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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奪,不如趁機早讓,還能左右逢源,留個後路,所以蔡澤為相數月就以病告退。坐享封邑賦稅,悠然林下,坐保富貴。


    能趁機而上的人多,當然聰明,但不戀棧,肯激流勇退才是更聰明。


    等嬴政即位,呂不韋上由三位太後支持,獨攬朝政大權,正因蔡澤本是燕人,又被秦國啟用,受令出為燕相。


    現在要換人,則是因秦軍的都山之敗。


    這一仗,是秦軍幾十年來少有的大敗。


    呂不韋雖非此戰統軍之帥,但身為相國,仲父,統管國政,蒙驁當初又是因呂不韋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出任秦軍大將,有此大敗,呂不韋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說起來,呂不韋也是運氣不好,雖說取兩周、定河東、平太原,設東郡,十幾年來開疆擴土也算成績不小,但在這一時期,秦軍可也紮紮實實的吃了幾個敗仗。


    先是魏信陵君公子無忌率五國聯軍敗蒙驁於河外,秦軍損失慘重,不但剛、壽、陶等東方地區全都丟了,連上黨、太原、都被五國給搶迴去不少。


    好不容易反間計廢了信陵君,秦軍才敢重出函穀關,幾年來蒙驁領兵的連續苦戰,才重新搶占了魏國和韓國的數十個城邑,設立了東郡。可五國諸侯又在趙將老龐煖的主持下聯合了起來,竟然從蒲阪渡河,繞過函穀關,攻到了蕞地。雖說後來呂不韋親自領兵反擊,將聯軍驚走,秦國損失不大,但畢竟這是數十年來,關東諸侯之軍軍第一次攻進關中,對秦國的震動實在是太大了。


    既然禍首乃是趙國,秦國自然要報複,兩路出兵擊招,隻可惜,老蒙驁還真不是龐煖的對手,都山之敗,喪師數萬不說,連自己的老命都丟了太行山上。再加上長安君成嶠之亂,還真被趙國奪迴去十來座城邑。


    十年三敗,呂不韋身負秉政之責,自然成為了矛盾的焦點。


    呂不韋長於治國,多權謀,他所招攬的人才,也是以文人居多,蒙驁算是他手下最出色的將領了,可惜運氣不好,一敗於公子無忌,二敗於趙國龐煖。


    以呂不韋看來,想對付趙國,單以秦國之力,總是稍顯單薄。


    燕國雖然國力在諸侯中最弱,但螞蚱雖小,畢竟也是肉,又地處趙國東北,如秦燕聯手兩麵夾擊,趙國定會顧此失彼。


    秦燕之間雖結盟數年,但還真沒有過什麽軍事上的聯手。


    沒辦法,就燕**隊,不論是軍將還是戰力,不論是在秦軍眼裏還是趙軍眼裏,都不值得一提。如今想和燕軍共同行動,最少也要給燕軍派個能打的將軍才行。


    雖說兩國目前關係不錯,連太子都出質入秦,但國相是秦國派的,再來個秦國大將軍統兵,說破大天去,燕王姬喜也是萬萬不肯的。


    所以隻能派一個能打的,去將蔡澤換下來,日後以國相的身份出任統兵大將也算順理成章。


    可這個人不好挑,一要能打,確實是大將之才,二要有威望,怎麽說也是去做一國之相。三要是和自己比較貼心的,總不能給朝中對手抬了轎子。


    按這條件選來選去,呂不韋看中了老將張唐了。


    張唐出名甚早,在昭王時就曾獨自領軍攻魏,無論是威望還是將略都算不錯。關鍵是此人雖是純正的秦國本土軍伍出身,卻和蒙驁關係甚好,這些年來,蒙驁無論勝敗,這張唐一直任勞任怨的給蒙驁做副將,算得上是自己的人馬。


    呂不韋滿以為這事隻要自己開了口,張唐肯定高高興興的滿口答應。可呂不韋萬萬沒想到,張唐竟然拒絕了。


    呂不韋很不高興!


    在呂不韋看來,自己堂堂相國,連秦王都尊稱仲父,你張唐不過是一個將軍,一個打了敗仗的將軍,竟敢抗令!


    我這是抬舉你張唐,燕國雖小,畢竟是七大諸侯之一,國相之位怎麽也比一個普通將軍高多了吧?


    可張唐的推辭之詞,讓呂不韋又不好公開發怒。因為張唐說了:“我領兵攻趙,趙人恨得我要死,早就說過,隻要抓住張唐,封百裏之地。如今要我到燕國去,必然要經過趙國,我沒法去呀!”


    呂不韋沒法,總不能說你就是死也要去吧?怎麽說張唐也是老將,軍功不少,素有威望,一點麵子也不給也說不過去。


    呂不韋很憋氣,迴到府裏,連著好幾天都沒好臉色。


    門下賓客都看出主君不高興,卻不知道為什麽,也不好打聽,隻好都躲得遠點。


    隻有一個人忍不下去,直接上來詢問。


    此人叫甘羅,才十二歲。


    甘羅歲數雖小,名聲不彰,但卻是名家子孫,他的祖父乃是甘茂。


    甘茂在五十多年前,是秦國右丞相,也是赫赫有名,出將入相的人物,隻是因權爭才出奔齊魏,家眷卻留在了秦國。


    當時秦昭王剛剛即位,也怕甘茂反戈一擊,因此對甘茂家眷並不留難。


    也就是不留難而已,但其子孫受重用是不可能的。


    如今此事已過了六十多年,早已淡了,甘茂隻留空名在,原來的下屬同事早已故去。


    甘羅之父為了甘家能重整家業,將甘羅送到呂不韋門下為賓客。


    甘羅雖小,卻是伶俐,一向頗受呂不韋喜愛。


    正因年少,也少了幾分顧忌之心。甘羅問道:“君侯怎麽這麽不高興呀?”


    呂不韋正憋悶,見甘羅問,反正都是自己人,倒也不用隱瞞,道:“吾讓剛成君蔡澤相燕三年,如今秦燕交好,燕太子丹已經入質秦國,目下已到洛陽。吾意日後秦燕合兵攻趙,需派良將居燕,故請張唐為燕相,豈料張唐竟然不去!”


    說著,將張唐推辭的話說了一遍。


    甘羅想一想,對呂不韋拱手道:“臣雖不肖,可讓張唐赴燕!”


    呂不韋正暗自惱火,讓甘羅這一說,頓時火冒三丈,將長袖一拂,瞪眼喝道:“下去!吾親自請他去都不肯,汝有何能,敢說可讓他去!”


    甘羅心有成竹,卻是不急不鬧,肅然拱手道:“君侯嗬斥臣,不過以臣年幼無知罷了,昔日項橐七歲為孔子之師,臣雖幼,年已十二。君侯令臣一試,即不成亦無害,君侯何必怒言嗬斥!”


    呂不韋聽這番話,對甘羅不由刮目相看,心道:“果然家學淵源,雖然年幼,卻甚是慧辯。也好,權且讓他一試”。


    甘羅領了吩咐,當即驅車趕到張唐府上求見張唐。


    此時張唐也正在心煩,托病在家,閉門修養。


    都山之戰雖敗,但主要的責任還是死了的蒙驁背著,張唐並沒受到什麽影響。


    如今秦軍之中,老將凋零,按資曆、按軍功,由他張唐坐上將軍之位,成為軍中第一人也是該當的。況且自己以秦軍老行伍出身,這些年都是辛辛苦苦為蒙驁做副手,也算是相國出了不少力,應該是相國自己人吧?


    萬沒想到,相國竟然要讓他到燕國去!


    說的好聽,一國之相!可那是什麽國?燕國國相比得上秦國的第一大將麽?


    再說,如今大王漸長,眼看大王為人,雄心勃勃,正是軍中大將用武之時,相國卻自己卻跑到偏遠的燕地呆著,這不是成心要將自己擠走麽?


    幸虧自己心思轉的還不慢,想起了那個托詞,要不還真不好辦!


    畢竟自己還沒膽大到直接頂撞仲父相國的份上。


    可相國的不高興,張唐也是知道的,隻好在家裝病,閉門不出。


    聽僮仆傳報相府賓客甘羅求見,張唐很是不耐,斥道:“不是說了,老夫抱病,不便見客!”


    那僮仆見主君生氣,哪敢再吭聲,趕忙退了下去,到了門外,對著甘羅,滿臉的笑,道:“我家主君有言,重病在身,不宜見客,請貴客轉迴,待我家主君稍安,另行拜謝!”


    甘羅哈哈大笑,道:“貴主君重病?汝再去通報,某正為貴主君之病而來!”


    那僮仆還要再說,甘羅卻是不耐,斥道:“少羅嗦,速去通報!”


    那僮仆看甘羅雖小,這架子卻大,又是相府來的,還真不敢惹他,趕忙又跑了進去,賠著小心,將甘羅的話稟報了上來。


    張唐聽了,也是遲疑,既然甘羅說道這個份上,還真不好不見。可前麵已經稱病,又不好改口。想了一想,就讓現任中尉府司馬的長子張擴前去迎接甘羅,自己則去了大衣裳,頭纏遮風帶,躺在榻上裝病。


    沒多久,腳步鏗鏘,張擴陪了甘羅進來。甘羅來在榻前,施禮見過,笑嘻嘻的問了幾句。看張唐漸露不耐。甘羅突然臉色一整,道:“甘羅年幼,有一事不明,特來請教老將軍!”


    張唐不知所以,躺在榻上,一抬手道:“不敢當,先生有話請講!”


    甘羅道:“將軍乃軍中老將,威名赫赫,不知和武安君相比,誰的功高?”


    張唐一撇嘴,灑笑道:“武安君南攻強楚,楚故都不守,宗廟盡焚。東伐韓魏,斬首數十萬,北戰長平,四十萬趙國精壯僅餘二百。攻無不取戰無不勝,奪城取邑無計其數。某不過一武夫,不過略有微勞,豈敢和武安君比功!”


    甘羅又道:“當初應侯為相執政輔佐昭王,而今文信侯執政為相國,不知這兩位君侯何者更為專斷國政?”


    張唐笑了,道:“當時應侯為相,雖然言聽計從,畢竟上有昭王理國數十年,又那裏比得上如今文信侯身為相國,號為仲父!”


    甘羅又追一句,道:“將軍確信應侯不若文信侯?”


    “自然”


    甘羅大聲道:“當初應侯要攻伐趙國,武安君抗意不行,以至於奪職削爵,離開鹹陽剛七裏,即被君王賜死杜郵。”


    “將軍功不如武安君,文信侯勢又在應侯之上。而今相國請將軍出為燕相,將軍竟抗命不肯,裝病在家!我還真不知道,將軍將身死何處!”說罷,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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