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則是有個能幹的嶽家相助,楊峼的仕途能更順遂。

    齊楚不但出身低,又是張氏的表侄女,魏氏本就看張氏不順眼,更不會容自己最鍾愛的孫子娶張氏的侄女。

    思來想去,竟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

    張氏因齊楚發愁,完全沒想到自己正被人罵得狗血噴頭。

    罵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魏府老夫人毛氏。

    近些天毛氏過得非常不如意,自打魏珞跟楊妡定親之事傳出來,魏璟看她的眼神就少了往常的親熱與尊敬,雖然仍是天天往德正院請安,但都是應付差事般招唿一聲匆匆便走,從不肯多說兩句話,更不像以前那邊噓寒問暖,問問夜裏睡得如何,早晨胃口如何等等。

    毛氏心知肚明,魏璟這是心裏存著氣,覺得自己食言而肥。可她也沒想到魏氏竟會那麽固執,就楊五那狐媚相,給魏璟當妾也是抬舉她了,魏氏竟然不同意,還說什麽楊家嫡出的姑娘不當妾。

    一個繼室生的,算哪門子嫡出?

    她楊家姑娘珍貴,魏家姑娘卻不。

    就這兩天,毛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王氏所出的魏珺定了門親事,男方不是別人,就是安國公府蔡七蔡其哲。

    蔡七今年二十,以前娶過一房妻室,成親剛八個月就病死了。蔡七守了一年妻孝,如今妻孝剛三個月,正張羅著續弦,毛氏不知打哪兒聽到這個消息,忙不迭地把魏珺推了出去。

    王氏覺得還好,她來京都時日少,京都的勳貴都沒認清,又是個寡婦,凡有宴請或者紅白喜事極少有人寫帖子請她,而秦夫人自己還有個魏琳未出閣,哪能顧及到魏珺。

    與其蹉跎成老姑娘,還不如趁著年輕嫁了。

    就算是個繼室,就算蔡七紈絝,那也是勳貴之家,跟清惠長公主以及瑞王頗近的安國公府。

    而魏珺卻是真的不願意。

    她雖然沒見過蔡七,可關於他的事情聽得卻不少。最有名的就是他發妻的死因,據說是蔡七突發奇想,與兩個丫鬟在房裏行樂,因動靜大了點被發妻看到。蔡七不但毫無慚色,反而熱情地邀請發妻一並參與,發妻羞愧難當一頭撞在拔步床的床架子上。

    因請太醫耽擱了,撞傷遲遲未好,不到十幾天的工夫,發妻就撒手人寰。

    蔡七卻跟沒事人似的,即便在妻孝期間,也沒少出去尋花問柳。他的行徑直接就牽連到府裏其他人,蔡星梅今年也十

    五了,同樣沒有定親。

    魏珺千不肯萬不願,去找大哥魏玹,魏玹嚅嚅道:“祖母決定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

    魏珺轉而找魏珞,魏珞聽罷,盯著她看了片刻,問道:“太太什麽意思?”

    魏珺淚流滿麵地說:“娘說爺們沒有不沾腥的,等年紀大點就好了。可我……三哥,你認得蔡家七爺,求他放過我吧,我寧可死也不情願。”

    “那你就死吧,”魏珞淡淡地說,又補充道,“但別真的死了,而且得鬧出動靜來,鬧得越大越好。既然知道你不願,蔡七必定不會強求。”

    魏珺細細琢磨半天,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隻得死馬當作活馬醫,當天夜裏就投了繯,好在她屋裏丫鬟機警,早早將人救了下來。

    但又是請太醫診治,又是到外頭抓藥,又是安慰魏珺,將整個府邸鬧騰得不得安生。

    消息傳出去,沒過兩天安國公府那邊將婚書退了迴來,話說得極不客氣,“結親接的是秦晉之好,你看這尋死覓活的,倒成結仇了。我家七爺也不是找不到人,這上趕著不是買賣,拉倒吧,免得真成了親再鬧出事,反而毀了我家七爺名聲。”

    毛氏聞言氣了個倒仰,指著鼻子罵魏珺,“想死怎麽不死個幹脆利索?”又對王氏道:“自己養的閨女自己管,以後別到我眼前晃悠。”

    魏珺性子爽直,想得也開,隻當沒聽見,該吃吃該喝喝,暗地裏卻咧開了嘴。

    王氏卻滿臉憂慮,淒淒楚楚地道:“鬧過這一場以後還怎麽嫁人……你也是,成親之後使點手段攏住男人的心也就罷了,唉……肯定找不到家世比這更好的人家了。”

    魏珺不以為然道:“這算什麽好人家?我寧可嫁個沿街叫賣的貨郎或者嫁給種地的田舍翁也不願將就那種人。”

    王氏滴答滴答淌眼淚,“你就氣我吧,我把你們拉扯大了,一個個翅膀都硬了,阿珞強著寧可被趕出去也不低頭認錯,你也是,不把娘的話放心裏了。既如此,我也管不了你的事,讓阿珞管,以後你的親事也交給他。”

    魏珺賭氣道:“不管就不管,大不了我也搬到秋聲齋,跟三哥做伴。”

    先是被魏璟氣著,又被魏珺氣著,毛氏上火上來好幾天,牙花子都腫了,好容易天天迫著秦夫人侍疾,敗火清毒的藥吃了好幾幅,終於清了心火。

    不成想又聽說張氏懷了身孕,足足五個多月了。

    毛氏驚得眼珠

    子差點掉出來,攥著秦夫人的手問道:“怎麽可能?這個娼婦,她怎麽能懷孕?”

    她手勁大,秦夫人覺得手腕就快被擰斷了,強作出笑臉道:“張氏跟二表弟關係頗融洽,去年一直吃著藥調養身子,有孕也是意料中事。”

    “不可能,”毛氏終於鬆開秦夫人的手,利落地下炕,趿拉上鞋子,“你給我找衣裳,我得親自去看看,肯定是弄錯了。”

    秦夫人一麵翻著衣櫃,一麵笑道:“哪裏會弄錯,五個多月,肚子都明晃晃的,就是不用把脈也看得出來……母親既然去探視,就這麽空手也不好看,不如備點禮等明兒一早過去。”

    毛氏聽著在理,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去準備吧,都是親戚也不用太貴重,說得過去就行。”

    秦夫人答應著出了德正院,攏起袖子一看,白皙的腕上赫然一道紅印,不由倒抽口氣,嘟嘟噥噥地道:“老夫人手勁也太大了,難怪前兩年阿妡忍不住叫喚,這誰能受得了?”

    忍了氣,自去準備明天所需禮品。

    見秦夫人離開,毛氏的火氣頓時壓不住了,連張氏帶楊妡一道罵了個狗血噴頭,發泄完,頹然坐在炕邊想了想,打開炕櫃最底下的抽屜,翻騰陣子找出本泛了黃的花樣子,抖了抖,從裏麵落出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毛氏挪到炕裏頭,對著窗子將紙展開,胳膊抻得老長,終於看清了上麵的字,舒口氣,揚聲喚來貼身大丫鬟春桃,“把這方子重抄一份,再往藥店抓藥。”

    春桃取過紙筆,就著炕桌研好墨,按照毛氏所說將藥方抄完,親自出門將藥抓迴來。

    “放著就行,你去吧,”毛氏揮手打發了她,打開藥包湊近聞了聞,又從適才的抽屜裏取出個年歲頗久的香囊,裏麵盛了隻瓷瓶,毛氏晃了晃,倒出些黃褐色的藥粉摻雜在藥包裏,“還想生兒育女,做夢!”

    第83章斷絕

    第二天吃過早飯,毛氏換上見客衣裳,帶著秦夫人備好的禮品,坐著轎子就到了楊府。

    魏氏聽聞,趕著讓羅嬤嬤去二門將毛氏迎了進來。

    兩人雖然上次因楊妡之事話語十分不投機,但兩人交好了幾十年,加上有段時日沒見麵,乍乍看見還是很親熱,拉著手寒暄了好一陣子。

    魏氏聽說毛氏這些天上火,又噓寒問暖地問起她的身體情況。

    毛氏以為魏氏跟之前一樣仍是跟自己低了頭,心中略略有幾分

    得意,抬腳上了炕,幸災樂禍地歎口氣,“上次說讓五丫頭給阿璟當個妾室,你還不樂意。看吧,嫁給那個小兔崽子,一沒錢財二沒權勢,還是被趕出府的,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不是我說你,貞娘,你倒是圖什麽?就圖個正室名堂好聽?要這樣,大街上多得是沒成親的好男兒,隨便扒拉一個也比那人強。”

    魏氏聽著不願意,可念在毛氏向來嘴上沒把門的,也不好立刻翻了臉,無奈道:“嫂子,您也知道,這門親事是瑞王親自上門求親,一應問名納彩都是王府長史張羅的,要是大街上的男人能請得動瑞王,其餘幾個姑娘我都願意嫁……”

    新皇登基剛三年,很多人都摸不清聖上脾性,便將主意打到聖上一母同胞的瑞王身上,誰知瑞王是個混不吝的,對了自己的脾氣便笑臉相迎,若是話不投機,連應酬都懶得應酬,直接趕出去。

    就這麽一個人,先是相中了楊姵不說,還親自為楊妡保媒。

    別人看在眼裏,都覺得瑞王是在跟楊府示好,對楊府幾個在外頭有差事的男人頗為奉承。

    楊歸舟天天精神抖擻榮光煥發,連走路也輕快了許多。

    見魏氏搶白自己,毛氏沒好氣地說:“行了,不提這事,聽說張氏懷上了?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提起孩子,魏氏心裏也存著氣,淡淡答道:“快六個月了,不知道是男是女,懷胎這麽久,張氏就沒讓府醫把脈。”

    “她這是幹嘛呢?怎麽不讓府醫看?”毛氏立刻來了精神,“該不會沒懷上,假的吧?”

    魏氏真心對毛氏無語了,“肚子都鼓起來了,什麽真的假的?”

    毛氏覷著魏氏神情像是不怎麽悅意的樣子,悄聲道:“你怎麽就讓她懷上了呢,要是個姑娘也就罷了,如果是個兒子,阿峼怎麽辦?依我的意思,趕緊讓府醫把把脈,也好定下留不留?”

    “什麽留不留?”魏氏倏忽變了臉色,“嫂子,這缺德事做過一次就夠了。上一迴你說峼哥兒和小娥年幼,怕張氏從中使壞,我便依了你,這十好幾年過去,峼哥兒都該成家立業了,又有功名在身,要是這麽個大男人還忌諱個幼弟,那他將來肯定沒大出息,還不如就把二房交給那個小的……再說,老二都三十好幾了,膝下就峼哥兒一個兒子,也是時候添丁了。”

    “貞娘,你不是把阿容忘了吧?”毛氏聽著不對勁,老臉拉得老長,“你可是當著我的麵答應阿容,以後肯定完完整整地把二房交到

    阿峼手裏。阿峼眼看著就要外放為官,少說也得十年八年才能往京都裏調,要是張氏真生出個兒子,老二天天守著家裏的小兒子,心能不往小的身上偏?到以後分家產,還不定誰占便宜,二房院屋裏的擺設還有不少阿容的嫁妝呢。”

    魏氏冷聲道:“嫂子你要不放心,我這就叫人把阿容當年的嫁妝單子找出來,一樣一樣對著,你拿迴去。我們楊家不缺銀子,向來就沒有用兒媳婦嫁妝的例……再說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峼哥兒要真是個有誌氣的,就不該惦記著爹娘的家產。”

    “我拿迴去幹什麽?這是留給阿峼和小娥的,我不拿,但也不能便宜到別人手裏。”毛氏拍著炕桌道,“貞娘你真糊塗,這叫嫡庶不分,以後就等著敗家吧。”

    兩人說著說著又要嗆起來,隻聽門外珍珠道:“大夫人和二太太過來請安。”

    卻是錢氏正在二房院說話,聽到毛氏來訪,不來問個好說不過去,而張氏既然知道了,隻好也跟著走一趟。

    毛氏的目光就緊緊地落在了張氏身上。

    張氏穿件杏子紅的寬身褙子,因為衣裳薄,挺起的腹部完全顯露出來,尤其她體態還算輕盈,就隻肚子尖,便越發明顯。

    再瞧張氏臉色,膚色仍是白,但鼻側生出好幾粒紅色痘痘,非常醒目。

    老一輩兒都說肚子渾圓是女兒,肚子尖凸是兒子,又說懷女兒皮膚好,生兒子皮膚差。

    毛氏覺得有八成把握是個男孩,心裏開始焦躁,臉上卻堆出一副笑來,拍拍身旁椅子,“巧娘身子重,來這裏坐下。”

    張氏對毛氏自來有幾分防備,聞言笑道:“謝舅母看座,我怕熱,門邊涼快些。”離著遠遠地坐了。

    毛氏笑道:“聽說你有了身子,我也沒準備別的,你表嫂找出兩匹軟和的細棉布給小孩子做中衣,我這裏還有個老方子,是三十年前一個遊方道士給的,說服用之後有宜男之效……昨天特地吩咐人重新抄了份,又出去配好藥,你找人煎了喝,連服三次準保一舉得男。”說著將藥方連並包好的藥一道遞了過去。

    兩人離得遠,張氏又不宜走動,珍珠倒是有眼色,雙手接著送到張氏麵前。

    張氏大致掃了眼,見藥方上麵寫著的幾樣藥材都極平常,並無忌諱之物,可仍不願意接,笑盈盈地道:“我都六個月了,是男是女早長成了不可能變動,喝了也沒有用。不如嫂子收著,等大少奶奶有了動靜給她喝喝試試,到時候

    給老夫人添個重孫子,咱家裏可就是四世同堂了。”

    錢氏聽著有道理,臉上的歡喜便掩藏不住,笑著接了方子,端詳道:“遊方道士的方子有些真好使,但有的就是為了騙人財物,少不得再請府醫瞧瞧。”

    方子是好方子,不一定真的宜男,但幾味藥材都是滋補的,照方抓藥肯定吃不壞。

    毛氏神情篤定地說:“老大家的盡管放心,以前我用過,就生了你大表哥,後來給秦氏用,生了阿璟。你打發人照方子去抓藥,裏麵的當歸川穹最是滋養母體,吃了絕對沒壞處。”

    張氏笑道:“嫂子費那事幹啥,我又用不上,這包藥直接拿去給大少奶奶便是。”

    毛氏嚇了一跳,她是不想要張氏有孕,但萬萬不可斷了楊峻的後,楊峻是長房的嫡長子,以後要承繼楊府,一旦鬧出事來,就沒法收場了。

    聞言連忙接口,“巧娘,這是特特給你準備的,就別推辭了,迴頭大少奶奶有了身子,我再送來。”

    張氏想一想,吩咐珍珠,“那你幫我收著,老夫人不是張羅著給三少爺說親?要是快的話,年底把喜事辦了,到明年說不定這藥就有了用武之地。三少奶奶一舉得男,我也就當祖母了。”說完拿帕子捂著嘴低笑兩聲,“上次菩薩托夢就說,我這胎旺家,要是順利生產,家裏人丁必然興旺。”

    魏氏頓時想到張氏未曾出口的另外半句,“要是這胎不能順利,楊家二房就斷子絕孫!”

    心頭不由緊了緊,目光逡巡一番,已經有了數。

    張氏肯定知道上次之事,所以鐵了心不肯要這藥,反而留給楊峼,而毛氏目光躲躲閃閃,明擺著就是心虛。

    魏氏氣不打一處來,毛氏也太過分了,就許她死去的閨女懷胎,別人就不能懷?如果說上次還有情可原,這迴呢?這是成心不想讓楊遠橋好過。

    大房楊遠山已經有了三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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