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說的雲淡風輕,李雲亭卻聽的心頭一震,默了片刻,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想……”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


    許懷義了然笑笑,“我有那麽狂嗎?你太高看我啦,我可沒那麽清高驕傲,也沒那麽大野心,我啊,就一俗人,會審時度勢,也會權衡利弊,還可以能屈能伸,咋可能硬剛到底,一條道走到黑呢?”


    李雲亭複雜的看著他,“你比我以為的還要厲害。”


    許懷義擺擺手,“快拉倒吧,我那點本事算啥啊,真遇上厲害的,我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你太謙虛了。”


    “我是有自知之明。”


    到了下午,那撥權貴子弟的反擊就來了。


    演武場上,有個叫邵良的站出來,一口氣點了三個平民學生決鬥,邵良是丙字班的,他挑選的人也很有意思,乙班,丙班,丁班,各一個。


    這場決鬥,自是吸引了無數人圍觀。


    一大幫子權貴子弟給他捧場叫好,邵良站在中間,意氣風發,還沒開始,便誌得意滿的猶如打贏了一樣。


    許懷義也去看了,他對邵良不了解,憑感覺,就知道這人功夫不會差了,果然,雙方一出手,邵良就以壓倒性的優勢,占據了上風。


    李雲亭低聲跟他解釋,“邵良的父親是正五品威遠將軍,在西山大營,有一身硬功夫,尤其擅長使雙刀,為人嚴厲,對子女亦是如此,所以邵良自小習武,跟那些紈絝少爺們學的花拳繡腿不一樣,他是有真本事的……”


    許懷義看著場上的打鬥,眼神眯起,“沒點真本事,也不會被推出來打擂台,更不敢以一挑三。”


    而且,現在對打的這個,還是乙班的,能升到乙班,便說明對方的功夫很不錯了,再熬一年半載都能參加武舉,這樣的水平,若是輸了……才是狠狠打臉。


    李雲亭麵色凝重的“嗯”了聲,片刻後,沉聲道,“跟他對打的這人,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話說完沒一分鍾呢,那人就被邵良踹飛出去,咚的摔在地上,那動靜聽的人頭皮發麻,現場陷入詭異的安靜。


    直到有人高喊了一聲“這一場,邵良勝出!”


    作為勝利者的邵良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就這種貨色,少爺我肯挑你決鬥,是抬舉你,誰想,打了還沒一刻鍾就倒地了,可真是沒用!”


    對方疼的蜷縮起身子,連呻吟都是斷斷續續,有氣無力,麵對邵良的言語羞辱和攻擊,壓根還不了嘴。


    足見傷的有多重。


    很快,那些權貴子弟們就起哄喊起“好”來,恣意的笑聲,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鄙夷。


    還有無數挑釁輕視的目光,朝著許懷義看過去。


    許懷義麵無表情,見有人抬著那個倒地的學生離開演武場去救治了,轉頭對李雲亭道,“其他倆人,不會應戰了。”


    李雲亭擰起眉頭。


    果不其然,當邵良指著丙班的那個人時,對方白著臉,慌忙後退,“我,我不跟你打,我拒絕應戰……”


    邵良聞言,並無意外,輕蔑的啐了聲“孬種!”


    對方攥起拳頭,眼裏閃過難堪和悲憤。


    見狀,邵良譏笑道,“怎麽?不甘心啊?那爺給你個機會發泄啊,來,跟爺打一場,爺讓你三招!”


    其他人立刻跟上起哄,“聽見了嗎,邵良說讓你三招呢?還不趕緊應戰?”


    “就是,慫什麽啊,你們不是挺能耐嘛,挑戰這個又決鬥那個的,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趕緊的,別當縮頭烏龜,是個男人就上去打!”


    “對,不能辜負咱們學院的一片苦心啊,你們不是想正大光明的決鬥嗎?咱們給你們這個機會!”


    “瞧瞧,這窩囊樣,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給了機會也不知道握住,果然賤人就是賤人,上不得台麵。”


    言語如刀,一聲聲,刺著耳膜。


    被邵良選中的人,臉上已無血色,猶如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想衝破牢籠拚一把,可牢籠外,等待他的也不是生路,如此,再折騰又有什麽意義?


    他頹然垂下頭,近乎哀求道,“我不打,我認輸,我不是邵公子的對手,就不自取其辱了……”


    他說完,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轉身踉蹌著跑了。


    身後,傳來嘲弄的大笑聲。


    邵良更是衝著他喊,“孬種,以後見了爺,記得繞道走,爺最見不得你這種不戰而退的窩囊廢!”


    有人笑道,“邵良,少說幾句吧,萬一人家迴頭也帶著爹娘兄嫂跪你家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豈不膈應?”


    邵良“呸”了聲,目露兇光,“他敢!”


    “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呐。”


    “哼,他還不如個兔子,連應戰都不敢,有臉去我家門口鬧?”


    倆人你來我往,就把韓韜上午的舉動,給擠兌的灰頭土臉。


    許懷義心想,這人不光有武力值,還有頭腦和心計,果然,被推出來是有道理的,隻是不知道,背後的大佬是誰。


    他低聲問李雲亭,“邵良平時跟誰走的比較近?”


    李雲亭意味深長的道,“他跟好幾個人都玩的不錯,倒是看不出站誰一邊,他和李雲軒能湊一塊喝酒,也能跟李垣去城外賽馬,是個八麵玲瓏的……”


    聽到李垣的名字,許懷義眼神閃了閃,“李垣是誰啊?”


    李雲亭眼神往某個方向一掃,“剛才說話的那位就是,他是昌樂侯的庶子,不過在侯府很有些臉麵,因為他同母的姐姐,如今是大皇子的正妃。”


    許懷義看過去,李垣生了一雙桃花眼,顯得尤為風流多情,隻是那眼底的笑意陰冷涼薄,讓人有些心悸。


    這是個狠角色啊。


    當初小魚被追殺,說不準就有他的手筆呢。


    許懷義垂下眼,聽到邵良在喊話下一個被選中的人,對方恰好是他們丁三班的,跟他還有那麽點過節。


    他心裏又往下墜了墜。


    李雲亭難得露出幾分火氣,“這個朱子謙,真是沒半分骨氣。”


    何止沒骨氣,簡直是丟人現眼。


    朱子謙若隻是拒絕應戰也就罷了,畢竟他是丁班的學生,打不過丙字班的很正常,也不會有誰笑話,偏他討好的恭維邵良,那一臉的諂媚,簡直沒眼看,把邵良誇到天上去,一口一個不‘自取其辱’,生生把他們丁三班的臉都踩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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