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的這一舉措,實在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前,商會的存在感不是很強,百姓不關注,官宦世家們又不咋瞧得上,以至於地位不上不下的,頗有些尷尬,隻在商戶間,有點份量,但也沒真正做出過幾樣有影響力的大事兒。


    如今,倒是有點橫空出世的驚豔,畢竟眼下糧草難籌,誰攤上都撓頭,戶部也不敢強硬的去壓榨百姓,萬一搞出事兒來,南邊的倭寇還沒解決,怕是京城就得先亂了,焦頭爛額之際,商會主動捐錢捐糧,堪稱是及時雨了。


    而且,捐的手筆也屬實敞亮大氣,三十萬的白銀,雖說不夠應付全部的軍資,但也足以應對此刻的困境,還有那十萬擔糧食,更是救命稻草。


    戶部大喜。


    滿城百姓也鬆了口氣,再不用發愁被征稅逼的賣兒賣女了,一時間紛紛誇讚商會大義。


    商會很快聲名鵲起。


    當然,光得了名聲可不夠,那太吃虧了,商人逐利,自是還要有其他的好處才行,不然誰舍得拿出那麽多糧食和銀子?大頭是蘇喆和許懷義湊的,倆人一個十萬兩,一個五萬,剩下的由其他幾十家商戶來籌集,多的一兩萬,少的三五千,都詳細的記錄在冊。


    許懷義讓蘇喆鼓動他們時,可是畫了不少大餅,如此,才誘惑的他們那麽痛快的配合,光靠甜言蜜語可沒用。


    蘇喆信任他,而許懷義也沒讓他失望,銀子和糧食捐出去後,很快朝廷的獎賞就來了,皇上身邊得臉的內侍親自來宣讀的聖旨,將商會的義舉好生誇讚了一波,其中,還不嫌麻煩的挨個讀了一遍商戶的名字,顯得尤為用心。


    這就是榮耀啊!


    商戶們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激動的熱淚盈眶。


    唯有許懷義麵上恭敬,心底卻沒半點波瀾,這就是上位者的禦下手段,分明啥實質性的東西都沒給,卻叫人感恩戴德,恨不得以命相報,籠絡人心可見一斑。


    在他看來,唯一有點用處的就是那塊禦賜的牌匾,建興帝親筆題寫得商會二字,懸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從此以後,有這牌匾鎮宅,誰還敢小覷,也不敢輕易找茬鬧事,無形中給商會多了一層保護,於身份上,更高了一等,商戶終於也能挺胸抬頭做人了,這才是他最看重的。


    這就是集體出麵,有組織的好處,比單打獨鬥可有份量多了,人人都能從中受益,還不用擔心招人嫉恨。


    尤其是蘇喆,經此一事,他在商會的話語權提高了不少,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長百歲,誰本事大,誰能給大家帶來利益,誰就能坐穩這個位子,商會們也才能真正的服氣。


    蘇喆心裏卻有些愧疚,私底下和許懷義道,“這些本該都是你得的,倒是都叫我占了便宜,明明就是你出的主意,也是你去找孫尚書商議才爭取來的好處,可這些功勞最後全落我頭上了……”


    許懷義知道他要說什麽,抬手打斷,“你可別好心辦壞事兒啊,你說的那些功勞,我一點不眼饞,真的,不是我高風亮節,錦衣夜行,而是你也清楚我眼下的境況,實在不宜再出啥風頭了,多少人盯著尋我的麻煩呢,我還敢再冒頭邀功?那些人還不得活撕了我?所以,你出麵,不是占我便宜,而是幫忙,幫我擋槍呢,你完全不需要愧疚,相反,我還得謝謝你……”


    “懷義……”


    “打住,別再跟我念叨了,我是啥人你清楚,剛才那話絕對真心實意,咱倆還用那麽客氣?再說,你出麵得了名聲和威信,我以後也能跟著沾光,肉爛在鍋裏,沒有誰吃虧一說。”


    蘇喆動容,起身行大禮道謝。


    許懷義笑著道,“你也別謝我,這次的事兒,你雖是最大贏家,卻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以後保不齊會有些麻煩事兒,二皇子會更器重你,趙家也會更在意你這個女婿,那你將來就越難脫身,還有蘇家,你那些兄弟們也會越發將你視為眼中釘,背後算計會越來越多,你有個心理準備吧,到時候可別埋怨我。”


    蘇喆坦蕩蕩的道,“我明白,隻要我有那個心,遲早會有這麽一天,怎麽會埋怨你呢?”


    “那就好……”


    埋怨他,許懷義也不會愧疚,不過蘇喆能這般通透明理,他更高興,畢竟,誰也不想倒頭來幫的是個白眼狼,朋友做不成,還得落一身怨恨。


    孫鈺私底下也找他問話,問的更多是後續還有什麽招數,他可不覺得自家徒弟就能到此為止了。


    許懷義一開始還含糊其辭,不肯說出來。


    孫鈺笑罵了幾句,“你少跟為師打馬虎眼,你能老老實實的捐出那麽多銀子和糧食、卻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人一點血不出就坐享其成?”


    擱誰,心裏都不平衡吧?


    尤其他這徒弟,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主,為了南邊的戰事,百姓們因為征稅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商戶們也傷筋動骨,可那些權貴官宦之家,卻都一毛不拔,明明哪家都腰纏萬貫、奢靡無度。


    即便他出身世家大族,也不好意思裝傻充愣。


    隻是顧忌太多,孫家不能當這個出頭鳥,除非有合適的理由。


    他有種直覺,這個合適的理由,許懷義就能給。


    果然,許懷義沒讓他失望。


    孫鈺聽完,默了片刻,問道,“你師祖知道嗎?”


    許懷義點頭,“弟子之前跟師祖報備過了。”


    畢竟他那招數多少有點損,萬一引起眾怒,若上頭沒人庇護,他能有好果子吃?


    孫鈺好奇的問,“你師祖他老人家就同意了?”


    許懷義再次點頭,“同意啊,師祖高風亮節,為了大雍,為了百姓,師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孫鈺嘴角抽了下,他爹是啥人,他還能不清楚嗎?浸染朝堂幾十年,早已習慣凡事都要權衡利弊,哪來的高風亮節?十有八九是被這小子忽悠了……


    這也是徒弟得本事。


    “師傅不願意?”


    “咳,怎麽會?你去做吧,若有找你麻煩的,你跟為師說,為師替你撐腰。”


    許懷義忙樂嗬嗬的道謝。


    有孫家這座靠山在,就事半功倍了。


    他要做的,說起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道德綁架,那些權貴階層,高門大戶不是裝聾作啞一毛不拔嗎,把他就把他們都架起來,有臉還是舍財,就不難選了。


    他綁架他們的招數也不新鮮,就是打出愛國愛民的口號,到處宣揚正能量,抒發愛國情懷,把捐錢捐糧的行為定義在愛國的層麵上,是大義之舉,人人都有責。


    當然,他不會把事情做的太顯眼,那就太蠢了,他主要是在底層人民中奔走唿籲,看似是號召百姓為國出力,實則是暗戳戳的在逼迫那些高門大戶,權貴官宦們出血。


    不出血,就是不愛國啊,難道你們這些讀了聖賢書的還不如一個平頭百姓的覺悟高?


    百姓們都積極備戰為國做貢獻,你們身居高位的幹了啥?


    沒要求你們像商戶那樣大方捐銀捐糧,可也不能就袖手旁觀吧?


    那豈不是連守財的商戶都不如了?


    綁架到這份上,猶如趕鴨子上架,誰能不要點臉呢?


    一時間,京城刮起了一陣捐款熱潮,達官貴人們紛紛慷慨解囊了,哪怕再肉疼不舍,也不敢落於人後,否則被安上一頂不愛國的帽子就麻煩了。


    幾位皇子出血最多,總不能比蘇家還少吧?


    孫家也捐了五萬兩,還有不少糧食,算是最心甘情願的,畢竟早先便知道,又是許懷義出的主意,他們還能不配合?


    其他人家,就不痛快了,背地裏罵人的不少,許懷義首當其衝,不過,這次他卻也不用擔心被嫉恨,因為他給自己定位得就是一個被推出來幹活的靶子而已,真正出謀劃策的、得了功勞的是戶部,所以要怨就怨戶部去,拿他出氣沒用。


    而且,這事先給皇上還委婉含蓄的報備了,得了允許才幹的,誰有意見也得憋著。


    如此綁架著薅羊毛,最後自是戰果喜人,糧草不但征集到位,還超額完成了任務,便是戰事拖個一年半載的,戶部也不怕愁的寢食難安了。


    皇上大喜,大張旗鼓的表彰戶部辦事得力,作為兼任的戶部尚書,如今的孫閣老,自是少不了一番獎勵。


    孫閣老很謙虛,言及都是分內之事,其他人嘴上誇讚,心裏卻嫉妒不已,有那了解內情的,更是眼熱孫鈺收了個好徒弟,短短一年的時間,看看,這都給孫家撈了多少好處了?


    尤其幾位皇子,看清許懷義的價值後,招攬之意更中。


    於是,隨後蘇喆就被二皇子請了去,李雲亭也被定遠侯一番暗示敲打,意思都非常明確,那就是務必要跟許懷義搞好關係,為他們所用。


    蘇喆早有準備,他是不想拉許懷義下水的,他也沒那本事,所以就一個勁得給二皇子灌輸“許懷義此人隻能以誠心待之,絕不能利用算計”的思想,打消二皇子總想讓許懷義為他辦事的念頭。


    最後二皇子還真聽進去了,也沒有不喜,畢竟蘇喆說的對,許懷義這種人吃軟不吃硬,強迫不來,隻能以誠心換誠心,如今就很好,許懷義已經幫了蘇喆不少,蘇喆有如今的成就地位許懷義功不可沒,這一點,二皇子也是認可的。


    定遠侯那兒就進行得不順利了,甭管他說啥,李雲亭都冷漠以待,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他跟許懷義交好,隻是因為談得來,跟其他無關,更不會摻合上利益往來,直接讓定遠侯死心。


    定遠侯大怒,甚至動了家法,也無法撼動李雲亭的意誌,反正就是做朋友可以,利用朋友為三皇子謀利,想都不要想,拒絕的非常徹底。


    至於四皇子那兒,就更無能為力,按說有喬家跟許家那層親戚關係在,許懷義該天然待在四皇子的陣營裏,可偏偏許家蠢,拖了後腿,把最有本事的兒子送出去當上門女婿,還關係惡劣到不相往來,這就不好借力樂。


    不過四皇子也沒死心,找了喬懷瑾來商量,聽說喬槐的妾室生了孩子後,便催著喬家用辦滿月酒的由頭去請許懷義上門,畢竟是親舅舅,於情於理的都不該拒絕。


    巧了,滿月酒那天,剛好是蘇喆娶親的大喜之日,怎麽選,還用說?


    許懷義一早就去了蘇家幫忙,就衝他跟蘇喆的關係,連借口都不用找。


    當然,為了不落人口舌,他人雖沒去,卻也派人去喬家送了禮物,如此作為,旁人也不好挑理,畢竟,許紅蓮生了個女兒,放在喬家,那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庶女而已,喬槐膝下光兒子就四個,女兒嫡出庶出加起來有五個,實在沒啥可稀罕的,滿月酒都不需要辦,娘家人派個代表來走一趟就能說的過去。


    所以,許懷義不去很正常,喬家雖失落,卻也不敢揪著不放,還派了人去參加蘇喆的婚禮,就為了能跟許懷義有機會多說幾句話,套套近乎。


    許懷義忙的很,他是儐相,有不少應酬安排,還得幫蘇喆提防著有人暗中使絆子,破壞今日的婚禮,壓根顧不上跟哪個人寒暄攀交情,原本蘇喆還想請顧歡喜跟孩子們也來湊個熱鬧的,他都沒同意,就怕萬一搞事兒,他兩頭兼顧不過來。


    顧歡喜也不想去,她最怵人多的地方,認識的沒幾個,坐在席上實在尷尬又無聊,遠不及在家裏自在。


    不過該知道的,她也都聽說了,這場盛大的婚禮過程,惹的無數百姓去圍觀,一來是熱鬧,蘇喆雖不是官宦世家子弟,沒有顯赫身份,但他經營的人脈強大,迎親的隊伍,很能拿得出手去,二皇子如今器重他,也給他做臉,派了身邊得力的屬官去給他撐門麵,還賞了不少東西。


    二來,也是蘇家富貴,把婚事辦的極為奢華體麵,沿路不停的撒著喜糖和銅板,引得人人爭搶,而且,還在商會門口那兒辦了流水席,有這樣的好事兒,誰能不去沾沾喜氣兒?


    聽說趙家那邊也很重視,嫁女的排場很大,十裏紅妝,惹的豔慕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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