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許懷義無奈,就是焦大夫也對老友的行為表示無語,等書房隻倆人時,他提醒,“注意點形象啊,為人師表,你進門就露出一副貪婪的嘴臉,是想幹什麽?讓人家知難而退?”


    江墉無辜道,“哪裏貪婪了?老夫什麽都沒說,是他主動要贈與老夫,你剛才也聽見了,他說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要當君子,讓老夫成全他……”


    焦大夫嗤笑,“少跟我打馬虎眼,我還不了解你?”


    江墉一本正經的道,“老夫確實喜歡那叢竹子和柿子,還有壁爐,你不也趁機訛了他一個?”


    焦大夫噎了下,“我那是替你遮掩,免得顯得你的行為太出格。”


    江墉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你看老夫信不信?”


    焦大夫無奈,不管是論腦子還是手段,他都不是對手,隻得直白道,“你也別太為難人家了,懷義可不是個好脾氣的,別看他對誰都笑臉相迎,那是沒惹到他,真惹了他,他說翻臉就翻臉……”


    江墉挑眉,“也會跟老夫翻臉?”


    焦大夫哼了聲,“換成別人,忌憚你的身份和地位,或許不會,但他嘛,便是對你有所求,也不會無底線的慣著你,別以為我是在嚇唬你,之前逃荒時,遇上青州姚家的二老爺姚昌明,姚昌明身上沒功名,但他經營的盛隆閣,你總該聽說過,京城這邊也有一家,他兄長姚昌峻,任禮部員外郎,他家長女,嫁的是孟家……”


    江墉插了一句,“平遠伯孟家?”


    焦大夫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道“就是那個孟家,且姚家長女便是那位平安縣主的母親。”


    江墉眼神微閃,“許懷義可是跟姚家發生衝突了?”


    焦大夫想起當時的場景,至今情緒都有點複雜,“是啊,發生的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連我都想不到,實在是太意外了,兩家地位懸殊甚大,那會兒他還在逃難啊,就有膽量敢跟姚家翻臉了……”


    “他是不知道姚家的底細吧?”


    “知道,我私底下跟他透露過。”


    江墉若有所思,“他這麽衝動莽撞?”


    焦大夫白他一眼,“你覺得他像嗎?”


    “確實不像,那他敢翻臉,是心有成算?有膽量和底氣?”


    “都不是,是對方碰到了他的底線,說起來,他的底線也是……,反正很多人都想不太通,包括我。”


    “什麽底線?”


    “當時矛盾的起因是為了一件玩具,姚昌明的兒子看中了顧小魚手裏的玩具,但被懷義媳婦兒拒絕了,便羞惱成怒想要強買強賣,一般情況下,普通百姓哪有敢跟姚家叫板的?但懷義媳婦兒直接衝著姚管家扔了杯子,懷義更是上手暴揍了對方一頓,打的鼻青臉腫,翌日,姚家派了鏢師過來報複,懷義也沒怯場服軟,跟對方交手,並且把對方打敗了,算是結了仇……”


    江墉聽完,訝異的道,“許太太居然會衝對方扔杯子?”


    看著可真不像啊,素淡如菊,難道是假的?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偏了?我跟你說許懷義呢,你琢磨人家媳婦兒幹啥?”焦大夫沒好氣的道,“總之,懷義脾氣不好,你試探個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別沒完沒了的找茬,不然真翻臉了,我可不管。”


    江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他要那麽輕易就翻臉,說明,對我這個先生也沒那麽看重,可有可無的,倒是白瞎你的人情了。”


    焦大夫氣笑,“你這老匹夫,還端上架子了。”


    江墉但笑不語,他為什麽不能端架子?堂堂國子監祭酒,多少人想拜他為師,包括皇室子弟,他都推辭了,現在卻要他收下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還不準他多考驗一番?


    許懷義再進來時,身後跟著顧歡喜和孩子,他手裏提著個大大的籃子,裏頭裝著各色拜師禮。


    顧歡喜牽著顧小魚的手,上前見禮。


    江墉含笑道,“許太太不必客氣。”


    話落,目光落在阿鯉身上,阿鯉坐在小推車裏,正衝著他笑,跟個小太陽似的,讓人見了便心頭暖洋洋的,覺得哪兒都亮堂。


    他不由自主的起身,將人抱進懷裏。


    阿鯉也十分配合,摟著他脖子,很是親昵的噌了噌。


    顧歡喜眉頭一跳,趕忙道,“阿鯉調皮,江先生,還是把她放下吧……”


    別讓她糊您一身口水。


    江墉卻抱著她直接坐下了,一邊逗著阿鯉玩兒,一邊隨意的道,“不礙事,令嬡活潑可愛,許太太教養的很好……”


    顧歡喜幹笑。


    許懷義倒是大言不慚的接過話去。“我家阿鯉確實被教養的討喜,誰見了都喜歡,又聰明又好看,江先生也是這麽覺得吧?”


    江墉揚起唇角,“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隨你了。”


    許懷義得意的笑起來,“是吧?我也這麽覺得,阿鯉跟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嘿嘿……”


    顧歡喜忍不住想捂臉,暗暗瞪他一眼。


    許懷義想起正事兒,趕緊收斂了幾分,“江先生,這就是我那兒子,顧小魚,小魚,還不快給你先生磕頭敬茶?”


    顧小魚,“……”


    江墉,“……”


    隻有焦大夫沒意外,這就是許懷義的作風嘛,那又不是個吃虧的主,剛才被‘為難’了,肯定要‘還擊’迴來。


    看吧,啥都不說,直接拜師,就問你收不收?


    “快啊,咋還磨磨唧唧的呢?”許懷義見顧小魚站著沒動,故作不悅的催促,還伸手推了一把。


    顧小魚‘被動’的跪下,隻覺得臉皮有點熱。


    到底,他還沒修煉的像父親那樣啊。


    許懷義親手倒了一杯茶,塞顧小魚手裏,“別愣著啊,給你先生敬茶,爹還等著給你先生送拜師禮呢。”


    顧小魚深吸一口氣,高舉茶杯,“先生,請喝茶。”


    江墉還沒動作,倒是坐在他腿上的阿鯉,伸著胳膊想去接那茶杯,他怕阿鯉摔著,趕緊用胳膊圈住。


    阿鯉卻還想掙紮著要去夠那杯子,嘴裏還“啊啊喔喔”的叫著,嬰兒的語言聽不懂,但她長了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


    她眼底的催促,叫江墉忍俊不禁,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倒是會心疼哥哥。”


    這才舉了多一會兒,他還沒為難呢,當妹妹的就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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