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狹路相逢


    男人的目光如鷹皋一樣銳利,被這樣的視線不錯眼珠地盯著,蘇落仿佛被某種兇猛的野獸盯上了,渾身不由一緊。


    莫家的這位管家一板一眼的,做事極認真,自然差了點變通的能力,這會搓著手不知道怎麽迴答,迴答是吧,她與少爺離了婚;迴答不是吧,又怕她不高興。


    “我是莫家前少奶奶蘇落。”


    倒是蘇落並不以為意地直言現在的身份,算是替管家解了圍。


    說完,禮貌地點點頭,便要邁開步子走開,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最好是敬而遠之,離得越遠越好。


    就在她急於離去之際,男人卻向她伸出手來:“認識一下,我叫莫世勳,是你前夫的……堂兄。”


    蘇落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猶豫半會,出於禮貌還是將手遞了上去:“你好。”不想雙手交握的瞬間,對方大手一緊,令她本來一握即止的打算落了空。


    男人極其粗礪的十指,磨礪著她的嬌嫩掌心,肆無忌憚地刺激著她的神經末梢。


    她一急,竟失了素日的淡定自若,不管不顧地用力迴抽,連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後使勁,莫世勳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正好這個時候鬆開手,令她站立不穩地地往後倒去。


    完了,鐵定要出糗了。


    正在她哀歎的時候,一條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胳膊,令她穩住了身形,男人薄唇微微上翹出一抹似笑非笑。


    “前堂弟媳,怎麽這麽不小心。”


    蘇落使勁抽迴胳膊,此時,她已經可以斷定他是故意,不禁又氣又急,連禮貌也顧不上了,轉身往高大的鐵門疾走,走著走著,隻覺背上冷嗖嗖的,料定男人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自己,猶如芒刺在背,隻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


    “莫老太太不是一向講究規矩嗎,怎麽這位前少奶奶一點禮貌都不講。”聽到莫世勳在詰問管家。


    管家清咳兩聲,想必搓著手不知道怎麽迴答。


    “不過我喜歡,爺最討厭假模假式那一套,迴頭跟你家老太太說一聲,莫家這位前少奶奶很對我的味口。”


    一直走進大院,蘇落終於鬆了一口氣,耳邊卻傳過來男人故意高揚的聲音,驀地捏緊了拳頭,這位未免太囂張了吧。


    雖然她隻是莫家的前少奶奶,可他跑到人家家門口以這種近似調戲的口吻提及她,簡直無禮到了極點。


    蘇落加快腳步,穿過繁花似錦的花園,遠遠地,看到奶奶坐在輪椅上曬太陽,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莫名地令她鼻子一酸。


    “奶奶。”


    這一聲有些生澀,蘇落不知道自己和老人家之間還能不能迴到從前親熱的關係。


    “你怎麽來了。”


    莫老太太尚在恢複中,口齒不清,臉上也表達不出複雜的情感,但對她的冷淡卻再明顯不過。


    蘇落對此早有準備,也不介意,將禮物遞給一旁侍候的桂姨,“奶奶,您病了這麽久,我早該來看您的,隻是您也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莫老太太毫不客氣地打斷她。


    蘇落默默地自包裏翻出兩張診斷書遞過去:“這是兩位婦科專家對我的診斷結果,其中一份是侯老的,您看看。”


    “直接報結果吧。”


    雖然坐在輪椅上,除了說話慢一點,吐齒模糊一點,莫老太太凜然的氣勢絲毫不減。


    “結論是這次小產對我的身體有傷害,但通過調養可以恢複,不影響二次受孕。”蘇落從小受過的冷遇不計其數,奶奶的態度難不倒她。


    桂姨在一邊又是擠眼睛又是撇嘴巴的,這時彎著腰提議道:“老夫人,外麵風大,要不要進去。”


    蘇落明白她的心理,之前那樣得罪過自己,肯定沒指望能得到她的原諒,索性與她作對到底,阻止她再次進門。


    “今天天氣這麽好,奶奶就應該多曬太陽利於鈣吸收,桂姨你去忙吧,我陪奶奶說說話。”


    桂姨哼了一聲,正要譏諷她兩句,見莫老太太一揮手:“你下去吧。”便萬分不情願地退了下去。


    “莫家正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磨難,或許大廈將傾都不為過,你還願意迴來嗎?”這番話,奶奶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完,一臉凝重地問。


    蘇落心中一動,試探地問:“跟剛才離開的客人有關?”


    “別提那個孽種。”一提到那人,莫老太太驀地握緊拳頭,臉色鐵青,雙眼射出兩道精光,咬牙切齒地詛罵。


    那位也姓莫,如果真是莫一凡的親堂兄,應該也是老太太的孫子才對呀,為什麽奶奶提到他會這麽大的反應,恨之入骨的樣子。


    “奶奶,您小心氣壞了身體。”她一邊幫老人家順氣一邊勸慰。


    莫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作為莫家的女人,既可以享受常人無法享受的榮耀,也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磨難,你,準備好了嗎?”


    老人家指甲好久沒有剪過了,又長又硬,抓得她生疼,而她表情淩厲地說出的這番話也令她不安,莫家真的大難臨頭了嗎?


    “奶奶,到底出什麽事了。”


    莫老太太厲聲道:“你不必問得那麽清楚,隻須迴答我。”


    當然。


    既決定嫁與他,便與他榮辱共擔。


    莫家興,她同享盛世;莫家衰,她同曆風雨。


    “奶奶,我準備好了。”蘇落迴握奶奶的手以示決心,太過用力,指甲陷進了指掌,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不曾發現,老人的眸底陰冷一閃而逝。


    “你和一凡的事自己決定吧,不用來問我的意見了。”莫老太太鬆開她,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不願意再看她,自顧閉上雙目養神去了。


    蘇落驚喜交加,沒想到奶奶這麽快便答應了,害她一路上準備的好多話都沒來得及說。


    “謝謝奶奶。”她衝著老人家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時嚷道:“奶奶,您指甲多久沒修了,我幫您修修吧。”說著便要去屋裏取剪刀。


    莫老太太閉著眼睛一揮手:“你迴吧。”


    蘇落步子一頓,奶奶迫於無奈接受了她,但一老一小的關係已迴不到從前的親昵狀態了,不是不遺憾,但她真的盡力了。


    便道了“再見”,心情複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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