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不同意?”


    “信奉宗教的百姓不同意?”


    朱雄英笑了,將手上的皮質手套取了下來,用手指上的皮膚撫摸著手中的手串。


    他看著那個國字臉的喇嘛,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應該就是這裏的上師了,類似漢化佛教寺廟裏的主持方丈這種地位。


    “僧人是喇嘛,你們滾出去了,就沒有你們的僧人了。”


    “百姓是平民,你們滾出去了,就沒有信奉喇嘛教的百姓了。”


    朱雄英手指摩擦著手串,看著國字臉喇嘛,笑道:“我說的對不對?”


    “大人,我知道你在大明身份地位很高,不然也無法幫助天保奴成為蒙古王。”


    國字臉喇嘛手中轉動著手串,看著主位上的那個少年人,麵無表情的說道:“但是我們密宗佛教在烏斯藏地區,跟西域,還有蒙古地區都曆史悠久,百姓們都信奉無比,大多是人都是有心靈寄托的。”


    說著,他嗬嗬一笑,繼續道:“大人想讓喇嘛教消失,恐怕會引起所有人的恐慌,甚至會引發動亂也說不定。”


    “你想用北元控製統一整個蒙古,本來這跟我們出家人沒有關係,但是大人你想讓一個傳承悠久的大宗教消失,那就是想的太天真了。”


    國字臉喇嘛雙手合十,道:“人不能沒有宗教信仰,大人如果不懂的話,硬要一意孤行,恐怕你還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有,也無法承擔這個後果。”


    這個大明的主帥太年輕,不懂這個世間的潛規則是很正常的,國字臉喇嘛有意提醒一下。


    其他人都沒有出聲,就連天保奴也沒有敢說話,皇太孫說要讓喇嘛教消失,這確實是口氣太大了,曆史上就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誰都辦不到。


    上升到宗教的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麽說話,除了禁衛軍的一部分人,跟著去過含山寺的一部分人,他們是知道殿下的手段了。


    連大明所有寺廟都搞定了,區區小地方的喇嘛教,易如反掌。


    朱雄英看著國字臉喇嘛,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手中的手串也跟著轉動起來,他沒有說話,而是輕微的歎了口氣。


    “佛教無法消失,天下寺廟總會是大侄子最高明的手段之一了,我都有點佩服。”


    朱棣小聲的對身邊的朱棡說了一句。


    “本來就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裏麵專藏汙納垢,你信佛嘛?”


    朱棡道。


    “我不信。”


    朱棣搖搖頭。


    兩人的聲音沒有克製,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這兩位是大明的親王,晉王和燕王殿下。”


    天保奴介紹了一句,就立刻閉嘴,沒有多餘的話。


    那些部落首領和喇嘛們再次驚了一下,連兩位親王都不是主帥,那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能讓兩位親王賠著?


    “那我看你拜佛?”


    朱棡又道。


    朱棣:“做做樣子嘛,世人都信,你不信就是敵人。”


    朱棡:“是不是有些心裏話不能對人說的時候,可以對著一個死物說出來?”


    朱棣:“不錯。”


    朱雄英忽然插話了,道:“是不是特舒坦?”


    朱棣:“不錯,很舒服。”


    朱雄英又道:“你有心病?要去寺廟對著佛像說?”


    朱棣眼角一跳,忽然想到了在北平燕王府的那個場麵,尷尬的笑道:“心病有,但是已經被治愈了。”


    朱棡突然笑道:“難不成佛祖就是你吐露心事的工具?”


    朱棣道:“難道你一個人在拜佛的時候,是真的在拜佛?”


    說著,他皺眉看著朱棡繼續道:“你真的信佛?沒有抒發情緒的時候?”


    朱雄英目光看著門口那群將領,笑著問道:“你們呢,信佛?”


    所有人一起搖頭,他們不信佛,在跟隨殿下之前,基本上都在軍營,不在軍營也要養家糊口,沒那心思去信佛。


    朱棡搖搖頭:“我從不拜佛?”


    朱棣:“聰明人能信佛?”


    朱棡:“真信佛的有聰明人?”


    朱棡:“我不信。”


    朱棣:“反正我也不信。”


    朱棡:“真信佛的人,多半是內心開始害怕了。”


    朱棣:“下賤。”


    “啪啪啪~”


    朱雄英笑著拍拍手。


    眾人看著兩位親王和那年輕人互相配合著取笑佛教,那些喇嘛都臉色陰沉的難看,但是又不敢說話。


    “上師,未請教。”


    朱雄英看著那位國字臉喇嘛。


    “貢喀紮西。”


    貢喀紮西淡淡的迴了一句。


    “你說的很對,大部分人是需要宗教信仰的。”


    朱雄英把玩著手中的念珠,繼續道:“一個國家的組成,朝廷,領土,百姓,還有其中一環,那就是宗教。”


    “人在脆弱的時候,害怕的時候,無助的時候,就需要一個宗教來平複內心的驚悸,這是一個精神上麵的寄托。”


    “叮!”


    朱雄英彈開打火機蓋子,點燃一根雪茄,吐出一個煙圈,繼續道:“就算是聰明人,再有權有勢的人,也隻是一介凡人,他不可能一輩子無堅不摧,總有脆弱的時候。”


    “所以有很多人,年紀大了,把握不住自己想把握的,就開始信佛,把一切交給神。”


    朱雄英看著對方,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要告訴你,沒有人可以蠱惑我,我不信任何宗教,任何神明,喇嘛教要消失,這是朝廷新的政策。”


    他不允許有這麽殘暴的宗教在大明境內,而且那十個工業機床的任務獎勵,也是必須要拿下的。


    漢化佛教也就騙騙錢而已,但是喇嘛教可不是單單騙錢這麽簡單。


    “大人智慧。”


    貢喀紮西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又道:“既然如此,大人又何必昏了頭,想要讓喇嘛教消失呢?”


    “就算大人能依靠強大的大明,依靠強大的明軍,能統一蒙古,但是喇嘛教在蒙古也所占不大。”


    “在烏斯藏地區,才是全民皆是喇嘛教教眾,你的想法根本就辦不到。”


    “我看大人是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智慧,是智者,卻要想去做不智的事情。”


    “曆朝曆代,都不會滅教,還會讓宗教維持,穩定地方,唐朝的時候,唐皇都要靠送女兒,來維持地方政權穩定。”


    “元朝的時候,維持烏斯藏政權的手段,也是送公主聯姻。”


    “而到了你明朝,卻想著消滅這個能維持地方政權的最大宗教。”


    說著,他合十的低頭道:“實在不是智者所為。”


    朱雄英聽著此人的話,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明朝沒有對外送女人,送公主求和的習慣,控製手段是冊封烏斯藏的喇嘛為法王而已,但是控製強度不大。


    “我跟你說這麽多,是希望你能識時務,自己走人。”


    “我不希望給大明蒙古的新百姓們,留下濫殺的印象。”


    “我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並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


    “我其實是善良的,我希望所有喇嘛教自己走人,離開大明國土範圍之內,愛去哪去哪。”


    “你別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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