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二百兩銀子,五百畝良田,還有些華而不實的禦賜之物,最緊要的封了個校尉的官職,前來宣旨的內侍聲音尖利的說完後,各種恭喜賀喜的聲音隨之響起,顧歡喜神情恍惚了片刻,才迴歸平靜從容,真正體會到了啥叫妻憑夫貴。


    她之前雖也有個五品宜人的封號,卻遠不及六品武將的夫人這個名頭更受人尊敬和重視。


    畢竟,一為虛,一為實,誰也不傻,六品校尉名下,至少可以帶二百人,不算多,卻也不少了,若是精銳,關鍵時刻,未嚐不能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


    要不咋說,武將們都喜歡打仗呢,甚至有時不惜殺良冒功,實在是打仗晉升速度太快了,隻要不怕死,又有本事,沒人打壓,很可能一戰封神,一步登天,完成其他官員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若在其他朝代,武官的品級份量一般沒文官的份量重,但在大雍朝,文武並重,武將們都是實打實的功勳,倒是沒人會小覷,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更受人敬重,畢竟都是拿命搏出來的。


    將人送走後,顧家上下都很歡喜激動,自此後,顧家就徹底改換門庭了,從平民變成仕族,也是正兒八百的官宦之家了,人人與有榮焉。


    畢竟,主家身份越高,他們才能水漲船高,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外乎是。


    顧歡喜給府裏發了雙倍月銀,以做慶賀。


    大擺宴席什麽的,就算了,眼下並不適宜高調炫耀,一來戰事還在繼續,瞬息萬變,誰知道後頭會是個啥情況,二來,家裏沒個男人,也實在不方便。


    這正和顧歡喜之意,不過,到底是一樁喜事,總不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讓人給湖田村報了喜,激動的許大伯百病全消,啥精神頭都迴來了,不敢擺流水宴,卻也買了幾掛爆竹,狠狠響了一刻鍾,恨不得讓所以人都聽見。


    徐村長也是被這天大的好消息砸的喜極而泣,當晚就喝醉了,拉著身邊的人,不停的念叨“懷義出息啦,將來還會有更大的出息,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懷義是個能人啊,以後咱們村可有指望了,再不怕在這京城被人欺負了……”


    身邊的小輩輪流附和,也都深深為許懷義感到驕傲和高興。


    村裏有這麽個能耐人,他們都能多少沾點光啊。


    眼紅嫉妒的倒是少之又少,不是人性本善,實在是許懷義這一年多的群眾繼續打的好。


    跟顧家有來往的人家,隨後也派人來道喜,顧歡喜一一道謝,有些過去沒什麽交情的,也趁機貼上來,擾的她不厭其煩,卻還得耐著性子,微笑周旋。


    真真是見識到了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每個上門的都好像跟他們相識已久似得,可憐顧歡喜這個社恐,疲於應付,苦不堪言。


    外界不知她的痛苦,隻覺得顧家此刻門庭若市,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在叫人羨慕。


    等到這一切漸漸冷卻時,顧歡喜才反省,朝廷這般賞賜許懷義,會不會把他捧得太高了?


    捧殺可也是殺!


    夜裏見到許懷義,她把這層擔憂一說,都有些陰謀論了,“你就打了一場勝仗而已,就封你做了校尉,這起點是不是太高了些?這算一戰成名嗎?朝廷不會有啥旁的打算吧?對武將來說,最怕功高震主賞無可賞,到那一步,就是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了……”


    許懷義聽完,笑道,“媳婦兒,你想的也太遠了些,我這才到哪兒?六品校尉而已,離著賞無可賞還早呢,且有的奮鬥,你現在就擔心,太早啦……”


    顧歡喜瞪他,“少嬉皮笑臉的,你就沒覺得反常?”


    許懷義見她這般,不再開玩笑,低聲解釋,“反常自是有原因的,一來呢,是拿我當個典型,激勵其他人,算是鼓舞士氣吧,二來,我是精武學院的學子,不是普通士兵,賞賜是會厚重一點,就好比同樣都是軍人,高中畢業就進部隊,和考上軍校的國防生,那待遇能一樣?”


    頓了下,他又道,“三嘛,我能當上這校尉,咱家捐助的那些銀子和物資也起了一部分作用,戰場上啥都缺,你讓人縫製的羽絨坎肩,護膝護腕啥的,可是救了不少人,南邊濕冷,有這些東西,禦寒終於不用全靠抖手腳了。”


    顧歡喜恍然大悟,“你這麽說,我心裏就踏實了。”


    許懷義道,“你隻管踏實受著,咱一點不用發虛,這都是我真刀真槍搏迴來的,六品校尉算什麽?你等著,老公以後給你掙更高的誥命品級。”


    他雄心勃勃,眼裏閃爍著光彩。


    顧歡喜提醒,“安全至上,其他啥都是虛的,人活著,才有一切……”


    許懷義“嗯,嗯”應著,心裏想的卻是,在這古代,有權勢,才能好好活著,才能有一切可能,否則,才是虛的呢,就像富貴如蘇家,不也得看二皇子的臉色行事嗎?


    他不想再說這個,轉而問起京城的情況,“又下雪了嗎?”


    顧歡喜搖頭,“沒下,但很冷,屋裏的炭火完全不敢停,這一大降溫,催的梅花都早大半個月就開了,但這不是個好兆頭,雪的預測八成要靈驗了。”


    許懷義歎道,“真是禍不單行,南邊戰事正吃緊,京城再鬧雪災,朝廷還有銀子救濟百姓嗎?”


    “怕是沒有,前些天一直宣揚各種預防和措施,鼓勵百姓自救,估摸著朝廷拿不出啥東西來了,戶部剛籌措了一批糧草運往西北,現在不光糧食價格上漲,棉花藥材都翻了好幾倍,這還是有朝廷控製著呢,眼下最稀缺的還是木炭,得虧咱家事先燒製了一些,又從村裏買了點,倒是夠用,但市麵上,已經很難買到了……”


    許懷義不由蹙眉,“這麽嚴重?”


    顧歡喜點頭,“有價無市,我讓扈英傑去打聽了一下,最便宜的黑炭,都不容易買到,就更別說那些好一點的白炭,紅蘿炭和銀霜炭了,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囤積,還是確實缺口量太大。”


    “咱村裏,不是很多人都燒炭了嗎?他們也都壓在手裏不賣、等著更高價的時候再出手?”


    “倒也不是,他們是心裏不踏實,怕真遇上大雪災,沒有足夠炭火,不是擎等著凍死?銀子重要,命更重要!”


    “村民們得覺悟還挺高,這就好,就怕那舍命不舍財的……”


    “嗯。”


    許懷義想了想,又道,“去年剛落戶的災民怕是日子又要難熬了,才勉強能糊口,哪還有多餘的銀子去買木炭?柴火稻草啥的不抗燒,老人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捱過這個冬天去?”


    顧歡喜瞥他一眼,“你不是想讓我去幫他們吧?我就算舍得錢財,眼下也當不了聖母,是真沒處去買木炭,我可沒有割肉伺鷹的胸襟。”


    聞言,許懷義忙討好的解釋,“媳婦兒,我哪敢有那種心思?我能舍得讓你跟孩子挨凍去溫暖別人?我又不傻!”


    顧歡喜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你安心打仗吧,京城這邊的事兒還是少操些心,有朝廷和皇帝呢,又不是你的天下和百姓,用不著你出頭。”


    許懷義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提前為咱家小雨憂急嗎?這些可都是他的責任,咱這當父母的,還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孩子受累不管?”


    顧歡喜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兒?現在你給我安分點吧,就算真有小魚上位的那天,咱們也不能啥事兒都插手,沒得討人嫌!”


    許懷義小聲嘟囔,“這是幫孩子解決麻煩,咋就討人厭了?看著孩子焦頭爛額,袖手旁觀,才讓人寒心吧?”


    “你再說一遍?”顧歡喜眯起眼,涼涼的盯著他。


    許懷義頓時慫了,“我說,一切都聽媳婦兒的,你說咋辦就咋辦,我絕不反抗!”


    顧歡喜擰了他一把,“你給我最好記住,不然,哼,有你好果子吃。”


    許懷義誇張的喊疼,嬉鬧著,把這事揭了過去。


    但殘酷的現實,卻沒那麽容易揭過去,沒幾天,又一場雪突如其來,這次的雪下的很大,如鵝毛,似棉絮,紛紛揚揚,模糊了整個天際。


    很美,很壯觀,目光所及,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卻也很要命,隨之溫度驟降,還有凜冽的寒風唿嘯,一天一夜不停,大雪淹沒腳踝,再漸漸的,到了小腿,一腳踩進去,便是個深坑。


    饒是這般,雪還在下,白茫茫一片,仿佛永不會落幕,攪動的人心漸漸惶惶不安起來。


    於是,書院停課,商鋪也暫時關門歇業,路上冷冷清清,隻偶爾看到有縮著脖子的衙役出現,還有巡邏的禁軍,緩緩騎馬而過。


    百姓更是關門閉戶,一家人圍著炭盆取暖,憂心著家裏的屋頂會不會被大雪壓塌,發愁儲存的糧食和木炭夠不夠用,響起幾聲咳嗽,都要提心吊膽,這樣的天氣,若是生病,那就是跟閻王在搶人。


    最煎熬的是街上的乞兒,等到大雪終於結束後,已不知道有多少悄無聲息的凍死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裏。


    這些悲劇,朝廷看不見,但百姓受災哭嚎,官府卻不敢裝聾作啞,有房子被壓塌的,便派人去幫忙搶救,街道上的大雪,也有官差在清除,一切還算井井有條,就是所做的實在有限。


    沒辦法,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所以,哪怕這迴朝廷積極救助了,卻還是無法阻止雪災帶來的傷害,房屋受損還在其次,生病、凍死的人持續增加,京城各大醫館藥鋪前,皆是人滿為患,時不時就聽到幾聲嚎哭,個個神色愁苦憂急,做白事生意的商戶也變得忙碌起來,據說棺材都供應不上,木匠師傅得加班幾點的幹……


    京城上空,一時間,籠罩著沉重壓抑的氣息。


    蘇家這次沒出頭,之前接連幾次捐助銀子和物資,合計起來,早已超過百萬之巨,太多了,也招人眼,不是啥好事兒,不過,蘇喆還是派了小廝來征求顧歡喜的意見,態度很明確,跟顧家共進退。


    顧歡喜正糾結呢,許懷義的那陣風頭才過去,她也不想再搞事兒啊,京城那麽多達官貴人,哪家不必她腰杆子粗,人家都低調,就顯得她能耐?


    但坐視不管、冷眼旁觀的滋味,對現代人來說,也著實不好受。


    她思來想去,考慮要不要打著為前方將士祈福的名號再繼續做善事兒時,平遠伯府有站出來了。


    孟家是最先站出來的,摘得頭籌,受到的關注自是最多,且這次搞來的動靜還不小,大有要一飛衝天的架勢。


    先是,在城門口擺開陣仗熬粥施藥,缺吃少喝的,生病鬧災的,都可以去排隊等著救濟。


    光這一番操作,就為伯府拉了不少好感,之前孟重樓折騰出來的那些醜聞都因此而淡化了,加上有心人刻意宣揚,平遠伯府的名聲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交口稱讚,更勝從前。


    有平遠伯帶頭,很快,其他高門大戶也紛紛效仿,總不能風頭和好處都叫平遠伯府得了去,這會兒下水,還能撈點肉湯喝喝,再晚可就沒了。


    一時間,城門口倒是熱鬧起來,將這冬日的嚴寒都驅散了幾分。


    顧歡喜沒跟風,她不要好處,就希望這些人能多堅持幾日,哪怕是作秀呢,總歸百姓確實受益了,這就夠了。


    她打算等那些人散場時,再候補進去。


    如此幾天後,就在孟家的風頭被搶的差不多時,人家又爆出個大的,這迴,沒人能奪其鋒芒了。


    孟伯爺山交給朝廷一個礦,擁有豐富煤炭的礦山,其價值,不言而喻,尤其還是在鬧雪災,正缺少炭火的時候,意義更加重大。


    早朝上,龍顏大喜,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不光建興帝高興,滿朝文武大臣都很激動,衝著孟伯爺,各種誇讚和溢美之詞,不要錢似得輸出。


    當然,也有替他肉疼和震驚的,畢竟那是一座礦啊,幾輩子吃喝不愁,就這麽貢獻給朝廷了,值得嗎?


    事實證明,還是值得的。


    建興帝是要臉的人,自是不能白拿臣子的孝敬,賞賜必須有,洋洋灑灑讓人寫了一篇褒獎的話,給足了孟家顏麵,各種珍貴的禦賜之物也流水一樣的抬進伯府,實打實的好處,主要落在孟伯爺和孟瑤身上,一個升了官職,這次不是虛職了,而是實權部門兵部侍郎,一下子邁入了正三品的行列,在朝堂上有了話語權。


    至於孟瑤,從縣主,搖身一變,成為郡主了,身價上漲,她的婚事,也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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