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府裏到底有什麽問題呢?


    沿途遇上的人,誰不忙著找各種借口斂財?進城費收的明目張膽,嚇退了難民,但身家厚實的富戶們,哪個不是乖乖被刮一層皮去換個平安?


    如今,居然不要銀子,怎麽會不讓人心生疑竇?


    許懷義思慮著問,“李家和趙家,是咋想的?”


    廖老爺明白他的意思,苦笑著解釋道,“他們也不是貿然就決定進城的,找人打聽了下這平江府的知府大人,官聲很不錯,並沒有傳出啥欺壓百姓的事兒,又想著這裏臨近京城了,應該沒人再敢生是非,所以就安心進去了。”


    許懷義聞言,倒也沒太意外,看來是最近趕路順利,讓那倆家漸漸失了警惕之心啊,找人打聽出來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誰還不會偽裝一下啊?離著京城近就一定老實可靠?天子腳下,都有人犯事兒,更何況是在這平江府,隔著幾百裏遠,撈點過路銀子,很正常。


    表現的清廉,才不正常。


    總覺得像是把狗騙進去殺了。


    這想法有點危險呐,許懷義甩了甩頭,正色道,“咱們不進城,宿在野外得多提高警惕了,沒如某些人的願,怕他們會另作打算,尤其是廖老爺您,我們這些災民,沒什麽家底,對方都不一定瞧上,您就不同了。”


    聞言,廖老爺麵色微變,趕忙道,“懷義兄弟,你看咱們有緣分,也同行這麽多天了,對付山匪都一起共進退,這以後遇上其他啥事兒,也務必要同舟共濟才好呀,你放心,但凡為我廖家出力的,都絕對不會虧待了他……”


    許懷義笑著打哈哈,“好說,好說,也許是我杞人憂天呢。”


    杞人憂天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對方會玩什麽下三濫手段。


    等廖老爺憂心忡忡的走後,他去找徐村長,把這些事兒一說,成功也讓徐村長緊張憂慮起來。


    “懷義啊,你覺得咱咋應對才好?”


    “我這一下子,也沒啥好主意,先讓大家夥兒多提個心、多長雙眼,以防備著,對方找事兒。”


    徐村長忙不迭的點頭應下,“我這就去說,今晚巡邏的人,可不敢放鬆了,真有個啥不對勁兒,也能早做打算。”


    “就是這個理兒。”


    徐村長去挨家挨戶的通知了,一時間有些人心惶惶,比起即知的災難,未知的危險才更叫人不安。


    很多村民都嚇得不敢睡了。


    哪怕有巡邏隊在,這次也沒能帶給他們太多的安全感。


    他們更期待許懷義的反應。


    許懷義避開人,拿出望遠鏡四下看了一圈,倒是沒發現有啥異常的地方,他迴到車廂裏後,跟媳婦兒小聲嘀咕,“你說,這平江府的官吏究竟是在打啥主意?我咋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呢……”


    顧歡喜若有所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許懷義皺著眉頭道,“可這妖在哪兒呢?城門口沒看出啥問題,據說就跟災荒前一樣,誰想進都行,連那些要飯的難民都沒攔著,這簡直匪夷所思,府衙就不怕他們鬧事兒、把城裏給攪和亂了?”


    顧歡喜淡淡的道,“除非他們能確信,有能力壓下那些難民,保證他們不會惹出亂子,構不成威脅。”


    許懷義麵色變了變,“他們不會是……把人給誑進去給處理了吧?這樣連賑災安置都不用了,簡直一了百了。”


    “你說的處置,不會是指的都殺了吧?”顧歡喜沉吟道,“應該不會,那樣動靜太大,瞞不過去的,我猜著,應該有更周全些的去處。”


    “比如?”


    “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煤礦鐵礦的?”


    許懷義心裏一動,“你是說,他們很可能會被秘密送到礦上去?”


    顧歡喜點頭“嗯”了聲,“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他們把難民騙進去還有什麽用處,殺了是下下策,他們也應該沒那麽喪心病狂。”


    “你覺得那些富戶呢?又會是個啥下場?”


    “多半財物是保不住了,投宿客棧,隨便扯個有盜賊的名頭就夠了,不過性命應該無礙。”


    聞言,許懷義苦笑道,“對那些商戶來說,搶奪了他們的財物,比要他們的命更難受,之前躲過了山匪,誰想,會在這裏栽跟頭,這麽說起來,廖老爺倒是敏銳,沒進城投宿,算是躲過一劫……”


    他說到這裏頓了下,歎口氣道,“還不一定,或許留在外麵,也有劫難呢,就是不知道他們會用啥名頭來斂財。”


    顧歡喜道,“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左右不過就是那些破事兒。”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啊。”許懷義抓了抓頭發,有點發愁,“對付衙門的人,可不好下手,輕了重了的,都是麻煩。”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束手束腳的想不出對策。


    顧歡喜老神在在的道,“怎麽不問我呢?”


    許懷義愣了下,“啊?你有辦法?”


    顧歡喜哼笑著反問,“我不能有嗎?”


    許懷義眼睛亮起來,激動的摟過她肩膀,“能,能,能,我媳婦兒最聰明,計謀無雙,嘿嘿,到底有啥錦囊妙計,快說給老公聽聽……”


    “小聲點兒。”顧歡喜沒好氣的掐了他一下,肉麻的她直起雞皮疙瘩。


    “沒事兒,孩子們都睡著了。”嘴上這麽說,許懷義還是聽進去了,聲音壓的更低,也不敢再動手動腳,隻是不停的催問,“媳婦兒,你快說啊,可急死我了……”


    顧歡喜湊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許懷義聽的眼神越來越亮,若不是怕吵醒孩子,都想撫掌大笑了,“這辦法好,這辦法妙,我媳婦兒簡直是在世女諸葛……”


    顧歡喜受不了的打斷,“行了,趕緊閉眼睡一會兒吧,明天好有精力演戲。”


    許懷義“嗯,嗯”應著,有了應對之策,終於能踏實睡了。


    不過,這一覺,也沒敢睡太久,畢竟還得唱大戲呢,天還未亮,他就起來去找徐村長等人商量這出戲咋唱。


    當然,他也沒撇開廖老爺。


    廖老爺也是這出戲裏不可或缺的一環,出場人物越多,這出戲才能唱的更精彩,也更真實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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