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口子對視一眼,都有些心有餘悸,還是大意了啊,許懷義緩了緩後,說道,“這個李垣,會是個麻煩,也是威脅……”


    顧歡喜聽出他的潛台詞,微微驚愕,“你想除掉他?”


    許懷義反問,“是不是很意外?很不習慣?”


    顧歡喜點了下頭,作為穿越人士,骨子裏對取人性命都是抵觸,除非是自衛,連孩子都是知道殺人犯法,更何況是他這個執法者。


    她不由提起心來,“你被學院裏的那些權貴子弟、和這個時代的規則同化了?”


    許懷義見她問的小心翼翼,聲音緊繃,故意沒說話,等她眼裏流出擔憂急惶,才忙笑道,“沒有,我是那種不意誌不堅定的人麽?”


    “那你剛才……”


    “嘿嘿,跟你開玩笑的。”


    顧歡喜氣的錘了他一頓。


    許懷義挨了頓揍,神清氣爽,“我怕你會覺得我優柔寡斷,不夠果決,看來我是白擔心了……”


    顧歡喜道,“守規則和底線,總是好的,除非你在戰場上,我就隻一個要求,保命。”


    許懷義意會,摟著她拍了拍,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去打仗的,我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就胡亂殺人,姚昌駿的死,雖和我有點關係,但不能算在我頭上吧?我反正是心裏無愧,至於李垣,我是覺得,當初小魚被追殺,是他的手筆,他一旦知道小魚的存在,肯定還會出手,這才想先把他收拾了,讓他沒有機會再傷害小魚。”


    “怎麽收拾?”


    “放心,我不去搞暗殺那套,抓住他的把柄,正大光明的搞死他。”


    顧歡喜揉揉眉頭,“姚家的事兒,還沒解決完,你就又給自己找好下一個目標了,你就不能消停幾天嗎?”


    許懷義一臉無辜的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媳婦兒,咱們跟他注定是敵對關係,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那才有勝利的希望。”


    顧歡喜,“……”


    說到底,還是喜歡折騰喜歡鬥,骨子裏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前世生在和平年代,他沒機會,如今他的野心可算是有適合的土壤了。


    而她,隻能適度的提醒,卻無法阻攔。


    “你決定了就去做吧,還是那句話,安全第一,什麽都沒有你的命重要。”


    許懷義聽的心頭滾燙,低聲在她耳邊道,“媳婦兒,我永遠不會給你守寡的機會。”


    “一諾千金?”


    “絕不食言!”


    小兩口摟著竊竊私語時,昌樂侯府,李垣也在書房跟父親敘話,隻是氣氛就沒那麽好了。


    “眼下多事之秋,你不在學院裏,跑去湖田村做什麽?”昌樂侯坐在書案後麵,繃著臉,語氣裏帶著幾分質問和不悅。


    李垣恭聲道,“湖田村今日請了慧信大師去,主持開廟門儀式,兒子去看了眼……”


    “如何?”


    “場麵不算多盛大,但很熱鬧,不少人家都派了小廝去現場打探消息,隻兒子認識的就有七八家。”


    昌樂侯定定的看著他,“那你為何親自去?”


    李垣苦笑道,“不瞞父親,兒子是……心裏發慌,不親自去看一眼,夜裏睡覺都不踏實,經常做噩夢,夢到那一天……”


    昌樂侯厲聲打斷,“閉嘴!”


    李垣垂下頭,“父親,這裏沒旁人,我們爺倆還有什麽話不能說呢?當初,您把那個任務交給我,我,我既激動又歡喜,您終於看到我這個兒子了,願意給我機會,可同時,又惶恐不安,怕失敗了,讓您失望,幸好,最後僥幸完成了任務,可自此後……”


    他就有了心魔,十幾歲的少年,以為家裏打殺個奴仆就是見了血,天不怕地不怕,可看到那麽多人在一夜之間死去,他才知道什麽是恐懼。


    見狀,昌樂侯軟了口氣,“是為父不好,當初,欠缺了些考慮,你年紀小,不該早早就讓你接觸那些事兒,好在,如今都過去了……”


    李垣道,“不,沒過去。”


    昌樂侯沉下臉,“怎麽沒過去?那些人都死了,死於疫情,死無對證,隻要你不對旁人言,誰會知道?”


    李垣喃喃道,“是啊,誰會知道呢?”


    可心裏卻湧動著強烈不安,湖田村變化太大了,大到讓他有了危機感,這才冒險、突兀的去現場查看。


    那些空出來的屋子,全都住上了人,一群從青州逃荒來的災民,按說不足為慮,但他就是莫名的心慌,總覺得不趕緊處置,他很快就會淪為萬劫不複。


    昌樂侯見他這般,不由若有所思,“湖田村如今,確實有點邪門,就隻憑慧心大師能屈尊兩次到那麽個偏僻的地方,就足以叫人刮目相看。”


    李垣猛然抬起頭,“對,這就是很多人去打探消息的初衷,多少權貴之家屈尊降貴的去請慧信大師,他都找各種理由推卻了,但湖田村有事請他出麵,他卻都應下了,他為什麽這麽給湖田村麵子?這個村,一定有特別之處!”


    昌樂侯也不由重視起來,“那你查出什麽來了嗎?”


    李垣失落的道,“暫時沒有,哪兒都看著很正常,災民也是普通的百姓,沒奇怪之處,非要說一樣,就是湖田村的村民如今日子都過得不錯,幾乎家家都有人做工賺錢,整個村子呈現給人一種重新煥發生機的欣欣向榮……”


    昌樂侯蹙眉,“那又是因為什麽?”


    李垣道,“因為許懷義。”


    昌樂侯愣了下,對許懷義這個名字倒是不陌生了,賑災的時候,他多次聽人提及,也遠遠見過一麵,卻並未放在眼裏,連寒門之子都算不上,憑著有點拳腳功夫進了精武學院,沒有靠山人脈,仕途也走不遠,哪怕是拜了孫鈺為師,能得到的助力也是有限的。


    可誰想之後,這人用自己的本事打了他的臉,不光在學院展露頭角,還上達天聽了,得了皇帝的賞賜,揚了美名,連帶著身邊的同窗都跟著他沾了光,這妥妥的福將啊,他也起過拉攏之心,隻是一直沒尋到機會。


    而且,現在再湊上去,也有些晚了,不像蘇喆和李雲亭等人,在他還不怎麽顯山露水時,就上趕著結交,不過,再對比喬懷謹,那點遺憾又被撫平了不少。


    喬懷謹曾抓住機會,卻又失去了。


    “你當初,若也跟著他一起賑災就好了。”上了那條船,名聲早補救迴來了。


    李垣苦笑,“是,兒子短視了。”


    昌樂侯倒也沒苛責他,轉迴剛才的話題,“你說湖田村的改變,是因為許懷義?為什麽?”


    李垣解釋道,“許懷義急公好義,也有幾分經商的頭腦,他在村裏開辦了幾個作坊,生意好的很,需要大量的人手,村民就都有了賺錢的去處,連帶著附近的幾個村子都跟著沾光了,對他感恩戴德。”


    昌樂侯問,“他是跟蘇喆合作做生意吧?”


    李垣道,“是,蘇喆跟他的關係親近的很,兒子瞧著,倒是有幾分真心在,因為倆人的合作,蘇喆被二皇子越發看重,引得蘇家大少爺嫉妒,暗中打壓蘇喆,但被蘇喆破局了,最近好像他和許懷義又有什麽新的主意……”


    “這個許懷義,確實是個人才,可惜了……”沒有提早發現,為他們所用。


    李垣道,“不能為我們所用還不是最糟糕的,兒子擔心,他會與我們為敵。”


    昌樂侯麵色微變,“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垣搖頭,“您讓我說,我也說不出來,就是直覺,姚家二老爺姚昌明跟許懷義有怨,一直想報複,隻是苦於沒機會,也忌憚孫家,後來,姚長遠就讓我幫忙想個辦法,替他二叔出了那口氣,我想著,這也是個拿捏許懷義的機會,就送了個人給姚家,可誰知道,事情沒辦成,許懷義壓根不上套……”


    昌樂侯沉著臉接過話去,“許懷義沒上套,姚家卻遭了報應,被厲鬼纏上了,以至於落到如今這般淒慘的境地,死的死,傷的傷,姚長遠還沒功名,姚家算是毀了大半。”


    剩下的那點根基,也是看在安平縣主的份上,皇帝或許會給姚長遠一點補償。


    不然姚昌駿死的就有點冤了,到現在,但凡有腦子的都該反應過來,姚昌駿是被當成了魚餌,接連釣了兩迴魚,卻沒釣到大魚,還賠上了性命,太不值了。


    李垣僵硬的點了點頭,“要不是我知曉許懷義的功夫深淺,我都要懷疑是他反擊,才導致姚家現在的下場。”


    昌樂侯默了片刻,沉聲道,“再安排人,盯著許懷義,盡量不為敵。”


    李垣道,“是,父親,我會找個機靈的,想辦法混進許懷義新買的宅子裏去。”


    “他身邊的人,有能收買的嗎?”


    “難,兒子試試吧。”


    昌樂侯再次提醒,“五年前湖田村的事,不準再提,你最好徹底忘下,不然……”


    真捅出簍子來,隻能推他出去犧牲。


    李垣心裏又苦又冷,麵上卻迅速調整好了情緒,鄭重的道,“是,父親。”


    “以後跟姚家那邊也遠著些吧。”


    “姚家還有個安平縣主……”


    昌樂侯擺擺手,“安平縣主再被皇帝看重,她也姓孟不姓姚,姚家,不會因為姚昌駿死了就能消停,後麵不知道還要惹出什麽事兒來,遠著點,免得被連累。”


    “人死債消……”


    昌樂侯冷笑,“有些東西可消不了,你且等著看吧。”


    李垣不敢再多問,已經在琢磨怎麽不動聲色的疏遠姚長遠,做的太明顯了,對自身名聲也不好,還可能會得罪安平縣主,琢磨完這茬,又開始琢磨怎麽往許懷義身邊塞人,或者收買誰更容易下手。


    他和許懷義也算是‘異曲同工之妙’了,都憑著直覺,想主動出擊收拾對方,冥冥之中,也是天意。


    不過彼此還都不知道。


    翌日,許懷義帶著全家人去莊子上泡溫泉,江先生也跟著一起,低調的坐在馬車裏看書,在約定好的地點,等到李雲亭時,他也未曾露麵。


    倒是李雲亭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那馬車好幾眼,車裏坐的什麽人,他不知道,但他能感覺到,那趕車的老仆,是個不簡單的,看似平庸無奇,實則是個武學高手。


    到了莊子上,江先生也不用許懷義招待,像是對這裏熟悉,帶著老仆,自行去找合適的溫泉泡了。


    許懷義求之不得,他還愁著如果都聚在一起,麵對麵了怎麽互相介紹呢。


    這下可省事兒了。


    他隻需要招唿李雲亭就行,再拎上兒子,挑了個露天的池子,換上顧歡喜做的短袖短褲,就豪放的跳了進去,激起的水花,濺了顧小魚一臉,他哈哈大笑,顧小魚木然無語,這雖不是親爹,卻勝似親爹,除了慣著,還能如何呢?


    顧小魚也穿著同款的衣服下了水,一開始還不自在,慢慢的被水浸泡的渾身的毛孔都似展開,便放鬆的靠在石壁上,愜意的半眯了眼。


    許懷義見狀,調侃他這泡溫泉的模樣像幾十歲的中老年人,就差再端著個裝滿枸杞的保溫杯了。


    孩子該有的活潑呢?鬧騰呢?人嫌狗憎呢?


    顧小魚都置之不理,直到許懷義逗弄的他實在承受不住了,才會無奈的喊一聲“爹”。


    許懷義這才塞給他一個梨子,放過他,轉頭跟李雲亭看似抱怨吐槽實則得意顯擺的道,“我兒子哪裏都好,長得俊俏,讀書聰明,唯獨這性子,不夠討喜,太少年老成了,孩子就該調皮打鬧嘛,他偏不,比我這當爹的都穩重呢。”


    李雲亭坐在爺倆對麵的石壁上,看著這爺倆穿著同款的衣服,模樣、氣質、性情皆不一樣,卻叫他有種怎麽看怎麽和諧的錯覺,明明沒什麽膩歪的舉止,就覺得他們之間一定相處的很好,不是親父子,勝似親父子。


    他心裏羨慕,嘴角揚起,“你們彼此,都很幸運,也都是有福氣的人。”


    聞言,顧小魚吃梨的動作一頓,他遇上許懷義確實是幸運,但許懷義撿到他,卻未必是福氣,當時隻是想要個依靠,如今,倒是有些後悔和愧疚了。


    但他已然離不開,太舍不得這個家。


    至於許懷義,對這話就是深以為然,還打趣道,“羨慕吧?羨慕就趕緊娶媳婦兒,也生個兒子。”


    李雲亭搖頭,“我不急,如果可以,我都不想娶妻。”


    就怕拗不過母親的眼淚和哀求。


    “為啥啊?”


    “娶的妻子,不過是給定遠侯府謀得一門助力罷了,無甚意思,說不準還會給我帶來無數的麻煩。”


    “盡量尋個情投意合的。”


    “定遠侯不會給我機會,我母親又唯他命是從,他隻會看重利益,我將來的婚事,其實也不會比蘇喆好多少,比你,就更是天壤之別了。”


    “……”


    這話是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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