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靜謐的月光籠罩著淮安城,城內一片寂靜。


    不像那些燈火闌珊的青樓之所,客棧的人們都早早熄滅了燭光,洗去一身的疲憊後,安然的各自入夢鄉。


    不過,黑夜裏總有一些不安分的人。


    城裏的房頂上,突然出現了幾道黑影,他們仿佛螞蚱一般的身形不斷騰挪著,飛躍過一個個屋頂,在月光的背景下顯得異常詭異。


    這些黑衣人的腳踩在瓦片上卻沒弄出一點聲響,行動極為一致,顯然是訓練有素。


    他們一路縱躍,來到了李洛川所在客棧的房頂上,停下了腳步。


    領頭的黑衣人向後一招手,後麵一個黑衣人便走了上來。


    “那個小子就在這下麵嗎?”


    這領頭的黑衣人竟赫然就是當日江陵城的那個黑衣首領!


    身後那個黑衣手下畢恭畢敬的稱了聲是。


    “很好,”黑衣首領陰鷙的眼神向腳下的客棧望去,冷笑了兩聲,語氣冰冷的說道“分散開來,封住客棧前後門,我親自去取這小子人頭!”


    黑衣人依言四處散去,黑衣首領則跳下屋頂,來到客棧中間的院子裏。


    他從懷裏掏出那雙精鋼指套,不緊不慢的穿在手上,然後向著李洛川的房間閑庭漫步的走去。


    他並不急著去殺李洛川,因為他知道這小子極為機靈,若是不小心打草驚蛇,怕是又會多生事端。


    而且,他每每想到自己堂堂睚眥一脈的殺手,居然被個半大小子擺了一道,心中就怒火萬丈。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折磨這個小子,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首領舔了舔舌頭,舒展著手上的精鋼指套,模樣極為嗜血。


    他慢條斯理的走到了李洛川房間門前。


    “嘿嘿嘿嘿……”


    黑衣首領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小子驚慌失措的可憐樣,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他抓住門猛地一推!


    空空如也!


    人呢?


    黑衣首領突然心裏莫名的一顫。不對勁,這事有詐!


    突然,在客棧的前門和後門都響起一陣兵器交錯的廝殺聲。


    黑衣首領內心一沉,事到如今他豈能不知道,這是別人下的圈套,就是為了引他上鉤。隻是不知道,關於那小子的行蹤是否是真的。


    此地不宜久留!


    黑衣首領恨得咬牙切齒,隻能選擇撤退。他剛準備轉身離去,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有些戲謔的聲音。


    “怎麽著,還沒招待貴客呢,就想走了?”


    黑衣首領猛地朝那聲音的方向看去。


    從樓下的黑暗處,慢慢的走出來一個身材極其魁梧,麵容有些猙獰的壯漢,正是那樊奔雷的弟子,曹誌之!


    見黑衣首領一聲不吭,他又獰笑著說道:“既然沒有話講,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話音未落,曹誌之沒有選擇由樓梯而上,而是用力往地麵一踩,腳下轟隆一聲,客棧的地板被這巨力踩得崩塌凹陷,而曹誌之整個人像一枚火炮一樣向著那黑衣首領奔赴飛去!


    氣機雄厚如巨浪!


    黑衣首領雙眉緊皺,這壯漢的第一擊是他“一鼓作氣”的當口,氣勢最為雄壯,黑衣首領絲毫不敢硬接,隻能雙腳一蹬,趕緊向旁避開。


    下一瞬,隻見高高躍起的曹誌之一拳擂在黑衣首領之前的位置。


    轟隆一聲,木渣四散飛濺,整個木質樓梯竟被這一拳轟塌了一半!


    黑衣首領瞧見這一幕,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這莽漢一拳之威竟然如此驚人!怕是已經達到了一品境的邊緣。


    “我不欲與你為戰,放我離去!”


    黑衣首領站在二樓的屋簷上吊著,語氣已經是有些服軟。


    曹誌之卻是仰頭狂笑,說道:“不要廢話,打過再說,老子還沒過癮呢!”


    黑衣首領暗罵一聲,整個人又往旁邊躥去,避開了曹誌之扔過來的木柱。


    那木柱擊空,狠狠的穿過了房頂,頂上的瓦片嘩啦啦的往下掉。


    而那些正沉睡著的房客們,早已被這劇烈的打鬥聲吵醒,隻是都不敢走出門去,而是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


    “這裏打不自在,隨我出來!”


    黑衣首領無奈,隻能怒喝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向門外射去。


    曹誌之哈哈一笑,整個人仿若人形兇獸一般跳下二樓,轟然一聲砸出一個丈許的大坑,激起塵土飛揚。


    曹誌之扭了扭脖子,提起巨大的身形向著黑衣首領的方向衝去。


    可是等他衝出門外,卻發現那黑衣首領沒了身影。


    “我的手下已經封鎖了這裏,他不可能無聲無息離開,一定是藏在暗處等待雷霆一擊!”


    曹誌之並非如他的外表那般粗獷,心思其實極為細膩,知道那黑衣首領可能藏在某處,他幹脆直接站在院子中央,雙手垂下,一動不動的等待黑衣首領的進攻。


    黑衣首領確實藏在一處庭景後麵,他凝神看著曹誌之,雖然曹誌之仿佛沒有任何遮擋,卻給了他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並不知道,這是因為曹誌之體魄之強盛給他造成的錯覺!


    高手之爭,最忌未戰先懼!而這黑衣首領不但境界低於曹誌之,連心都已亂,此戰已經毫無勝算。


    曹誌之氣定神閑,黑衣首領卻是心急如焚。


    不能再等了,等他的的手下聚攏過來,我就逃不走了。


    黑衣首領一咬牙,猛然一揮手,從袖裏射出一道圓形的飛鏢飛向那曹誌之身旁不遠處的假山,飛鏢在假山上撞出一道清脆的聲響,然後彈射向曹誌之。


    曹誌之被那突然發出的聲響吸引過去,扭頭一看,一道閃爍著綠光的飛鏢衝著他的臉部疾速飛來。


    飛鏢有毒!


    曹誌之連忙將頭往旁邊一側,剛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背後卻襲來一股利風!


    曹誌之來不及躲閃,隻覺背後一涼,然後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傳遍後背。


    他不及多想,竟頭也不迴的直接以寬闊的後背向後麵猛然撞去!


    “貼山靠!”


    曹誌之低喝一聲,背部果然觸碰到一個還來不及退開的身體,他將全身內力運轉至背部肌肉猛然炸開!


    “砰!”


    黑衣首領雙臂交叉格擋,隻感覺從那背後傳來一股狂暴至極的力量傳到他的手上,然後便是一陣劇痛,瞬間讓他頭腦空白,隱約間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黑衣首領被這結結實實的一撞,直直的向著假山飛起。


    轟隆一聲,那假山被他撞的四分五裂。


    曹誌之看著那堆碎石裏的身影,戲謔的說道:“嗬嗬,你這隻老鼠,總算是現身了啊。”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背後的傷口,放在嘴邊一嗅,突然臉色大變!


    曹誌之冷冷的看著黑衣首領,說道:“解藥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黑衣首領卻是慘笑一聲,掙紮著從碎石堆裏爬了起來,他喉間一口鮮血再也壓製不住,噴在了胸前染紅了一大塊,顯得極為淒慘。


    “我睚眥一脈從來隻有戰死,卻從沒有過苟且偷生。”


    黑衣人說完,將雙爪又抬了起來,整個人低伏於地,姿勢如同一隻將要撲食的餓虎。


    曹誌之眼神裏有些讚許之色,可麵前這人是王府敵人,他卻不能有絲毫留手,隻能略帶遺憾的說道:“我平生佩服那些不怕死的漢子,你算一個。等下我會留你個全屍,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多謝!”黑衣首領眼神一肅,“那就來吧!”


    曹誌之不再廢話,雙手一合,然後一手握拳,一手作掌,雙腿一沉,紮出一個馬步,向那黑衣首領勾了勾手。


    黑衣首領受此挑釁,再也忍不住,口中低沉的咆哮一聲,四肢伏地,如同一頭兇暴的老虎向著曹誌之猛然撲去!


    曹誌之將右拳拉到身後,腰猛地一扭,整個身體仿佛一張崩到極限的弓,充滿了力的美感!


    他將右拳匯聚了七分力朝著那黑衣首領的身形揮去,那碩大的拳頭表麵發出唿唿的破空聲,帶起一陣劇風迎著黑衣首領而去!


    隻見他拳頭離黑衣首領的頭隻差不到一尺的距離,那黑衣首領身體卻詭異的向下一塌,整個人向著地麵伏去,避開了曹誌之勢若雷霆的一擊!


    隨後黑衣首領將右爪猛然向著曹誌之的左腿劃去,曹誌之將左腿往後一跨,躲過了被斷腳的結局,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爪尖蹭到,又劃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而曹誌之的拳勢並未用盡,他早就知道這黑衣人是不會真的和他硬碰硬,是以早就留了三分力來做變招。


    眼見這黑衣人身形竟然突然下降,他索性順勢用那最後三分力將拳頭往下一壓,避無可避的黑衣首領生生吃了這一擊,竟被這一拳直接按在地麵上!


    轟然一聲,地麵四分五裂!


    黑衣首領趴在地上,嘩啦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血裏還夾雜著內髒碎片。


    黑衣首領勉力想撐地爬起來,可是嚐試了幾次,卻發現下半身已沒了丁點知覺,他心裏一沉,知道自己今天已是難逃一死。


    曹誌之睥睨的看著地上躺著的黑衣首領,語氣冰冷的說道:“你的琵琶骨已經被我打斷,即使我放你一條生路,你下半輩子也是廢人一個了。”


    黑衣首領聞言,眼神裏滿是悲哀,他知道,自己手裏沾滿了無數鮮血,遲早會有這一天。


    殺人者,人恆殺之。


    曹誌之見狀,心裏卻沒有丁點可憐他,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做他們打手這行的,生死早已看淡。


    曹誌之冷冷的問道:“在你死之前,你還要迴答我兩個問題。第一,解藥在哪?”


    黑衣首領歎了一口氣,語氣有些蕭索的說道:“隻要你答應,把我的屍體送迴我老家灤陽安葬,我就告訴你解藥,否則,你會受那極癢之苦死去。”


    曹誌之已經感覺傷口有些異樣的癢痛,隻能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黑衣首領見狀,長長的舒了口氣,仿佛最後的心願得到了滿足,他苦笑著說道:“解藥被我放在城西一處民房的院子裏,民房的大門右下角刻著一個“魔”字,院子裏有一口井,解藥就埋在那井邊。”


    曹誌之將他的話記在了心中,然後接著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魔門為何要扳倒南王府?”


    黑衣首領聞言一愣,不知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曹誌之瞧見他的表情,心下一突,一字一句的又問道:“我說,你們魔門,為何要插手南王府之事,還到處搜集南王府的信息?”


    黑衣首領更加一頭霧水了,他一臉不解的說道:“我們魔門從來沒參與過南王府之事啊?”


    “什麽!”


    曹誌之大驚失色,隻覺眼前天旋地轉,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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