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閣。


    大廳的陣法四周,有二十餘名修士跏趺盤膝而作,他們的表情頗為肅然。一道道法印自他們手中不斷打出,融入到眼前的陣法之中。


    霎時間,陣法光華四起,耀眼奪目,宛若一輪炙熱驕陽,正綻放出熾盛的光輝。


    更有一名老者在旁掠陣,每當陣法出現波動之時,他便會及時打入一道法訣,將陣法牢牢穩固住。數息過後,白光方才陡然消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陣法之中,赫然出現了百名少男少女。林皓,正在此百人之中。


    林皓方才被傳送出來,精神略微有些恍惚。這一次青木令將他保護得很是周全,並沒有如同被傳送進去時那般讓他飽受折磨,所以他身體上反倒沒有什麽不適。平台外的人群之中,有一人正向著他這個方向揮手,林皓目光隨即投去,發現那人正是方磊。


    林皓微笑點了點頭,算是做了迴應。他心中不禁想道:“看來就算是被傳送出來,也依然要分數個批次,否則平台上還真站不了這麽多人。”


    古往今來,想要成為仙人的凡人宛若繁星,多不勝數。他們如過江之鯽般,個個削尖了腦袋想擠入仙門之中。然而,結局終歸是敗者多,成者少。可這並不能澆滅他們心中的熱情,每次玄靈宗招收門徒之時,都會有如此多人前仆後繼地前來參加測試,冀望能夠撞一撞仙緣。


    “還不速速從陣法中離開,莫要阻礙到他人被傳送出來。”老者的聲音洪亮無比,似雷霆乍響於耳邊,打斷了林皓的思緒。


    場麵一片混亂,眾人一哄而散,很快便從陣法中離開,融入到了之前便已經被傳送出來的人群之中,林皓亦囊括於其中。


    林皓走到了方磊身邊,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麻袋,不禁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其餘眾人間也有人發現了兩人手中那鼓鼓囊囊的麻袋,眼中露出了或懷疑、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他們手中的布包精美異常,但看上去都很是幹癟,根本無法與他們兩人手中的麻袋相提並論。瞟見了其他人手中的布包,林皓腦中不禁湧現出了一個成語,那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陣法之上又是一陣光芒大作,不久之後平台上再次多出了百人的身影。如此循環往複了五次之後,陣法終於沉寂了下來,平台上再也沒有人憑空出現。


    修士們的臉色皆一片煞白,他們急忙吞服下一枚迴元丹,打坐調息了盞茶過後,這才漸漸恢複正常,臉上再次泛出紅潤之色。


    進去之時,需將眾孩童隨機投放入秘境的不同之處,對法力消耗甚巨。出來之時,有青木令做引,隻需將眾人從秘境中牽引出即可,所以法力消耗相對而言也較小一些。再加上這些修士有心節省手中的迴元丹,所以他們僅僅在結束之時才吞服了一枚。若不是他們接下來還要配合老者進行有關測試的諸多事宜,恐怕他們連這枚迴元丹都會舍不得服用。


    幾家歡喜幾家愁。


    眾孩童相互打量著各自手中的布包,心中對於結果也隱隱有了幾分猜測。其中有像林皓與方磊這般信心滿滿之人,也有著身處中遊而進退為難之人,還有著徹底放棄而等待著老者宣判結果之人。


    出乎意料的是,老者並沒有直接比較結果,審判出眾人的命運。隻見他臉色一板,眼中露出了一絲淩厲,隨即冷聲說道:“五十三號,二百十七號,三百三十四號,五百八十六號。爾等四人恣意妄為,肆虐搶奪他人的靈藥。心性如此不佳,就算日後拜入我玄靈宗,也終將成為禍患,為禍一方。現將爾等四人的測試資格剝奪,留待測試結束後再遣送迴家。”


    老者伸手一招,隨即有四道青光從人群緩緩升起,如乳燕歸巢般飛入到老者手中。老者手腕一翻,這四塊青木令便消失不見,被他收入了袖袍中。


    那失去令牌的四個人,臉色驀然大變,眼中皆露出了一絲驚恐。看著令牌緩緩升空,他們下意識地想要去抓取,然而他們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如被繩索束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青木令離他們遠去。


    “仙師,我…我…”其中一人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辯解什麽。他的身材頗為壯實,虎背熊腰,如同一隻幼獸,也難怪能從其他人手中搶奪靈藥。


    “怎麽,你可是對此結果感到不服?要不要老夫將你手中的靈藥分門別類,一一講出分別是從何人手中奪取而來?”老者挑眉斜睨,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誚。


    聞言,那名少年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甘,他急忙大聲喊道:“仙師,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仙師再給我一個參加測試的機會。”


    “不知悔改,不知進退。略施懲處,以儆效尤。”老者人老成精,豈能聽不出他這份道歉中的虛假。隻聽老者冷哼一聲,這名少年便如同被重錘擊心般,喉嚨一腥,有一道血痕沿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其他三人見到此幕,紛紛麵如土色,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個,心中的那抹不甘也徹底擊散。其餘的少年少女們也都噤若寒蟬,似乎被老者的雷霆手段嚇到了。


    老者目光逡巡,掃視四方,恰如天威臨世。正如老者之前的所言的那般,他此舉的目的便是為了以儆效尤,在眾人心中埋下種子,免得其他人等在日後拜入玄靈宗後做出那同室操戈、有違門規之事。出頭的椽子先爛,此人首當其衝,自然成為了那隻殺給眾多猴看的雞。


    其餘修士早已恢複如初,作壁上觀,冷眼看著這裏所發生的一切,眼中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一絲不屑。他們並不是因為該少年的行為而感到不恥,而是對於他這種敢做不敢當而感到不屑一顧。


    修仙之人,快意恩仇,縱然自己錯了又何妨?敢做不敢當,隻不過是懦夫的行為,徒增笑料耳。


    料理完這件事情之後,老者臉色稍霽,開始宣讀出眾人在秘境之中的收獲。


    “四十一號,一百六十三株靈藥,第一名。”老者如數家珍,目光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方磊,四十一號正是他手中青木令上的編號。


    “一百七十五號,一百五十八株靈藥,第二名。”老者瞥了一眼林皓,再次開口道。


    得到第二名,本該是一件令他極其開心的事情,但林皓心中卻是“咯噔”一聲,湧現出了一種猜測。


    “這位老者對於我們手中的靈藥數量可謂是了解得一清二楚,連我和方磊之間這僅有五株的細微差距都能夠知曉。秘境之中發生的搶奪靈藥之事,老者也是如同身臨其境,能夠一一講出。如此想來,我得到玄天寶錄這件事恐怕他也盡收眼底吧。”想到這裏,林皓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這僅僅是一本書冊罷了,又不是什麽飛劍飛舟之流。老人家他貴為仙人,應當不會看上這本玄天寶錄。再說了,老人家他方才懲處完四個搶奪他人之物的人,又怎麽會前後矛盾,搶奪我手中的玄天寶錄。”林皓心中自我安慰道。


    林皓不知道的是,地表之下正好是監視的盲區,老者隻知道林皓進入了地穴之中,對於其內發生的事情是一無所知。這一點,恰是玄靈真人的高明之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可不僅僅隻有林皓一個人懂,玄靈真人將寶物留給三位有緣人,又豈會置他們於險地之中。


    林皓更不知道的是,玄天寶錄並不僅僅是一本修仙秘籍那麽簡單。倘若老者得知了這本寶書的存在,還真有可能心生覬覦之心。殺人奪寶的事老者不屑於做,但給予林皓眾多好處來換取這本玄天寶錄還是大有可能的。


    老者神識超群,神念所至之處,纖毫畢現,這便是老者能夠迅速得知他們手中靈藥數量的原因。好在老者僅僅隻是掃視了林皓手中的麻袋,並沒有將神念覆蓋他的全身,否則還真有可能發現玄天寶錄的存在。


    “林皓,我們倆的月光草不是一樣多的嗎?你怎麽會比我少五株?”方磊大感疑惑道。


    “昨夜我拿出了五株月光草來用來照明,可能早晨忘了放迴去了吧。反正我們已經成為這第一二名,少個幾株也無所謂了。”林皓一臉淡然道。在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等他鑽研出如何讓玄天寶錄顯現出文字便將其與方磊分享。法不傳六耳,此地人多耳雜,林皓可不想與所有人分享玄天寶錄的存在。


    方磊聞言,倒也沒有多說什麽。一切皆已塵埃落定,兩人包攬了第一名與第二名,在糾結於這五株月光草也於事無補。


    不多時,老者便已經宣讀到了第五十名開外的名次。報過名次的人,自然是長舒一口氣,氣定神閑地等待老者讀完。隨著名額的一個個減少,餘下眾人的心情也愈發忐忑不安起來。


    “四百七十一號,七株靈藥,第三百名。”隨著老者這最後一句落下,無疑宣判了餘下三百多人失敗的命運。


    “仙師,我不服!”人群之中傳來一道聲音。開口的是一名稚頭稚腦的少年,此刻的他小臉漲得通紅,臉上寫滿了不服。


    “你可是因靈藥被搶而感到不服?”老者打量著這名少年,好似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道。


    “正是,我的靈藥被此人搶奪。不然加上那幾株靈藥,我也能進入前三百名,還望仙師明鑒。”少年伸手指向那四人中的一人,眼中充滿憤恨。被點到的那人卻是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害怕老者再次秋後算賬。


    “靈藥被搶,那便是你自身的福緣不足,也怨不得他人。”老者不為所動,麵無表情道。


    那名少年嘴唇翕動,欲有所言,但最終卻隻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麽話來。他從老者的表情上已經看出,老者並沒有同情他的遭遇,且沒有留給他一絲轉圜的餘地。無論他再說什麽,也隻是多說無益,絲毫不會影響到老者的想法。


    此事過後,在老者的指揮下,人群漸漸分為了兩批。通過測試的那三百人,隨著老者踏上了金鱗閣的二樓。餘下眾人則待在原地,等待著被遣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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