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建興帝毫無預兆的下了這麽一道賜婚聖旨,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明麵上不敢揣度其用意,私底下,卻少不了琢磨。


    越是身在局中的,越是無法置身事外,皇帝的一舉一動,都要被解讀出無數個意思和可能,賜婚這麽大事兒,誰能當沒發生?


    其他幾位皇子,最焦灼不安,暗地裏沒少打聽,防備的同時,也在想法子阻止,禁軍副統領這塊肥肉實在太饞人了,他們之前壓根都不敢惦記,誰想大皇子卻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撈進自己碗裏呢?


    他們不甘心,又眼紅,更是忌憚,就怕這是皇帝放出來的信號,暗示更看重大皇子,而非他們。


    不然,這等有份量的助力為何不給他們呢?


    這段時間的爭鬥,此刻都似乎成了笑話,他們拚的你死我活,卻不及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


    說到底,想坐上那個位子,除非是逼宮造反,否則,聖寵才是最重要的。


    但想獲得聖寵實在太難了,他們也不是沒去賣好,每日都去請安,求著伺疾,卻一次次的都被拒絕。


    這條路走不通,無奈之下,他們也隻能從旁出卻借力,為自己造勢,既然大皇子都能有門好親事,他們自然也可以通過聯姻得方式,去獲得支持。


    當然,他們都早已經成親,但妾室沒有嫌多的。


    於是,賜婚聖旨宣揚開沒多久,幾位成年皇子的府中,就高調的抬了小妾進門,小妾的身份,要麽富,要麽貴,都是根據皇子們的需要,精心挑選的。


    這也無可厚非,隻是發生的時機比較微妙,就有些讓人覺得皇子們的表現,實在太著急了些。


    顧歡喜聽說後,當個笑話講給許懷義聽,末了嘲弄道,“為了勢力能跟大皇子抗衡,臉皮都顧不上要了,吃相實在難看,哪怕等個一年半載後也行啊,這麽迫不及待,皇室的體麵呢?”


    許懷義也是一臉不屑,“皇室現在還有啥體麵?建興帝跟楚王都鬧成啥樣了?皇子們上躥下跳的蹦躂,早就不要臉了,且等著看吧,後麵指定還有更荒唐可笑的……”


    顧歡喜擰眉不解,“按說,他們不該這樣浮躁啊,皇子從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做事怎麽越來越沒腦子呢。”


    許懷義想了想,心裏有了猜測,“那幾位皇子身邊,八成有楚王府的人。”


    “你是說……他們被楚王派去的釘子給攛掇了?”


    “嗯,八九不離十,這也沒啥奇怪的,楚王暗地裏謀劃了不知道多少年,連宮裏都能插進手去,在皇子們身邊安排幾顆暗棋,再正常不過。”


    “大皇子府裏不知道有沒有?”


    “之前應該有,那幾年,大皇子行事可不咋著調,正妻和嫡長子都能被一個側妃害了,這是人幹的事兒?少不得他身邊有人配合著使壞呢,後來小魚離開,下落不明後,他瞧著倒是沒那麽昏頭了,還知道固守本心、避開爭鬥,顯然,沒人再給他洗腦,挑唆他出昏招。”


    “但願吧……”顧歡喜歎了聲,她不關心大皇子如何,她隻是他太不爭氣再怕連累了顧小魚。


    許懷義好奇的問起旁的話題,“那仨皇子納的哪一家的人?”


    顧歡喜早已打聽清楚,“二皇子納得是池家女,三皇子是吳家女,四皇子是尹家女,各有千秋。”


    許懷義訝異的問,“池家?尹家?是我想的那兩家嗎?”


    顧歡喜點點頭。


    許懷義嘖嘖稱奇,“好家夥,這倆人還挺有本事啊,這種門第的女子都能哄迴去當妾,厲害,厲害,這得許了對方多少好處啊……”


    池家其實在京裏的地位並不是多高,當家人池暉隻是個工部的員外郎,五品的官,實在不怎麽起眼,不過,他親妹妹嫁進了平遠伯府,是正兒八百的世子夫人,擱在前幾年,這個身份也沒什麽可值得炫耀,畢竟平遠伯府已經有了敗落的跡象,手裏沒實權,光一個爵位,可不夠看。


    但從去年,孟瑤憑一己之力得封縣主後,伯府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野,池家作為姻親,便也跟著水漲船高。


    尤其前不久,進獻了一座礦山後,平遠伯終於有了實權,三品官的實職,是多少讀書人窮其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春風得意,光宗耀祖,而孟瑤更是獲封郡主之位,令孟家人都跟著沾了光。


    包括他們這樣的姻親。


    二皇子主動願意納池家女,難道是看上池家的權勢?自然不是,這是拐著彎兒的打平遠伯府的主意。


    誰叫現在,孟家在建興帝那兒很得臉麵呢,尤其是孟瑤,前不久孟瑤進出皇宮和楚王府後,緊張的局勢就緩解了,要說跟她沒關係,誰信?


    二皇子看重的,就是孟瑤的份量。


    至於尹家,則是大雍僅次於蘇家的巨富了,也是家財萬貫,枝繁葉茂,隻是行商手段頗有些狠辣,在外的風評不是很好,尹家的大本營靠近西北,那兒民風彪悍,倒也不是很在意名聲。


    顧歡喜提醒,“尹家肯把女兒送進四皇子府做妾,很可能是要來京城搶肉吃了,明年的生意,怕是要有波折。”


    許懷義不以為意,“隻管來就是,做生意嘛,有競爭是好事兒,一家獨大,長久不了。”


    “我擔心他們會使壞……”


    “蘇家也不是良善之輩,尹家要是玩髒的,蘇家還能以君子之道待之?反正兩家背後都有皇子支持,拚靠山的話,蘇家也不會吃虧。”


    “那要是對付咱家呢?”


    “咱就好欺負了?放心吧,明年我肯定迴去,到時候有我呢。”


    “行吧……”顧歡喜不再操心,轉而說起吳家來,“你知道,三皇子為何選了吳家女嗎?”


    京城裏,吳姓比較多,許懷義一時沒有頭緒,但見她把吳家女放在最後,就猜到事情不尋常了,“跟咱們有關?”


    顧歡喜意味深長的道,“準確的說,是跟孫家有關。”


    許懷義瞪大眼,“怎麽可能?孫家不會摻合這種事兒的,莫非是……被算計了?”


    顧歡喜道,“是不是算計不清楚,這種事,事關整個家族女子的名聲,肯定要瞞的嚴嚴實實,我也不好打聽,反正,扯上孫家了……”


    許懷義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那位進了三皇子府的吳家女……難道是孫三爺的小姨子?”


    顧歡喜“嗯”了聲,“不過是庶出。”


    許懷義煩悶的道,“庶不庶出的都是吳家女,在外人看來,孫三爺和三皇子,就是連襟了,孫家就算不站在三皇子的陣營,也絕不可能再去支持其他皇子,他娘的,真堵心……”


    “孫家看起來倒是很平靜。”


    “不平靜能咋辦?表現的越在意,就越會被拿捏。”


    “那你就更不需要在意了,你和李雲亭還是同窗好友呢,這層關係,不比連襟差多少吧?”


    “……”


    “咋不說了?”


    許懷義幹笑著摸摸鼻子,“是我太激動了,關心則亂,孫家雖中立,但這麽大個家族,姻親故舊不知道有多少,拐著彎總能跟皇家扯上關係,真要計較這些,怕是哪家鬥撇不幹淨了,嗬嗬,隻要最親近的不摻合進去就行。”


    顧歡喜輕哼了聲,沒再揪著他不放,“你覺得,幾位皇子這麽折騰,建興帝會有啥反應?”


    許懷義摸著下巴琢磨了會兒,“我猜,他是一邊氣惱,一邊又樂見其成吧?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他為了彰顯慈和,也是平衡朝綱,很可能,要給皇子們封王了。”


    本來,照慣例,皇子們成年出宮建府後,就該封王的,再遲一些,就是大婚後,可拖拉到現在了,建興帝都沒動靜,大臣們也曾提及過,但帝王裝聾作啞,找理由駁迴了,此後便沒了下文。


    “封王啊……”


    “嗯,有了王爺爵位,他們納的妾室,才能名正言順的上皇家玉碟,大雍律,王爺可以一正妃,倆側妃,這都算皇家認可的兒媳婦,比皇子妾室的名頭可體麵多了,池家,尹家,爭得不就是這個名額?”


    顧歡喜眼睛一亮,“但僧多肉少啊,那幾位皇子原本後院就有不少妾室了,進門早,家世也不算低,她們自是不願意被人截了胡,任誰後來者居上都要遭人嫉恨,所以,女人們的爭鬥這不就來了?”


    許懷義道,“還有她們背後的家族,也會跟著下場,各顯身手,於是,這池子水就會被攪和的越混了。”


    顧歡喜唏噓道,“建興帝治國沒看出有多大本事,玩這種心機倒是很有幾把刷子,聰明怎麽就不用在正道上呢?”


    許懷義哼了聲,“要是用在正道上,也就不會有眼下的亂局了,各地的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一將不成,累死三軍,一帝不成,禍害萬民。”


    “所以,咱得好好教育小魚啊……”


    說到這個,許懷義也難得神情鄭重了幾分,“是得多上上心,不然,咱就成罪人了!”


    兩口子對視一眼,心底都難免多了些壓力,讓他們教育孩子成才倒是不懼,但培養一個合格的帝王……這誰有經驗?


    翌日,吃早飯時,顧歡喜就忍不住多瞄了顧小魚兩眼。


    學識,品行,都沒問題,就是這為君之到,該怎麽教呢?


    江先生應該是知道的,但關鍵是現在,他不清楚小魚的真實身份,自然不會教授那些。


    顧小魚察覺到了什麽,忍不住問,“娘,您有事兒?”


    “沒什麽要緊事兒……”顧歡喜迴神,搖頭笑笑,“就是想問問你們,馬上過年了,要買什麽東西嗎?”


    逛大街,買年貨,也是孩子們的樂趣之一。


    果然,她拋下這個話題後,幾個孩子就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來,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個人說幾樣,都不帶重複的。


    等商量出個結果,紙上已經羅列了長長的一串名字。


    顧歡喜也願意慣著他們,此後幾天,都帶著他們去買買買,京城裏幾條繁華街道的鋪子都逛遍了,每次出去,都是滿載而歸,年貨一車一車的往家拉。


    除了準備家裏的,她還讓人采購了許多實用的米麵糧油,作為年終福利分發給各個作坊和鋪子裏的夥計,湖田村幾家關係親厚的,她也讓人送去了節禮。


    其他跟顧家有關係的,自也不會落下,像孫家,陸家,還有顧小魚的幾位師兄家裏,她送的要更為厚實和用心,這小半年,可沒少得他們關照。


    忙完這些,朝堂上的官員們也終於等到放假了,不過放假之前,建興帝又一下子讓人起草了四道聖旨。


    四道聖旨,皆是封王。


    事先沒啥預兆,又是冷不丁的整這麽一出,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聖旨一下,滿朝震驚。


    茶餘飯後,百姓們也多了談資。


    顧歡喜隻暗暗感歎,建興帝真是越來越任性了啊,想一出是一出,主打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般行事,有利有弊,利是神秘莫測,可以讓人不敢輕舉妄動,而弊端也是明顯的,很容易被人定義成任性妄為,身為帝王,妄為可就是糊塗了,會有損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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