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巡撫劉遠良的府邸內,一間寬闊的客廳裏,高攀和謝雨均兩人見到了端坐在上首的劉遠良。


    正如此前高攀獲取到的信息一樣,劉遠良看起來像是已經到了花甲之年了,滿頭花白,滿臉皺紋。


    巡撫一職,在大虞王朝為正二品秩,算的上是絕對的封疆大吏,若是再進,那便是輔政閣大學士的身份,不過一般很難再進,一生也就這個位置到頂了。


    高攀和謝雨均連忙先給劉遠良行禮,畢竟兩人算是劉遠良的低級下屬了,和他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可劉遠良表現出來的態度,卻顯得很是熱情,起身相邀二人坐下,又笑眯眯地說道:


    “本官早就聽聞過高知縣的名聲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名不虛傳!”


    這話讓高攀暗暗有些心驚,他可沒什麽名聲,可劉遠良的意思,似乎他早就聽說過高攀了?


    高攀不敢托大,連忙躬身迴道:


    “藩台大人謬讚,下官哪裏什麽名聲,定是藩台大人聽錯了!”


    劉遠良見此,則是笑著擺了擺手:


    “高知縣就別謙遜了,去年本官可是親手接到過你的文書,輕輕鬆鬆的就將那衛公子給比下去了……”


    “後來,又以五百鄉勇,滅了中裏山的山賊,本官也是驚歎不已啊,丹堂幾代知縣都沒能解決的問題,在高知縣你的手裏解決了,了不得!”


    劉遠良的這番話,讓高攀越聽越心驚,表麵上是在誇他,其實,是在告訴高攀,他對於高攀的一舉一動,皆是了如指掌,就如同在京城時,盧鄂也是如此。


    這一瞬間,高攀臉色大變,他總算明白,為何京城兵械所裏的兵甲能運到東山丹堂來。


    貴為巡撫的劉遠良,本身就是反賊一派,勢力如此之大,還有什麽事情辦不了?


    跟在高攀身後的謝雨均,就聽的簡單明了多了,他隻以為劉遠良在誇讚高攀呢。


    還幫著高攀迴了一句:


    “劉大人真是謬讚了,高攀根本就沒有這麽厲害,您用不著這般誇讚……”


    謝雨均想不到的是,眼下高攀內心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了,不明白,已經做到了巡撫位置上來的劉遠良,為何還要造反?對他來說,造反還有什麽意義?他已經算是位極人臣了啊!


    “欸,謝縣丞這話就不對了,高知縣,看起來如此年輕,未來大有可為嘛……”


    劉遠良則適時地迴了一句,讓高攀清醒了過來,來不及多想,高攀便沉聲問道:


    “不知藩台大人對新政怎麽看待?”


    劉遠良聽後,愣了一下,隨後笑嗬嗬地迴道:


    “隻要於國有利,於民有利的政策,本官是鼎力支持的!”


    高攀見此,接著試探:


    “那大人以為,分裂國家,舉旗造反又如何?”


    這話讓劉遠良眉頭緊皺,盯著高攀看了看,這才緩緩迴道:


    “以下犯上,自然是死罪,可若是奪迴本源,自然是無可厚非……”


    高攀聽後,目光瞬間一滯,驚訝地看著劉遠良,他聽出了幾分意思。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造反,而是複辟?


    按照高攀所知,大虞王朝立國也有上百年了,難道這些造反派,是前朝後裔?積蓄了上百年的時間,準備複辟前朝?可能嗎?


    高攀此刻的內心很是不平靜,他自然沒有想到,作為巡撫的劉遠良都是反賊一派的,那麽接下來,他這個小小的知縣,該怎麽破局?


    按照現在所知,高攀知道,他們就差一個時機和借口,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隨時可以起事。


    加上名義上掌管東山一省軍政大權的巡撫劉遠良,也是造反派的人,隻要扯旗,東山行省,便是第一個淪陷的。


    “高知縣,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本官勸你還是不用多想,順應大勢才是啊!”


    眼看著高攀惶恐不安的樣子,劉遠良則淡然地提醒道。


    高攀聽後,頭皮發麻,咬了咬牙後,直接勸說道:


    “國運未衰,此時起事,無異於以卵擊石,下官奉勸大人,莫要走火入魔!”


    劉遠良則皺了皺眉頭:


    “天子無道,失德失孝,天下人將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這話讓高攀身後的謝雨均聽後都大吃一驚,劉遠良可謂是極為大膽了,隻要傳到皇帝耳中,他必將要被淩遲處死的。


    高攀聽後,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聽了劉遠良的話,似乎是已經明著跳反了,他這個小忠臣,該怎麽保主?


    “好了,本官該說都說了,接下來該怎麽做,就看高知縣你自己了,天道大運,這次可是屬於我們的!”


    劉遠良的話,越發離譜和虛幻就,就如同接受了什麽別的思想,或是洗腦一般。


    這讓高攀內心更是驚駭,此刻隻在想著,該如何將消息傳出去。


    原本他以為,隻是地方上一些小官吏會被裹挾,就沒有跟家裏人透露半點風聲。


    以為靠自己,就足夠從這漩渦裏掙紮出來。


    現在看來,還是他小瞧這造反派了,劉遠良這樣的人,都能被‘洗腦’,那整個東山豈不是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了?


    而且,他一點也不避諱,就像是當著高攀的麵,明著說要造反一樣,讓高攀內心更是驚悚了。


    出了劉遠良府邸後,高攀一言不發,在他身後的謝雨均,更是渾身顫抖:


    “這…這該怎麽辦啊?高兄,要不要派人去告知皇上?”


    高攀則搖頭輕歎:


    “你以為咱們還能出得了東山境內嗎?劉遠良既然當著咱們麵說要造反,自然是有其底氣所在……”


    說著,高攀迴頭看了一眼謝雨均,見他滿臉慘白,再無此前京城貴公子的風範,便愧疚地安慰道:


    “對不起,雨均兄,我不知道,他們來頭如此之大,讓你也徹底陷進來了……”


    謝雨均聽後,慢慢恢複了一點神采,可依舊很是驚恐:


    “高兄…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咱們怎麽辦?跟著他們一起造反?”


    高攀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微微點頭:


    “現在看來,我們沒有絲毫反抗餘地,隻能如此了!”


    謝雨均聽後,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蒼白地站在了原地,這讓高攀內心也是倏然一緊,眉頭緊皺,目前的局勢,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片渺茫,說不定真的要準備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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