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吐得那一口濃痰,我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不是恐懼,而是難以形容的怒火。


    我抬起頭,望著他:“我和你有仇嗎?”


    “沒仇啊,但老子就喜歡欺負你。”板寸男手插著口袋,陰沉的笑著:“你要不舔,我就繼續打你,你自己選吧。”


    為什麽?為什麽連根本沒有瓜葛的人也要欺負我?


    溫雅恨我,那是我犯賤,老師不信任我,那是我不爭氣,同學討厭我,那怪我不會做人……可是這板寸男,我卻是第一次和他接觸,但他卻要這樣來羞辱我?


    我真的不明白,難道因為我弱,所以我就活該被人欺負嗎?


    當時我腦海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燒著我的理智,燒著我的尊嚴,我攥緊了拳頭,眼裏湧出淚來,淚越湧越多,眼睛變得通紅,我盯著他的喉嚨,有一種想要衝上去咬破他的喉嚨,然後跟他同歸於盡的衝動。


    可惜板寸男卻看出了我的意圖,他臉色一變:“好啊,你小子還想反抗,給我接著打!”


    一群人又圍了上來打我,哪怕我此刻有萬丈怒火,也沒有任何作用,我像是皮球一般被他們踢來踢去,我媽洗的幹幹淨淨的校服上全都是腳印。


    我隻能雙手護住腦袋,蜷縮成一團。


    陳芳菲看不下去了,她隻是一個跋扈的刁蠻小姐罷了,看到這樣的畫麵讓她也有些接受不了,拉著板寸男說道:“何洋,住手吧,別出事來了。”


    板寸男何洋眼裏滿是興奮,擺擺手道:“這才哪到哪,我跟你說,這種小癟三就要一下子把他給打服了,之後再看見你就乖的跟三孫子似得了。”


    陳芳菲咬了咬嘴唇,說道:“算了吧,我不想打他了。”


    何洋眉頭一皺:“菲菲,你看不下去了就先走,這小兔崽子敢打你,老子非得讓他吃個教訓不可。”


    陳芳菲急了,叫道:“何洋,你再不停手我就不理你了。”


    何洋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揮了揮手,讓人都散了,討好道:“好好好,聽你的。”


    陳芳菲沒有理她,而是看著一動不動的我,說道:“秦豪,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以後我也不會再打你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這何洋像條狗一樣的追在後麵,顯然是在追求她。


    而我,在地上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個過路的大爺看到了,我才站了起來。


    他問我:“孩子,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拖著疼痛的身體往前走去。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太陽正在落下,晚霞升起,映襯著我布滿灰塵的臉。


    我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隻有眼淚不爭氣的往外流著。


    我很害怕,害怕的不是有人打我,而是我僅剩的勇氣也被消磨幹淨,最開始的時候我是想反抗的,可是當他們打了我一陣後,我便再也沒有勇氣了。


    用何洋的話來說,就是我被打服了,再也不敢反抗了,以後看見他們隻能像哈巴狗一樣順從。


    這才是我最大的恐懼。


    然而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找了個角落,像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抱頭痛哭。


    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我的麵前站了七八號人,有男有女,看我的眼神中滿是複雜。


    “秦豪。”


    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我抬起滿是淚痕的臉。


    居然是白朵,在他的身後,還有徐陽和那天親我的女人。


    在ktv喝酒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來了這裏。


    沒有想到我居然會看見他們,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看到了認識的人,我下意識的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白朵抱著雙臂,說道:“抬起頭來。”


    我沒有動彈。


    她重複了一遍,聲音有點冷:“抬頭!”


    我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他們這夥人也不是善茬,畏懼的抬起頭。


    徐陽呸了一聲,說道:“媽的,真他媽慫,老子居然跟這種慫貨喝過酒。”


    親我的那個妖豔女人嘲諷道:“一看就沒有卵子,我還親了這沒卵子的男人呢,看來迴去得刷牙了。”


    眾人紛紛開口,極盡挖苦,諷刺的我恨不得死在這裏。


    難道他們就是來羞辱我的嗎?我攥緊拳頭,咬著牙齒,因為用力過猛,牙齦都滲出血來。


    白朵看著我的拳頭,欣慰一笑:“還行,還知道憤怒,這說明你不是沒救。”


    我的怒火被她輕飄飄的一句話瓦解,慘然說道:“那又有什麽用?”


    “怎麽沒用?”白朵淡淡說道:“麵子是靠自己掙來的,不是別人施舍的,你失去了什麽,就要自己親手拿迴來。”


    我失去了什麽?


    怔了許久,我幹澀開口:“我失去了尊嚴,可是我拿不迴來。”


    “誰說你拿不迴來?”白朵丟給我一瓶礦泉水:“洗把臉,跟個花貓似得。”


    我用礦泉水洗著,把淚痕和灰塵洗掉了之後,白朵卻是朝後走去,還讓我跟著她。


    我沉默的跟在他們的後邊,也沒記路,差不多二十分鍾,終於到了地方,白朵丟給我一根煙,也沒多說別的。


    等了十分鍾左右,我忍不住開口:“咱們來這裏幹什麽?”


    白朵吞吐著煙霧,說道:“剛打你的那人就住在這邊,我找人打聽了,他要迴家必須經過這裏。”


    “你們看到我挨打了。”我手足無措,臉色通紅。


    “全都看到了。”徐陽看我的眼神裏還有鄙夷:“原本你如果跟那幫孫子拚命,我們就會去幫你的,沒想到你居然關鍵時刻萎了,真不是個男人。”


    “你們早一點出來,我不就有勇氣了嗎?”我有些激動的說道。


    “我們隻是好奇,你到底還有沒有勇氣,事實證明,你沒有。”白朵絲毫沒有給我留麵子,一句話把我血淋淋的傷口撕開,然後說道:“所以我這才出來,給你勇氣。”


    給我勇氣?


    就在我愣住的時候,何洋卻是跟三五個人朝著這邊走過來。


    幾乎就在我看到他的瞬間,他也發現了我,也看見了我後麵的人,臉色一變,就想要跑。


    但是徐陽他們的能耐可不小,早就做好了準備,幾個人圍上去,幾乎三兩下就被他們放倒在地上。


    就在他們想動手打的時候,白朵卻是阻止了他們,目光轉向我:“你,去打他們。”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震驚。


    白朵點了點頭。


    我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停住,臉上露出了糾結之色,在我的想象中,我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狠狠的打他們一頓,但是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卻泄了氣,發現自己很難鼓起勇氣去動手。


    “我,我……”我結巴著,滿頭都是汗。


    “你如果不打他們,我就打你。”白朵平靜開口,但她的眼神卻非常冰冷。


    她不是在開玩笑!


    我渾身一顫,咬了咬牙,猛地走上前去,朝著何洋就是一巴掌。


    他明顯不服,看我的眼神中透著不屑:“你敢打我,你完了,你他媽的完了!”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一直流到嘴裏,鹹鹹的。


    到現在他還看不起我,還在威脅我……我的怒火燃燒了起來,就跟瘋子一般,朝著他們幾個人拳打腳踢,我失去了理智,下手沒有輕重,打的他們慘叫連連,但我卻沒有絲毫停滯,整個人都失控了,機械般的毆打著他們,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吼道:“我沒有得罪你們,為什麽你們要逼我?為什麽?為什麽?他娘的這是為什麽!”


    我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何洋的鼻梁上,鼻血流了出來,滴在地上。


    而他看我的眼神,卻像是看著一個瘋子,我注意到,他的眼裏透著一抹恐懼。


    他怕我了,他居然怕我了……


    我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大哭了起來,沒有絲毫興奮,隻有悲哀。


    白朵靜靜的看著我一個人的狂歡,過了許久,她使了個眼色,一把水果刀丟在了我的麵前,她冷冷說道:“去,給他們一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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