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的話,足以讓屋裏的幾人浮想聯翩,但再說下去,就有點過於敏感了,恰好夥計端了菜來,蘇喆便熱情的張羅起來,眾人順著他的話,紛紛舉起筷子開吃。


    春水樓貴有貴的道理,菜品不但做的精致,味道也是極好的,一時間,幾人都顧不上再閑聊。


    菜過五味,有個小夥計進來,湊到蘇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等他出去後,蘇喆也沒瞞著,“楚王世子來了,就在咱們隔壁的包間裏吃飯。”


    楚王是當今皇帝的叔叔,可實際年齡,倆人其實隻差了一歲而已,楚王是開國太祖爺最小的兒子,還是嫡子,可惜太祖爺駕崩時,他年紀太小,皇位便給了當時的賢王,也就是先帝,先帝在位二十多年,後又傳給當今建興帝。


    建興帝是嫡次子,長兄因為腿疾,錯失皇位,被封了秦王,平時養養花草,溜溜鳥,過得很是逍遙自在。


    說起來,如今京裏封王的,就那麽幾個,卻都很是低調,身上也沒什麽差事,隻楚王擔著個宗令的頭銜,管著宗人府的大小事宜,卻是個老好人,整天笑眯眯的,皇室中的人都不怎麽怕他,不過,這些年,皇室倒也沒拿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


    這位楚王世子,跟他父親很像,人緣很好,誰都不得罪,說話三分笑,待人十分親和。


    不過再親和,也不是他們眼下的身份,可以隨便去結交的,所以蘇喆說了後,眾人都沒啥反應,該吃繼續吃,該喝繼續喝,隻敏感的話題不再提了。


    防著隔牆有耳。


    誰想酒足飯飽,眾人離開時,剛出了包間的門,就撞見了楚王世子元廷。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生的風流多情,一看就是情場上的高手,大冬天的搖著把扇子,頗有些些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一行人。


    那眼神,屬實叫人不舒服。


    倒是那楚王世子一臉溫和的笑,叫人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蘇喆上前行禮,其他人隻管跟著他照做。


    照著規矩,見了禮,就該離開了,誰想元廷似乎對他們一行人很有興致,拉著蘇喆硬是閑聊了幾句,還一一問了他們幾人的名字,寒暄過後,才迴了包間。


    許懷義自始至終沒抬頭,表現的十分老實低調,隻在元廷轉身時,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


    嗯,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就是不知道內裏如何。


    下樓的時候,趙三友低聲道,“楚王世子看著一點架子都沒有,很禮賢下士啊,難怪在士林中風評那麽好……”


    元廷雖為皇室中人,但在國子監讀了好幾年,寫的文章詩詞,流傳出去的不少。


    蘇喆笑而不語。


    王秋生低聲提醒,“皇室中人,咱們還是少議論為好。”


    趙三友抿抿嘴,不吭聲了。


    許懷義好奇的問,“跟在楚王世子身邊的那位公子,是誰啊?瞧著麵生……”


    蘇喆接過話去,“平遠伯府的二爺孟重樓。”


    許懷義恍然“喔”了聲,原來是他啊,隨後又好奇,這位可是平安縣主的親爹,孟家人行事皆有用意,已經把孟家女塞進大皇子府當了側妃,怎麽還跟楚王府又扯上關係呢?


    難道楚王爺倆後麵混的也不差?


    “想什麽呢?”蘇喆好奇的問。


    許懷義笑了笑,隨口道,“就是覺得,他們倆站一塊兒,好像有點違和,感覺不是能玩到一塊的人。”


    蘇喆聞言,若有所思。


    從春水樓迴到寢室後,李雲亭問,“之前在包間裏,青州災民的事兒,你是故意說的吧?”


    許懷義心裏一動,麵上還得裝無辜,“沒有啊,就是想到了,隨口提一提。”


    李雲亭定定的看著他,雖然不說話,但眼神裏道盡一切,他要是沒發現,又怎麽可能會配合?


    見狀,許懷義簡直裝不下去了,無奈的道,“看破不說破,還是好兄弟。”


    聞言,李雲亭眼裏閃過笑意,“放心,我不給你宣揚,不過,你為什麽說給蘇喆聽?是想讓二皇子管這件事?可他未必願意趟這渾水。”


    見瞞不過,許懷義索性道,“登州的事情可能會牽扯到三皇子,而青州的災民消失又可能和四皇子有關,這可是抓把柄的好機會,他就算察覺危險,也不一定能擋住誘惑。”


    畢竟,在皇子們眼裏,大皇子已經提早出局,其他皇子又小,不足為慮,隻要扳倒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那皇位就隻能是二皇子的了,況且,二皇子還是嫡子呢,簡直再名正言順不過。


    蘇家提早便在他身上下注,也是基於此原因。


    李雲亭點點頭,“那你又為什麽插手呢?你不是不站隊嗎?”


    許懷義理所當然的道,“我是不站隊啊,但我怕亂,登州那點民亂,派兵就能鎮壓,但青州無故消失的那些災民,若是真被人利用,誰知道會捅出多大的亂子?我還想安穩的出仕呢,可不想等咱們站到朝堂上後,沒精力保家衛國,淨陪著某些王八蛋勾心鬥角了,有那閑工夫,多想想咋讓百姓吃飽穿暖多好。”


    李雲亭眉頭動了動,“你是懷疑……有人借著災民養兵?”


    許懷義無語的瞥他一眼,“你知道有個詞叫心照不宣不?”


    李雲亭翹起唇角,難得開起玩笑,“不是心有靈犀?”


    許懷義誇張的搓搓手臂,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


    李雲亭笑了笑,又問,“你估摸會有多少人?”


    許懷義聞言,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不知道,但光算災民,起碼也得有一萬左右。”


    他頓了下,繼續道,“而且,我怕的是,這不是開始。”


    誰知道對方啥時候養兵的啊?要是持續了數年,那兵力可不是小個小數目了。


    李雲亭意會,擰眉想了想,意有所指的道,“前年,南方還患過水災,我記得,上報來的死亡數字,也不是個小數目……”


    許懷義擺手,“別說了,越說越心慌,讓二皇子查去,咱們不能碰,螳臂當車的事兒,絕不能幹,能提醒一下,就是有良心了。”


    李雲亭揶揄,“那二皇子得謝謝你了?”


    當了他的刀用。


    許懷義絲毫不心虛,“他也是為了自己,左右,就是他們皇家的事兒,咱們是外人,不摻和。”


    有好事想著師傅,那是自己人,有麻煩,當然是撇給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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