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縣尉這個時候才終於有了說話的空檔,“長史息怒,此人乃是清河村葉渡的親隨,今日特意奉葉渡之命,來給您送信的。”


    “哦?他葉渡不聲不響能硬抗數千人賊人的進攻,還需要我這個長史做什麽?”楊長史皮笑肉不笑道。


    虎子嘴巴有些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倒是孫縣尉開口道,“若是沒有您主持大局,運籌帷幄,一個小小的塢堡,如何能滅得了數千賊人?長史可莫要把到手的功勳推到旁人身上去啊。”


    楊長史捏著信封,玩味地看著孫縣尉,“孫縣尉跟葉村正關係不錯麽?這般幫著他說話。”


    “卑職乃是朝廷命官,即便是跟葉村正相熟,萬事也是以朝廷為上。”孫縣尉雖然心裏怨恨長史,但是姿態擺的非常正,話裏話外意思很明確,那就是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楊長史這才點頭,拆開了書信,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剛剛看了開頭,長史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孫縣尉並未拆開火漆,自然不知道信中的內容。


    但是卻清楚地看到,長史的表情變幻不定。


    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嘴角泛起冷笑。


    不由得,對於信的內容格外好奇。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楊長史才迴過神來。


    將葉渡的信小心翼翼地貼身放好,看向孫縣尉的神色也變得十分和藹。


    “今日之事,我終究是過於急躁了些,你也莫要記在心上。本官如今想來,你等維持地方,本來就不是易事,況且滄州這地方,本來就貧瘠凋敝,民風彪悍,稍有疏漏也非是不可饒恕。”


    孫縣尉表情愈發恭敬,“大人愛民如子,見到百姓受難,自然心中急切。下官並無委屈之處。”


    長史微微頷首,淡聲道,“你可想知道此間信的內容?”


    “下官不敢!”


    楊長史驟然斜睨冷聲道,“孫縣尉有些所答非所問吧?”


    孫縣尉心中一驚,多說伴君如伴虎,這長史也不是好想與的,當下趕忙答道,“與卑職而言,大人之意便是天意,何須知曉。”


    “嗯!”


    楊長史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雖然早就知道孫縣尉跟葉渡穿一條褲子,但隻要在官場上為自己做事,就可以了。


    見長史並未再次發言,孫縣尉叉手道,“長史,您公務繁忙,我等就不打擾了,不如.....”


    “你急什麽?”


    楊長史看向孫縣尉,表情複雜陰沉,看的孫縣尉渾身馬毛。


    孫縣尉剛想再說些什麽,長史問道,“本官且問你,鹽山縣、乾符縣二縣地方的防務你了解多少?”


    聞言,孫縣尉愣住了,半響沒說話。


    他被長史這一句話說的心裏更加發毛,整個人心裏都處於一種恐慌的狀態。第一反反應是如何置身之外,順帶著看虎子也不咋順眼了。


    就在孫縣尉想盡辦法逃脫此地時,長史忽然開口喝道,“孫縣尉,你還不明白眼下的局勢嗎?”


    孫縣尉心裏咯噔一下子,連忙跪在地上,“大人,小人心裏明白,隻是.......”


    孫縣尉心裏很清楚,沈家的這一次的所作所為,已經算是徹底與葉家撕破了臉皮。


    鼓動了數千賊人去進攻百穀堡,如果成了那還好說,赤果果的跟各家分潤好處就是。


    但結果就是沈家一如既往地拉胯,這件事情整的聲勢震天,連州裏都震動的關閉了城門,但就是沒結果。


    那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可就由不得沈家了。


    楊長史忍不住心中冷笑,難怪這廝政績不錯,卻一直隻是個縣尉,原來遇到大事,卻這般不果決。


    但事到如今,自己手頭上著實卻幾個地頭蛇,也隻能強行拉他上船了。


    “沒有但是,若你聰明的話,榮華富貴都有,若是你......”


    這一次孫縣尉終於反應過來,不待長史話說完,便叩頭道,“全憑大人吩咐,下官聽令便是。”


    楊長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其實多少知道些孫縣尉這等人的心態。


    地頭蛇麽。


    不論你們上麵人怎麽鬥法,我永遠是地頭蛇,我永遠是勝利者。


    存的就是一個旱澇保收的心思。


    但事到如今,不僅由不得沈家,也不由的他孫縣尉了。


    他示意看了眼孫縣尉道,“你且上前來。”


    虎子明白,這種大事不是自己一介草民可以聽得。便抱拳退出。


    孫縣尉也乖巧的湊上前去。


    楊長史俯下身子,低聲耳語。


    孫縣尉起初表情還很是震驚,但逐漸臉色發紅,氣息凝重,雙拳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楊長史和孫縣尉的密謀暫且不說,單說百穀堡。


    雖然遭遇襲擊,損失不算慘重,但確實驚擾了各方商旅,而且從外表上看,整個百穀堡破破爛爛,被大火燒的不成樣子。


    縣令白圭親自到場慰問,並且派來一支團練駐紮在當地,幫忙恢複生產,當下與葉渡和李噲等人聊了一陣,表趕著去賑災去了。


    其實這也就是個態度問題,不論是李噲還是葉渡,從來不願意縣令與他們牽扯太多,以免影響到這位軍方出身大佬的仕途。


    待縣令走後,李噲本意是派府兵修繕百穀堡,但見葉渡手下工人眾多,且速度極快,便放下心思,直接將部隊化整為零。


    將此次涉案的團夥,不論是江洋大盜,還是山賊,一並派出隊伍進攻。


    聲勢之浩大,一時間頗有風聲鶴唳之感。


    時間飛快,葉渡一邊兒派出斥候去探查鴛鴦島的情況,一邊兒跟火井官互通有無,同時還抽時間指點著百穀堡的修複工作。


    劉向很快便在悲傷之中走了出來,給族人進行了簡單的喪禮之後,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整個百穀堡的修複工作,在他的親自帶隊下,速度極快。


    因為時間緊迫,趙強用的磚石,裏麵打了葉渡在商城買來的鋼條,保證了其堅固性。


    此外還有數目眾多的水泥用來加固。


    總體的方向隻有一個,就是李團長拉著意呆利炮來,也不能轟開城牆。


    而作為葉渡反擊的核心力量的賞金客正在飛速的成長著。


    當然,百穀堡的賞金客訓練時間也不長,還能有質的飛躍。


    葉渡隻能在武器裝備上下功夫。


    首先就是清邊的防爆服一人一件,外麵還要穿一層紙甲。


    此外便是武器。


    除了配備了輕便靈活的連弩之外,還配備了精鋼打造的戰刀。


    這刀的強度可能在後世不算什麽,但時下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下午時候,葉渡收到了拜帖,劉參軍拜見。


    “看好大家夥。”葉渡交代給王猛子,自己去了客房。


    客房內,劉參軍正在研究葉渡用來待客的冰可樂,這東西冒著泡,喝下去非常舒服。


    見葉渡進來,忍不住打了個嗝。


    見葉渡推門而入,劉參軍連忙行禮道,“見過葉東家。”


    葉渡還禮,溫聲道,“參軍到訪,可是得了長史的授意。”


    “然也!”


    參軍說著,拿來了一封密信。


    葉渡接過密信,卻發現這密信竟然要特製的藥水才能閱讀。


    劉參軍將藥水灑在上麵,然後道,“葉東家可要抓緊,這藥水的時效一過,字跡也就沒有了。”


    葉渡心裏暗罵,“這楊長史真夠狡猾。”


    當下不敢耽擱,仔細研讀起來。


    等到看完之後,他的表情相當的震撼。


    他隻是想請援軍,沒想到長史的想法竟然更絕。


    他竟然想對沈家影響力最深的兩個縣來一個大掃蕩,一口氣將沈家的幾座塢堡,全都給端了。


    給他們沈家來個斬草除根。


    劉參軍其實也不知道書信的內容,忍不住問道,“葉東家,我們家公子......”


    聞言,葉渡斜睨了他一眼。


    劉參軍隻感覺心裏咯噔一聲,仿佛被一頭野獸死死的盯住一般。


    葉渡正色道,“有些事情,你還是去問你們家公子吧。”


    “嗬嗬,在下了然。”


    劉參軍嗬嗬一笑。


    他其實也存了替公子試探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具體內容,但總歸事情不小,小心點無大礙。


    若是葉渡是不值得托付之人,自己也好早些告訴公子。


    “幫我給你加公子帶個口信,就說事情我葉渡應下了,但他身為長史也要把握好尺度,須知過猶不及的道理。”


    葉渡要報仇不假,但絕對不會做他楊長史手裏的刀。


    雙方互相合作,各拿好處無所謂,但是想讓葉渡給他打白工,那是萬不可能的。


    待劉參軍走後,葉渡重新迴到打穀場。


    葉渡摸摸的看著王猛子訓練賞金客。


    賞金客的老人自不必說,新人也在迅速適應著新的裝備。


    時間很快,便是一天過去。


    吃過晚飯,兒郎們都很是疲憊,十幾個經過王夫人訓練的女護理師,正在幫他們疏通筋骨。


    賞金客一個個閉著眼睛,表情享受,但是卻連偷偷看一眼都不敢。


    這時,王猛子忽然開口道,“東家有令,收拾好裝備,大家各自迴去休息,時間為一個半時辰,之後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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