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低語道:“這樣一座城,合該興盛,當受我讚。”


    說罷,老子轉身,續西行。


    青牛沒有再成坐騎,青麵獠牙的他,跟在老子多寶身後,一路西行。


    西方稱淨土,可並非處處為善地。西賀牛州大半為沙漠,無草無木無生靈,除了風沙,很幹淨,幹淨的沙土,淨土。


    老子踏步當先,多寶在左後方,青牛在右後方。


    一路上,不乏窮兇極惡之徒盯上他們,但三人太平靜了,淡然得讓他們不敢動手。


    能在這片沙漠上生存者,無不是久經風霜,曆經無數生死磨礪,他們有眼力,他們不傻,這三人身上的氣質,絕不是特意裝出來的。


    他們寧願放過無數個,也不敢惹一個大能。惹上了,隻有死。


    在西賀牛州,這裏每一刻都在上演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天際上盤旋的巨鷹,銳利雙眼盯著沙漠的爬行蜥蜴,也許下一刻它俯衝而下,上演一場生與死的狩獵。


    一個天仙小妖,因剛化形引起的天地異像,吸引來了無數血食者,無數的嗜血蠻獸,剛得人身,便失了性命。


    一個個弱小種族,可能僅因一個小小的失誤,暴露了行蹤,便引天敵種族圍獵,慘遭滅族,一靈不存,亡族絕種!


    這裏還存在著蠻荒,還保留著太古時代的蛛絲馬跡,蠻獸成群,廝殺不止,不休不止。


    老子歎然,他不是沒來過西方,可是他從未如此近的來過西方。曾經他是在聖人的高位上俯視,螻蟻微茫甚小,他看不到。


    如今他是一個西行遊者,所見所聞,都是真實。


    老子穿過風雪夜,踏過風沙日,日積矽步,致千裏。


    百年行路者,走過布滿大雪的白色戈壁,走過萬裏無雲無靈無人煙的鬼漠,走過廝殺不止的修羅戰場,終至西方佛國。


    老子踏入了一座土黃沙城,這座城很小,卻很安詳。這裏沒有了廝殺,沒有了朝不保夕,雖然城中破落,雖然城很小,遠不及不夜天城的大。


    可卻是萬餘人的棲息之地,孕育他們生命的搖籃。


    老子看到了他們眼中那最純粹最單純的信仰。


    徒步走過,佛像皆是,佛文經咒遍布。


    無論是老少男女,無不修持佛咒,修持佛法。這座小城外,是黃沙滾滾大漠戈壁,城裏,是一方極樂一方世界。


    他們麵上的虔誠,交付身心的虔誠,讓人震驚。


    多寶也驚,他們截教弟子的信仰,是截教,是通天,但遠沒有他們的狂熱。


    截教的信仰,是隻求一個信。


    佛門信仰,求信又仰望。


    信佛身心,仰望佛尊。身與信,一言一行,皆是佛之信仰。他們心中無道無仙無邪惡無殺戮,隻有信仰我佛!


    老子眼中也起波瀾。


    一個老和尚走過他們身前,見三人衣著,雙手合十道:“三位施主遠道而來,貧僧有禮了。”


    老子點了點頭,出言道:“城中之人所修哪位大佛?”


    老僧人笑道:“我沙彌城,乃是修習渡己法門,不隻信仰一佛一尊,而是修漫天佛陀。”


    老子又問:“人生不過百歲,而諸佛無窮,如何習得完?”


    僧人道:“縱然一世不得,那便二世修行,我佛無邊,我等願用十世修行佛法。”


    多寶問:“為何如此崇尚佛法生生世世?”


    僧人曰:“無他,我佛慈悲,渡己渡眾生。”


    老子似有所悟,道:“多謝僧師教導。”


    青牛大吃一驚,這小小凡俗僧人怎當的起聖人之言?


    多寶亦是還禮一謝。


    老子又行,每遇一僧,必得一禪語。


    老子越過十城,得萬語。萬言佛語,佛音佛禪,佛門佛心。


    老子得了萬語,便是萬種佛法佛禪,多寶隨之亦聽萬佛之語。


    老子續行,身上卻有了佛性,多寶身上亦有了佛性。


    他們一個是大能,一個是聖人,天地諸法,皆有所通。佛法雖深雖奧,卻也比不得他們的無上智慧。


    萬道佛語萬尊佛,一佛一言極樂生。


    老子和多寶入了佛,入了禪。以萬生為師,萬僧為師,老子很放得下,聖人的威嚴,不過是表象,聖人之所以為聖,是因為他們有聖人之智,有聖人之心。


    老子參佛三千日,三千日夜沉佛國。


    老子學佛,悟佛,成佛!


    老子化胡為佛。


    老子自此大揚渡己渡心法門,創小乘佛教,於西方佛國之外蠻荒未開之地,宣揚自悟法門。


    佛門信徒眾多,不識大乘小乘之教,凡屬佛門,皆信仰之。


    西方氣運一分為二,氣運分流。


    多寶為小乘佛教教主,佛法佛號尊釋迦摩尼佛。


    多寶留在了西方,老子走了。


    老子隻是隨多寶,送多寶而已。本來他無需來過,但他是玄門執掌,是師長,是長輩,他陪著多寶,不遠橫跨半個洪荒,送他億萬裏之遙,走完了最後的路。


    多寶心中對老子,亦無法生怨,老子亦是他師,亦是他長,尊師重道,弟子本職。


    老子來時一人一牛伴他,歸時隻有一牛還在身側。


    極樂世界中,準提佛母感應到了西佛教氣運分流,氣運在流失,多寶的小乘佛教分流了他的大教氣運。


    準提佛母淡笑,這個大師兄總是出其不意。準提看著老子駕牛驅雲離去,他知道,他也該離了。


    老子坐在青牛上,青牛踏空走在在雲端,聖人氣象不顯,聖人出行異像遁形。


    正行間,他聽到身後有人喚他。


    “道友,可願同行?”


    老子迴首,見是有佛從西來。


    準提仍舊笑麵八方,永不知愁苦。


    老子點了點頭。


    道佛二聖同行,道佛二教同在。


    曾經準提師從道者,向道尋道。


    如今老子師從佛僧,向佛尋佛。


    佛道同一源而生,同一師而傳。卻終有相爭之時,道佛相爭,必有一傷,亦或許是同傷,但不是此時。


    老子坐在青牛上,行間道:“佛門大法,卻有精深奧義。”


    準提步履天雲,行間迴道:“玄門大法,亦有玄奧至理。


    道友請看!”


    準提含笑,伸手一指,東海之中,有浮空仙雲升起,雲霧繚繞騰騰萬裏,有山影,有海嘯,山海洶湧中,有一山自此重出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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