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雖然是太皇太後的娘家,但朱家的男人沒幾個成器的,仗著太皇太後的勢,在外頭沒少幹欺男霸女、偷雞摸狗的事兒,整個伯府的漏洞多的跟篩子一樣,可太容易被算計了。


    許懷義演這幾場戲之前,就把幾條線索都引向了這裏,真要追查到底,朱家人也不無辜。


    再者,自從宮裏的德妃生了五皇子後,朱家就異常高調,拉攏朝臣,結交黨羽,幾乎不加掩飾,當初反對太子入朝觀政,也屬他們的人蹦噠的最歡,所以,朱家人謀害許懷義一點毛病沒有。


    不害,才顯得古怪。


    反倒是昌樂侯府,已經快要被人給忘掉了。


    自從昌樂侯死了後,昌樂侯府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外人不清楚,自家人知曉自家事,真正的昌樂侯哪裏是被人暗殺了啊,而是在外麵幹誅九族的事兒。


    除非楚王造反成功,真正的昌樂侯才能光明正大的現身,侯府也才能有救,重迴勳貴的榮耀光彩。


    可惜,楚王一敗塗地。


    昌樂侯府的翻身之夢也就跟著一起破碎了。


    昌樂侯至今不知所蹤,最大可能是逃竄到海外荒島上求生存,至於京城的侯府,則像是被拋棄了。


    世子李基到現在依然是世子,朝廷似是忘了讓他繼承爵位,而他,仿佛也忘了跟朝廷請示。


    實則,是永平帝還沒想好該怎麽處置昌樂侯府一家,他怕魚死網破,逼的昌樂侯蹦出來,毀了他名聲。


    畢竟,當年他眼瞎心盲,被昌樂侯算計,可是戕害了整個胡家村成為一片焦土廢墟。


    這事兒可還屬於秘密,永平帝投鼠忌器,哪敢衝昌樂侯府下手?


    再者,還得顧忌二皇子的顏麵。


    二皇子在五年前的宮變那晚,被人弄傷了臉,至今仍留了疤痕,再無上位得資格,以至於性情大變,十幾歲的少年整日陰沉沉的,脾氣極其暴躁易怒,伺候他的內侍宮女經常被打罵,這在朝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


    但二皇子再不堪,那也是永平帝的兒子,身為父親,對一個不會威脅到自己皇位大權的兒子,憐惜之情自是占了上風。


    這份維護,才讓昌樂侯府躲過了清算,可實際上呢?


    昌樂侯府卻並不領情,甚至還心生怨恨,暗地裏另有謀算。


    但許懷義基於種種考慮,並沒有把握這個禍水東引的好機會。


    可誰想,永平帝竟會拿它當了替罪羊,不是一直維護嗎?


    不怕翻臉了?


    三司在永平帝的授意下,很快破了案,將謀害許懷義的主謀李基給抓了,審問過程,外人無從得知,但結果來的很快,李基沒做多少掙紮就認了罪,最後,全家被判了流放。


    自從,京城再無昌樂侯府。


    這個結果,在眾人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說意料之外,是因為誰都不看好二皇子,沒想到昌樂侯府還在他身上下注,說情理之中,則是因為李基跟二皇子的甥舅關係,為了重振家族,最後搏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但顯然,博輸了。


    朝中大多數人都認可這個結果,可也有人私底下懷疑李基到底是不是真兇,如果不是,為啥推他出來?


    被包庇的人又是誰?


    韓鈞就是不信的人其中之一,他甚至對永平帝這種糊弄的做法十分反感,又擔心許懷義生氣,特意找他解釋安撫,“想害你的人,或許不止李基一個,你放心,這案子我會一直追查下去,肯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許懷義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啥叫滿意的交代?你在暗示啥?就咱倆,不用抖彎子,直說唄。”


    韓鈞苦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是李基動的手對吧?”


    許懷義反問,“為啥不信?他也有除掉我的理由啊,就是不為二皇子,他也該恨我的,別人不知道這裏頭的恩怨糾葛,你和皇上可都清楚,所以,我沒不信。”


    韓鈞一時無言以對。


    是啊,許懷義和昌樂侯府是有大仇的,那個昌樂侯的替身就是他解決的,斷了昌樂侯的退路,怎麽能不恨呢?


    而永平帝推出李基來,也是基於這方麵的考慮,顯得更有說服力。


    “倒是你,好像不信啊……”許懷義淡淡的嘲弄,“你在懷疑誰?還是單純得不信皇上給的結果?”


    韓鈞避開他的眼神,“我是覺得李基沒那麽大本事,想在你的飯菜裏下毒,需要收買得可不止一個人,這期間需要打通好幾層關係,他能用什麽好處去打動他們?


    還有半夜闖進家裏來的那些人,也不像是他能培養出來的死士,總之,他是有嫌疑,但證據不足。”


    許懷義嗤了聲,“可三司已經定案了,李基也認罪了,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整個昌樂侯府都在流放路上了,你現在卻說證據不足?


    那你怎麽不去三司為他們叫屈?”


    韓鈞垂下頭,語氣艱澀的道,“皇上想借此機會處置他們,我能如何?本來,五年前,就該給他們定罪了,讓他們苟延殘喘了這些年,也夠了……”


    許懷義翻了個白眼,“話說的真好聽,當我是傻子?


    不就是忌憚昌樂侯府翻臉,來個魚死網破嗎?


    這次,正好要糊弄我,就拿他們來頂罪,一舉兩得,還能最後利用一下他們的剩餘價值。


    我要是沒猜錯,大概過不了多久,昌樂侯府那家子老老少少,就會在路上遇上山匪,被砍殺殆盡了吧?


    不對,或許還可以拿他們當魚餌,將昌樂侯釣出來……”


    許懷義低低的吸了口氣,滿臉複雜的感慨道,“不愧是帝王啊,這心計手段,嘖嘖……”


    韓鈞幹巴巴的描補,“也許沒你想的那麽多。”


    許懷義哼笑,“行了,就別自欺欺人了,坦誠點,這案子到此為止,你就別揪著不放了!”


    “為什麽?”


    “皇上明顯不想再追查下去,你不依不饒的,對你能有好處?沒看我,都默認了嗎?”


    韓鈞半信半疑,“你真能放得下?對方可是想要你的命啊……”


    許懷義淡淡的道,“可他們沒得逞不是嗎?就算揪出來,又能如何?皇上真舍得處置他們給我解恨?


    真兇事誰,你我都能猜到,無非是那幾家,你覺得皇上能對誰下的去手?


    他還得指望他們平衡朝局、來製衡我呢,不會現在就卸磨殺驢的。


    所以,咱知趣點兒,彼此還能落個體麵。”


    韓鈞見他說的坦坦蕩蕩,這番話再實在不過,心頭一鬆,嘴上卻還是道,“明麵上到此為止,但私底下總要給些教訓,不然,當你是軟柿子好欺負不成?”


    許懷義假惺惺的道,“皇上應該會敲打他們。”


    韓鈞冷聲道,“光敲打哪夠?必須讓他們長個記性。”


    許懷義眨眨眼,好奇的追問,“你想幹啥?”


    韓鈞大手一揮道,“這事你就甭管了,我幫你出這口氣。”


    許懷義,“……”


    他虛偽的客氣了幾句,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


    顧歡喜事後知道,無語的吐槽,“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誰都利用,良心不痛嗎?”


    許懷義得意得笑道,“這算啥利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你當他看不明白?他精著呢,他是怕我心裏有怨氣,自己去報仇,所以才甘心當這個打手。


    哼,他是未永平帝著想呢,擔心我報仇的手段太過激烈,會鬧的不可收拾,再傷了永平帝,可真是一片忠心呐。”


    “少陰陽怪氣的,我咋覺得他是夾在你跟永平帝之間左右為難、裏外不是人呢?”顧歡喜說了句公道話,“他在永平帝跟前,肯定也會為你兜著。”


    許懷義不置可否,“說到底,都是為了小魚。”


    顧歡喜歎了聲,“咱們不也是嗎?互相理解一些吧。”


    許懷義敷衍的“嗯”了聲,思緒跑遠,“不知道他會怎麽對付那幾家,總不會也殺人放火吧?”


    顧歡喜下意識問,“你怎麽不猜是下毒呢?”


    下毒的成本最低。


    許懷義聞言,難的無語的抽了下嘴角,“現在下毒可不容易得手了,特麽的都學我養兔子,讓兔子試毒,誰還用這招害人?兔子現在都漲價了!”


    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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