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喜的這番話無疑讓顧小魚的內心再次受到了強烈的震動,一直以來固守的顧念也隱隱有崩塌之勢,他不知道哪個人說的才是正確的,但此刻,他潛意識的就想聽她的,還想靠近她,仿佛她身上有一種魔力。


    他克製著,繃著小臉,一本正經的問,“以後,您也是這麽對待妹妹嗎?”


    顧歡喜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一視同仁。”


    顧小魚抿抿唇,又問,“那我做出的決定或是選擇,要是錯誤的呢?你們也不管不問、照樣尊重嗎?”


    聞言,顧歡喜笑起來,還彈了他額頭一下,“那就不叫尊重了,那叫縱容和捧殺吧?你可別偷換概念、鑽文字空子,尊重也是有條件的,是要建立在你也尊重我們的基礎上,肯虛心聽取我們的一些看法和建議,比如,你現在年紀小,有些問題看不了那麽長遠,那在遇上事情時,就未必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這種時候,我們難道還能視若不見、眼睜睜的就看著你跳進坑裏去?”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你要幹壞事兒,吃喝嫖賭呀,坑蒙拐騙啊,我們肯定不能由著你亂來啊,那時候,就無所謂尊重不尊重了,隻會強行去約束你,因為那是我們身為父母的責任,所以,你既是自由的,又不是絕對的自由,明白了嗎?”


    顧小魚點了點頭,試探著抓著她的衣袖,輕聲道,“謝謝您,娘,我,我一定會努力,不叫您失望。”


    顧歡喜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小魚,我們對你和妹妹的期望其實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們倆一生平安順遂、無憂喜樂,至於其他財富也好,權勢也好,有則錦上添花,無則一身輕鬆,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多顧慮……”


    說道這裏,頓了下,話鋒接著一轉,“當然,你若是不甘於平凡,想出人頭地,那麽不管是讀書科舉還是習武參軍,我們也都會支持。”


    顧小魚用力眨了眨眼,逼迴眼底的酸脹,半響後,才鄭重的“嗯”了聲。


    顧歡喜心底一軟,傾身抱住他。


    他僵硬了片刻後,便放鬆了身子,帶著幾分放縱的靠在了她懷裏,貪婪的汲取著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溫暖。


    溫情脈脈的一幕,被許懷義的大嗓門打斷,“顧小魚,你還要抱著我媳婦兒多久?趕緊過來燒火,別想偷懶……”


    顧歡喜笑著鬆開手,又往他嘴裏塞了顆糖醃梅子,才拍拍他肩膀,催道,“去吧,不然你爹該跳腳了。”


    顧小魚微微翹了下唇角,果然,走過去後,就見許懷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還不停的念叨他,語氣要多酸有多酸。


    顧小魚淡定的聽著。


    見狀,許懷義不甘心的又拎起鍋裏的大腸,然而,這迴不管用了。


    顧小魚麵色不變,還舔了舔唇,一臉享受的道,“娘給的糖醃梅子好甜。”


    許懷義,“……”


    這小子學壞了,都會挑著他的痛點反擊了。


    他哀怨的看向顧歡喜,“媳婦兒,我也想吃糖醃梅子。”


    顧歡喜在邊上幫著擇菜,聞言,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多大歲數了?”


    跟個孩子較勁吃味,幼稚不幼稚?而且,也不想想她剛才是在替誰哄孩子,整天擺父親的譜,也不怕管教過度,變成pua了。


    她這是在給他善後。


    許懷義如何能不懂?所以,酸了幾句後,就老實做菜了,先把豬下水鹵上,再去剁排骨,用來做糖醋排骨,還有豬蹄,紅燒的時候,順便加了幾個雞蛋進去,最後再整幾個青菜,一桌席麵也勉強能看了。


    很快,香味就一點點的散開來,尤其那口鹵豬下水的砂鍋,從開始冒泡,顧小魚驚訝的表情就沒落下去。


    許懷義得意的道,“香吧?剛才還一臉的嫌棄,嘖嘖,現在打臉了不?我告訴你,這裏頭,最好吃的就是你最受不了的大腸了,那味道,一個字,絕!倆個字,驚豔!三個字,美死了,四個字,百吃不厭!”


    顧小魚。“……”


    他還是不太相信。


    直到出鍋。


    許懷義先把大腸挑出來,切成段後,又重新加工了一遍,放在火上慢慢烤的冒出油脂,然後用菜葉子包裹起來,往嘴裏一塞,那享受的表情……


    顧小魚不自覺的吞了下口水,按捺不住、躍躍欲試了。


    許懷義故意當沒發現,隻管對著他,大口大口的吃的那叫一個香。


    顧小魚表情木木的。


    顧歡喜見狀,不由好氣又好笑,把許懷義扒拉到邊上,用菜葉子卷了截肥腸,塞進顧小魚嘴裏,“光看你爹就飽啦?想吃就吃!”


    顧小魚怔了下後,試探著咀嚼了幾下,然後眼睛亮了。


    於是,接下來,爺倆圍著炭火爐子,光吃烤肥腸就吃了個半飽,幸好肥腸夠多,不然等下都沒法待客了。


    等所有的菜都忙活個差不多了,許懷義去上門請人,除了徐村長父子,徐德壽、高二叔,他還請了四叔公、許大伯,劉大伯和焦大夫,怕一個人照應不開,又喊上孟二柱來幫他張羅。


    桌子就擺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傍晚的天兒,又是挨著山腳,有風吹著,比在屋裏可舒服多了,客人陸續上門的時候,席麵都已經安排好了。


    坐下就能開吃。


    客人們上門,也沒有誰空著手的,有的拎一壇子酒,有的拎著些吃的,徐村長幹脆讓大兒子端著隻燉好的雞來,也有直接給錢的,比如四叔公和許茂元,倆人是許懷義正兒八百的長輩,顧歡喜才生了孩子沒多久,於情於理,他們都該給孩子添福。


    許懷義沒推辭,很爽快的替閨女收下了。


    他臉上沒有一點介懷或是勉強,見狀,四叔公還好,許茂元心情卻是很複雜,發生了那樣的事兒,他還以為再相處起來難免會有些嫌隙呢,結果,好像不自在的隻有他自己,人家壓根就沒當迴事兒。


    眾人落座後,推杯換盞,吃的很是盡興,尤其是桌子中間的豬下水,切好後,放在一個大木盤上,絕對的c位,剛開始大家還有些疑慮,不敢抱有期待,但等到嚐了一口後,那筷子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似的,再也停不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才開始說起正事兒,在場的人,就隻有四叔公和許茂元還不清楚縣城的境況,聽了幾句後,臉色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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