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話說不透在外頭惹事兒,顧歡喜簡直一個字一個字掰碎了講給他聽,直說了半個來小時,末了口幹舌燥的問,“聽懂了嗎?都記住了吧?”


    許懷義聽的腦昏腦漲,習慣性的點頭,“嗯,嗯,差不多吧……”


    見他這懵懂樣兒,就知道他聽了個一知半解,顧歡喜氣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暫時不懂沒事兒,但有兩條必須記住,第一,這裏是古代,皇權至上,沒有公正平等可言,你可別犯渾,跟誰都能較勁,到時候被人打死都沒地兒說理去!”


    許懷義垮下臉,“就是夾著尾巴做人,在有身份地位的人麵前磕頭作揖裝孫子唄,嘿,那也忒憋屈了……”


    顧歡喜麵無表情的道,“不想憋屈?可以啊,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去參加科舉考試吧,隻要中了進士,就能改換門庭,不用處處卑躬屈膝了。”


    許懷義瞪大眼,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去參加科舉考試?我都多大歲數了?”


    “有的人頭發白了還拄著拐杖進貢院門兒呢,你才十九,擱在前世,不正好參加高考?”


    許懷義愣愣的,“那,那我也得能考中啊?不是說科舉非常難嗎?”


    顧歡喜淡淡的道,“還行,難度就跟前世考京大一樣吧,雖說不太容易,但每個市裏總能有十個八個的。”


    許懷義,“……”


    他一三本都考不上的學渣,做夢都沒敢去想考京大啊……


    抬手抹了把臉,笑容滿麵的討好道,“我覺得,做人就該識時務,活在世上,誰還能不受點委屈呢?嗬嗬,不就是裝孫子嗎,那都不叫事兒!”


    顧歡喜無奈的歎了聲,“也不是叫你去裝孫子,而是有敬畏之心,千萬別拿前世的規則放在當下用,不合時宜,容易招災,也不要有太多優越感,要論心機手段,他們可是祖宗。”


    許懷義這迴聽進去了,認真的“嗯”了聲,“還有呢?”


    顧歡喜繼續道,“第二,就是這宗族關係了……”


    說到這些,她也很是頭疼無奈,“宗族關係不用多說,你隻要記住身後若沒有宗族庇護,在這個世道太難立足了,獨木難成林,古人為什麽講究多子多福?人多了,才沒人敢欺負……”


    許懷義擰起眉頭,“照你這麽說,最好別脫離許家?可跟這些吃肉喝血的人捆綁一塊兒,也太糟心了,這日子過的得多沒意思啊?”


    顧歡喜瞪他一眼,“沒說非要跟許家捆綁一塊兒,脫離他們,跟脫離宗族又不是一個意思。”


    許懷義眨眨眼,有些明白了,許家宗族一百多口人呢,又不是隻有二房這一支,說起來他大伯那一支才是最有發言權的,畢竟他大伯是族長。


    還有三房,三房在鎮上有鋪子,操持生意,手頭最寬快,族裏有啥需要銀子的地方,他那三伯倒也大方,所以,在族裏也有點分量。


    他們二房原本是混的最差的,也是這幾年許懷玉考過了童生後,才多少得了幾分臉麵。


    見他想明白了,顧歡喜鬆了口氣,又道,“第三,就是孝道了,這一條也必須得牢記在心,哪怕當父母的做的再不對,身為子女,也不能反抗,不然就是不孝,在古代,不孝這頂帽子,扣在誰頭上,都得脫層皮,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可以說,一個孝字,就能把子女壓的死死的,任你本事再大,也無濟於事。”


    許懷義聽完後,絕望的往床上一倒,“這不完球了嗎!”


    顧歡喜道,“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繳械投降,而是要迂迴著來辦,別太耿直了,要多長點心眼,該用手段的時候就別蠻幹,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總之,沒有辦不成的事兒,沒辦成,一是你能力不夠,二是你方法不對!”


    許懷義喪喪的“嗯”了聲,顯然情緒還在深受打擊中。


    顧歡喜也不多勸,隻淡淡的提醒,“想想你閨女。”


    親爹要是立不起來,誰來護著閨女?


    這話,立竿見影,許懷義蹭的坐起來,滿血複活了,連站在廚房裏煮雞湯麵,都不忘琢磨三十六計、孫子兵法。


    不過,現實並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學習,倆口子正吃著香噴噴雞湯麵呢,忽然聽到屋門被用力拍打的聲音。


    “砰,砰,砰!”


    兩口子麵麵相覷,一個在想是誰敲門啊,另一個則在想,原來待在房車裏,也能聽到外頭的動靜啊?


    “老三,開門!”


    顧歡喜眉頭一皺,“是你二哥許懷禮,饞懶奸猾,一副小人嘴臉,真是白瞎那個禮字。”


    許懷義也神煩,“他來幹什麽?兩口子都是攪屎棍,見不得旁人安生。”


    “你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嗯,你不用擔心,好好吃飯,外頭的事兒都交給我。”


    顧歡喜見他整理好衣服要出去,忍不住又叮囑一句,“切記不要意氣用事,衝動之前,多想想我和你閨女。”


    許懷義衝她安撫的笑了笑,一個閃身,不見了。


    門外,許懷禮正不耐的拍門,嘴裏嘟囔著,“兩口子藏裏頭幹啥呢?鬼鬼祟祟的,還用著鎖門了,當誰想進去呢,也不嫌晦氣……”


    這時屋門冷不丁的從裏頭打開,許懷義麵無表情的走出來,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盯著許懷禮看。


    許懷禮嚇了一跳,色厲內荏的喊,“老三,你躲屋裏幹啥呢?這麽長時間才開門!”


    許懷義聲音木木的道,“不錯眼的盯著我媳婦兒,怕她想不開。”


    許懷禮噎的一時答不上話來。


    李秋花湊上來,幹笑著道,“他三叔,你不是給弟妹抓藥了嗎,有藥就能治病了,還有啥想不開的?”


    許懷義垂下頭,“就隻抓了那麽幾副,吃了也未必就能好,就算能暫時救迴來,後頭也得好藥養著,不然,不然……”


    他像是難受的說不下去,李秋花幸災樂禍的接過話去,“不然是不是就得躺炕上等人伺候了?就跟活死人一樣的,幹不了活兒,也生不了孩子?”


    許懷義沒吭聲。


    這幅沉默的樣子,落在小二房兩口子眼裏,那就是默認了。


    “那銀子不是白糟踐了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著再娶個黃花大閨女呢,我就說你傻吧?一點成算也沒有……”


    許懷禮正說的起勁兒,正房傳來一聲,“都磨蹭啥呢?還不趕緊滾進來?一個個的都等著老娘親自去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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