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崗以手代筆,“哢嚓哢嚓”在幹硬的泥地上勾畫。


    每當完成一個文字,就會高聲長吟:“水出於川,故,川有水形,兩側是岸,應有兩縱,中央為水應有斷續四縱!”


    “唰~”


    一個兩側是縱線,中央有四個豎立成一線,卻並不相連的四個短縱圖形橫空出世。


    文字一出現便發出灼灼金光,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演繹出虛幻的大川河流縱橫虛影。


    “唿~”


    頭頂的功德金雲隨之擴張了少許。


    “火,隨風而動,應具左右飄動之態!”


    “唰唰~”


    侯崗全身投入造字大業,早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又是“哢哢”幾下,一個形如火焰的火字出現,猶如一團隨風左右搖動的小火苗。


    “唪~”


    被勾畫出的“火”字大放紅光騰空飄飛,在半空演繹出燧人取火,大火漫卷的虛影。


    頭頂的功德金雲隨著“火”字出世,又隨之擴張了少許。


    ……


    時間不斷流逝。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地麵不斷多出來的象形文字,一個個雙眼放光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能帶著獻禮來“有虞”祖庭交換《虞拳》的,就沒有一個蠢人,其中至少大半都是有虞各分支部落的族長。


    即使不是,也必然是各部落有勇有謀的族人。


    他們哪裏會看不出,這少年造出的文字,具有無比驚人的價值。


    相比“稷”的造圖釋意,少年所造的字,簡單了太多,也極其容易看字明意,極易傳播、學習。


    轉眼間,半天時間過去。


    地麵刻畫的文字已超過三百,少年侯崗頭頂也飄飛著三百多個散發著奇妙力量的各色文字。


    蒼穹之上,功德金雲已擴張至三十多畝。


    侯崗的造字不斷持續,令他越來越亢奮,放聲高唿:


    “‘莫’,應……”


    他造字沒有規律,全憑心意,想到什麽字就造什麽字,當唿出一個“莫”時,卻突然愣住了。


    刹那間陷入茫然,滿是泥灰的手指懸在地麵之上,一時間渾身僵直,完全沒了頭緒。


    “莫!”


    “莫!”


    “莫,沒有形,該……怎麽勾畫?”


    “到底該怎麽勾畫?”


    眾人也傻眼了。


    是啊!


    之前所造的三百多個文字,因為都存在具體形態,所以可以依形而造,但一個“莫”字,卻沒了具體形態,這……又該怎麽造?


    “唿……唿~”


    頭頂的功德金雲隱隱有些紊亂,竟有崩潰之勢。


    所有人都焦急的盯著侯崗,期盼他能想個明白,如“稷”這有虞族長,還飛快聯想到,除了“莫”,還有大量無法依形而造的字,如“祭”“祝”“折”“辱”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侯崗額頭滲出了細密汗珠,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麵,嘴裏呢喃著:“莫,意為日落,日落又應如何表述?”(注1)


    造字大業,進行到三百多個字後,突然卡住了。


    隨著時間流逝,頭頂的功德金雲崩潰跡象越來越明顯,漂浮在侯崗頭頂的三百多個各含威能的文字,光芒逐漸暗淡漸漸有了消散之兆。


    造人族傳承文明的文字,於天道而言是一氣嗬成的大功德。


    如果僅僅隻造出幾百個字,其他文字卻不能造出,當然就算不得什麽功德,因為明顯無法承載文明的延續啊!


    總不能一個文明就三百多個文字,其他造不出來的就用ooxx表示吧?


    真要這樣,這功德也未免太好得了,隻要苦思冥想,造出一個就拿一個文字的功德!


    韓壽也有點急了。


    這名叫侯崗的少年,果然不是倉頡啊!


    所以,倉頡沒有現世,其實都怪他這隻蝴蝶把倉頡煽沒了,所以才整出這隻能造出三百多個字的少年?


    聽到侯崗瘋魔似的不斷喃喃自語著“日落日落”,韓壽眼看這場造字大業就要崩,急促道:“沒有象形之態,何不去取其意以造字?”


    “日落之意,既大日西沉而入地麵,上以草木之形,下以日形,上下相合,豈不也可見其字而知其意?”


    “轟~”


    虛空再次炸起天仙以下無法聽到的驚雷。


    侯崗雙眼放光,哈哈大笑:“不錯,不錯!”


    “取其意也可造字!”


    又是“哢哢”幾下,一個上半部以兩顆草為形,下半部以日字為形,一個新的文字“莫”頓時誕生。


    “唪~”


    當莫字誕生之後,穹頂之上的功德金雲突然暴增三倍有餘,從三十畝飆升至百畝。


    侯崗造出“莫”字後,顧不得剛才是誰出聲提點,再次埋頭“哢哢哢哢”瘋狂造字。


    時間不斷流逝。


    半空中漂浮的文字已超過一千字。


    頭頂的功德金雲也增至一百五十畝。


    就在這時,行雲流水一般瘋狂造字的侯崗再次僵住了。


    “數為計之結,一、二、三……又該如何造?”


    “上下左右意為方位之字,又該如何造?”


    頭頂的功德金雲再次有了崩潰跡象,半空漂浮的一千餘光芒四射的文字又開始暗淡。


    近百人族急的抓耳撓腮,可再急也沒人敢出聲打擾侯崗。


    很快,眾人突然想到之前侯崗僵住時,出聲提醒的韓壽,齊刷刷期盼的望向他,眼神中的熱切與渴求差點讓韓壽吐血。


    看侯崗的眼神隱隱出現不善。


    果然,這假冒的人族文字之祖,和正版的倉頡相比,真就不行。


    但為了文字盡快在人族誕生,韓壽隻能悶聲道:“象形不行,會意不行,那就以指事法造,數字一,那就以一橫代指為一,二以兩橫代指!”


    侯崗驚醒,終於轉頭看了韓壽一眼,隨即飛快在地上勾畫出一個個數字。


    但,勾畫到第五個數字時,又愣住了。


    看著地麵的“五”那刺目的五條橫線,總覺得不對,“跨嚓”一聲將這疊加的五條橫線擦去,苦思冥想半晌毫無所得。


    下意識轉頭,眼巴巴望向韓壽。


    “唰~”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韓壽臉上。


    韓壽:……


    淦!


    這假的文字之祖,真就是扶不起的阿鬥唄?


    都特麽明明白白給你說了,指事法指事法,結果幾個字之後又要問!


    到底是誰在造字?


    ……


    數萬裏之外。


    一頭渾身毛發如鋼針,體態熊健猶如金剛,高達一丈,渾身妖氣濃烈至極的猴子,怔怔盯著天際。


    “功德金雲!”


    猴子雙眼精光爆盛;“必是有道高人做了大功德!”


    (注1:“莫”在最早的文字中指日落,後來衍化發展出“暮”,又引申出:不,不要,沒有誰,沒有哪一種東西,以及表示揣測或反問等詞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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