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一臉雲淡風輕,答應的又如此痛快,便顯得他仿佛胸有成竹,壓根沒把李雲軒放在眼裏一樣。


    這般作態,對李雲軒來說,無疑是挑釁和羞辱。


    他陰惻惻的磨了磨牙,“行啊,一個逃荒的都敢踩著小爺出風頭了,等下被小爺打的哭爹喊娘,看你還狂不狂的起來。”


    許懷義絲毫不把他的威脅當迴事兒,平靜的問,“按照校規,決鬥雙方,不可傷及對方性命,但既然是切磋,難免會有失手,屆時,若傷到了學兄,還望學兄能夠諒解,不要遷怒,不要事後算賬,更不要迴家告狀。”


    李雲軒聞言,氣笑了,聽聽,這他娘的還是人話嗎?這是把他當啥了?輸不起的小人?還沒開始,就斷定他會輸,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少廢話,等小爺把你打趴下,看你還怎麽裝大尾巴狼。”


    是的,他覺得許懷義就是在裝腔作勢,他絕不會相信一個逃荒要飯的,能比他這種從小就請了名師指導的厲害。


    許懷義話都懶得再說,隻給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李雲亭低聲提醒,“別小看他,這混帳自小習武,手上功夫不差,可不是個花架子,小心著了他的道。”


    許懷義淡淡“嗯”了聲。


    雙方擺開架勢,其他人都退後幾步,遠處丁三班的人,也不練習騎馬了,都悄悄圍攏了過來。


    尤其那些平民學生,看著麵對定遠侯府的公子都不為所懼、不落下風的許懷義,心想,這位真是勇士啊,全學院,滿打滿算,都找不出這麽一個來,之前覺得李雲亭就夠唬的了,誰成想,這位更不遑多讓。


    敢情他們這一屆,淨出能耐人。


    瞧瞧,遠處還有倆呢,也不是能吃虧的主,還敢去找武師傅們告狀,就不想想,武師傅們能替他們主持公道?


    這時,王秋生和趙三友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嘴裏高聲嚷著,“武師傅們來了!”


    原來倆人剛才覺得李雲軒來者不善,怕李雲亭應付不了,去搬救兵去了,不過,顯然來遲一步。


    聽到許懷義已經答應了決鬥,頓時比之前更心急火燎。


    “懷義,你咋這麽衝動呢?”王秋生拽著他胳膊,低聲勸解,“要是能打,我還用憋著?早揍那混帳了!”


    許懷義解釋,“我跟他是決鬥,學院允許的。”


    “決鬥隻是不挨罰而已,可你想過以後嗎?不管輸贏,咱都是吃虧的那個,你真以為他們那些權貴子弟,會信守君子承諾?信不信你若是贏了他,讓他丟了臉麵,他事後會報複的更狠!”若不是忌憚這個,學院裏不知道會有多少平民學生決鬥,哪怕可能會輸的很慘,也勝過被羞辱後隻能忍氣吞聲的憋屈。


    許懷義平靜的道,“我明白,可咱們也不能一味的隱忍,忍的次數多了,就再也挺不直腰了。”


    王秋生眼神一顫,嗓子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


    趙三友聽的熱血上頭,重重一擊掌,大嗓門亮起來,“說的好,就該這樣,平民百姓咋了?咱們是憑本事考進來的,又不是誰家的奴才,憑啥被羞辱欺負了隻能忍?他娘的忍來忍去都成縮頭烏龜了,那留在這裏還有啥意思?不如迴家賣肉呢!”


    其他人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也有被刺激的動搖了念頭,卻遲疑著,還是沒敢輕舉妄動,畢竟,那一步跨出去,就沒了後退的餘地。


    跟這幾人站到一起,意味著什麽,將來會麵對什麽,誰也不知道,豁出前程去賭,代價太大了。


    王秋生見狀,無奈苦笑道,“那就決鬥吧,總歸,咱們一起共進退。”


    許懷義道,“多謝!”


    王秋生搖搖頭,“我又不是為你,是為自己。”


    這會兒,趕過來的馬師傅也問清了事情原委,笑吟吟的看著兩撥人問,“你們真的決定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許懷義恭聲道,“多謝馬師傅,學生言出必行,沒有反悔這一說,還請馬師傅做個見證。”


    馬師傅點點頭,看向李雲軒,“你呢?”


    李雲軒冷笑道,“小爺就給他這個臉,馬師傅在邊上看著就是,不過醜話說前頭,你可不能插手拉偏架。”


    馬師傅心裏嗬嗬一聲,瞧這自大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行吧,非要找虐,他就成全他。作為乙班的學生,李雲選武藝還算湊合,但那得看跟誰比,比丁三班其他人,肯定會勝的毫無懸念,但對上許懷義,嘖嘖,連他都沒太看透這位的深淺呢。


    不過作為武師傅,該提醒的還得提醒,“決鬥,即是切磋,記住,點到為止,學院絕不允許持強淩弱的學生存在。”


    “學生謹記馬師傅教誨。”


    李雲軒卻不置可否的嗤了聲,從兵器架上,取了柄劍,順手挽了幾個劍花,瀟灑又利落,衝著許懷義挑眉。


    許懷義照舊選的繡春刀,沒證虛頭八腦,直接催促,“請賜教”,話才落下,就整個人氣勢一變,化身沒得感情的冷厲武器,衝著李雲軒就砍了過去。


    李雲軒差點躲避不及,一個驢打滾閃開後,驚出了一身冷汗,過去後,便是羞憤的想抱起殺人,“找死!”


    倆人你來我往,很快便過了十幾招。


    馬師傅看的目不轉睛。


    跟他一起來的薛師傅則表情凝重,“你覺得他倆誰能嬴?”


    馬師傅笑著反問,“你更看好誰?”


    薛師傅沒吭聲,但眼神盯著許懷義。


    馬師傅感歎,“可惜,孫鈺去向朝家查案了,白白錯過一場好戲。”


    薛師傅意有所指的道,“他眼光不錯。”


    馬師傅酸溜溜的道,“豈止眼光不錯,那家夥比咱倆運道都強那麽一點。”


    入學考試時,李雲亭的表現最亮眼,孫鈺卻偏偏更看好許懷義,明明,許懷義各個方麵都不及李雲亭和趙三友,唯占了個沉穩,但現在再看他,卻知道當初他們都小覷許懷義了,這人豈止沉穩,還有血性和膽量,一撥撥的考進來的平民學生,麵對權貴子弟的羞辱欺壓,總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殊不知,忍氣吞聲並不能換來消停和安生,隻會是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隻有還擊、抗爭,才有可能贏得平等對待。


    甚至是尊重。


    許懷義就做到了,不卑不亢,從容不迫,這場決鬥,他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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