。”


    “叫不叫的有什麽?想怎麽叫隨你。”又迴頭和身邊的許昆笑道:“一會好好嚐嚐,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他們店裏app說的一樣,是正宗的鹽池灘羊。”


    “啥灘羊?”鞏利還糊塗。


    正探頭看操作台後的許昆還沒說話,老陳先樂了:“小鞏是吧,你別說你沒看他家app上的介紹。”


    鞏利搖頭:“管他是什麽,好吃就行。”


    “這話像是個好吃嘴說的,可再好吃的東西,它也要有個定位,總不能一份大白菜就要88塊吧?我……”


    “上湯白菜88也可以啊!”鞏利直接就衝著廚房裏叫:“小魚啊,你要是做上湯白菜,88塊一份哥也吃。”


    陸小魚抬了下頭,有點哭笑不得。


    鞏利自然是好意幫她撐場麵,可真心的,她家的羊肉湯就值399一份好吧!


    被懟得直掀眉毛,老陳哼哼兩聲:“我正麵還沒說完呢,小子你瞎懟什麽啊懟?再說了,你吃飯也不先看清楚了?小店預定的app上不清楚寫明白了嘛!她家的羊肉用的是正宗的鹽池灘羊,還有這鮮菌,是在胡楊林裏采的羊肚菌,來自敦煌——先不說做的如何,單說這正宗的鹽池灘羊,還有同樣空運來的敦煌胡楊林裏采的羊肚菌,這399的價位還是靠譜的——不過,前提是得是正宗的鹽池灘羊。”


    揚了揚下巴,老陳問:“小陸,你家的灘羊到底是不是鹽池的?某寶一打開寫鹽池灘羊的多著呢,可正不正宗可就不是靠那幾張圖幾段話能真得了的啦!”


    陸小魚抬頭,隻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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