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子盧遠遠打量了朱朝先兩眼,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二十出頭憑借一己之力在泗州打開朱家局麵的年輕人,真的非比尋常。


    囚禁三地知府,果斷擊退官兵,如今麵對自己也絲毫沒有膽怯之意,說話大開大合讓人根本沒法從他身上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朱朝先,三位大人可在你那?”


    “單大人明知故問,你既然來了應該也有罷兵休戰的念頭吧?”


    單子盧嘴角一歪,打了個響鼻,他根本就沒這樣的打算!


    這次來浮山不過是想探探朱朝先的底細,畢竟江寧方麵的命令可不止是解救鳳陽知府他們就行了,其中還有活捉朱朝先呢!


    剛一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單子盧還有些費解,朱朝先是有些家財在兩淮地界也算個人物,但總不至於連兩江總督這樣的大人物都知道對方的姓名吧?


    然而當隨著命令一起發來的通緝令被他看到後,單子盧就明白了一切。


    好家夥,怪不得朱朝先一迴泗州就翻臉,原來是在南京闖了大禍!


    “罷兵休戰可不是本官說了算,你小子膽子好大,擄了三位大人上山落草,整個兩淮還從沒有這樣的先例!”


    朱朝先樂樂嗬嗬地笑著:“沒有先例就由我來開,單子盧,我不與你多費口舌,想把三位大人接迴去,可以。”


    “鳳陽,泗州,滁州三地的糧草武器輜重,隻要東西一到,大人們我立刻奉還,絕對不少一根毫毛。”


    “怎麽樣?這個交易做不做?”


    說完,朱朝先還衝單子盧挑了挑眉頭,打馬靠過來些道:“告知我軍需所在何處,到時候我自去取,三位大人到手,你也能向上麵有個說法不是?”


    單子盧搓著手裏的韁繩,心裏嘀咕起來。


    原來,朱朝先打的是這個主意,如果僅僅是綁了知府的話,在見識過朱朝先部隊實力後,單子盧還是很願意做這筆交易的,畢竟他現在也沒有把握輕易搞定朱朝先了。


    隻可惜,朱朝先還殺了兩淮鹽政之子,還是在江寧城裏動的手,現在兩江總督震怒,兩淮以及江南官場皆有所耳聞,眾目睽睽之下,他能來浮山和朱朝先這賊人見麵已經是冒著一定的風險了,要是再和朱賊有著勞什子交易,怕不是盧鳳道道台一到鳳陽,他這個總兵就被安上一個通賊的罪名被解職下獄。


    “本以為你是個秀才,也算有些才學,張口閉口就是生意,真是可笑,若是能讓我到明光見見三位大人,這交易倒是可以商榷一番,否則還是免談了!”


    大致摸清了朱朝先的想法,單子盧狂笑一聲,提出了一個頗為過分的要求。


    不用說也知道朱朝先肯定不會同意,不過單子盧也達到了這次前來的目的,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了。


    “我看你是根本沒想談!”


    單子盧哼了一聲,放聲道:“是又如何?”


    朱朝先端起火槍:“你就不怕我留下你?”


    “哦?朱朝先,殺官等同造反,這你不會不知道吧?要是敢殺,知府大人也不會活到現在了,收起你的槍吧!”


    揚起馬鞭狠狠地一抽,單子盧縱馬遠去。


    “待到道台大人抵達鳳陽,各路大軍齊聚,你就等著授首吧,哈哈哈!”


    槍上的瞄準鏡裏,單子盧帶著上百精騎一路狂奔,不多時就消失在了地平線。


    “將軍,看單子盧這樣子,是非打不可了?”


    劉能從浮山上快步跑了下來,望了一眼單子盧離開的方向,重重問道。


    “軟硬不吃,昨天被打的那麽慘,今天還如此嘴硬,除非是南京方麵的命令,不然單子盧絕不會有這種態度的。”


    擦了擦嘴,朱朝先感到事情在朝不可預測的方向滑去,心裏有些擔憂。


    殺兩淮鹽政之子,確實不是小事,但自己現在在泗州占山為王,手裏還捏著三個知府的腦袋,單子盧不會不知道分寸,為了一個紈絝公子和他拚命,這明顯是個虧本的買賣,除非...


    “尤拔世管不到單子盧,能有這種能量的隻有兩江總督!”


    “他就那麽想要我的命?”


    浮山,朱朝先咽了口唾沫,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他有些不安。


    “砰!”


    江寧,兩江總督府。


    高晉額頭青筋暴起,在他麵前是一張剛剛送到江寧的軍報。


    “五月二日,鳳陽總兵集兵千餘,自鳳陽至賊明光鎮途中,遇伏,死傷百餘。”


    江寧將軍容保淡淡讀著,古井無波的眼裏泛起一絲波瀾:“奇聞,奇聞也,鄉紳造反,本已是少之又少,如今官軍未到就被擊退,可見泗州朱賊兵強馬壯。”


    高晉冷哼一聲:“我看未必,倒不如說鳳陽綠營玩忽職守未戰先怯才有此敗!”


    容保嗬嗬笑著,抬起手指屏退左右:“不管怎麽說,都得盡快把朱朝先押到江寧,問出他背後的主謀,京城消息,皇上因為西南戰事已經急的四處找銀子了,你弟弟的爛賬什麽時候被翻出來都是指不定的。”


    聽到容保這麽一說,高晉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驟然起身,來迴走動:“尤拔世本就對鹽政賬務很是不滿,現在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這兩天他和彰寶會聯絡頗為頻繁,怕是已經在暗中密謀什麽了。”


    “那,不管朱朝先了?”容保身子朝後一仰。


    高晉搖搖頭:“我最近心神不寧,恐怕不隻是鹽務的事情,原本還一直找不出原因,現在看來...”


    “你是擔心朱朝先坐大?”


    容保表情怪誕,語氣帶著笑聲問道。


    “哼!莫要小瞧了他,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能在中了秀才的同時在兩淮販鹽販的小有家財,還和兩淮、江南官場的不少官員走的很近,其弟弟更是二十就高中舉人,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麽嗎?”


    “不過是有些小聰明和運氣罷了。”


    高晉氣笑了,他對容保的傲慢自大早有怨言,如今破事一件接著一件,他這個兩江總督最是操勞,容保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現在還來嘲諷自己。


    “本官不管你信不信,要是鳳陽總兵下一戰再不能有所進展,本督的督標就要出動了。”


    容保端正了神色,嚴肅問道:“何必這麽大張旗鼓?”


    “你可知道前明太祖出自何地?”


    “嘶...”


    “泗州明光!朱朝先,他也是個姓朱的,不是我大張旗鼓,是這天下看似太平盛世,實則,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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