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剛今年八歲多,那李綸隻比他年長一歲,可論起輩分來,他卻要叫李綸一聲堂叔,而李綸人長的斯文瘦小,李剛卻是黑胖高壯,從小到大都比李綸高出快一個頭來,幼時宗親聚會時他就最討厭與這個李綸碰麵了,不但要叫這瘦小子堂叔,而且大家夥一起玩耍時,也就數他最麻煩,輕飄飄一碰就倒不說,而且不管有了什麽爭執,大人都必然是要護著他罵別人的,因人人都知道皇伯爺最心疼和偏愛這個小侄子的了,誰惹了他,都難免要被重罰一頓,李剛從來都是聽到李綸的名字就繞道走的。

    可沒想到等進了國子監,偏偏兩人又是挨一起坐著,李剛每次招貓逗狗的被學裏的博士責罵的時候,十次倒有八次要提著李綸來羞臊他,什麽讓他好好向堂叔學學,光這樣也就算了,偏那李綸還是個最目中無人的,仗著自己學業好,又有聖上偏寵,從來都是掐尖要強拿著鼻孔看人的,真真是氣煞人,李剛雖為庶出,卻因為父親偏寵放縱,在自己家裏本就是個橫著走的,如何還能忍得,兩人在國子監裏就幹過好幾架,於體力上,自然是李剛占絕對優勢,可最後難免還是他吃更大的苦頭,博士的手板子就沒少挨過。

    這李紀一迴來,別人尚且還沒什麽反應,李剛卻是頓時來勁了,沒少拿這件事惡心那李綸,可前陣子,這長安城裏的各人又突然開始說起這顧王妃和李綸的好話來了,李剛正不服氣呢,今日聽到這兩個人的話,頓時說不出的受用,連忙移了兩步湊的更近了些。

    “哎,你說那孫將軍也不是個糊塗人,為何事事都偏幫著那女人呢?”,先頭說話比較粗聲粗氣的又問道。

    “啊呀,兄弟啊,這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你是沒見過那位顧王妃的,嘖嘖嘖,上次她出來施粥的時候,我可是跟著太子殿下去過的,雖然是遠遠的帶了帷幕站在那裏,那身段、那風流,沒見過女人家穿素服還這麽要人命的,人人都說那顧王妃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這倒真真是名不虛傳的,唉,我跟你說啊,那股子風情勁兒,倒是和金雀樓的惜娘有些相像......”

    兩人這話說到了金雀樓,頓時便扯遠了,什麽滑不留手的好皮子、什麽顫巍巍一雙寶貝的不知道說到了哪裏去了,那李剛和小廝聽到這些,倒是更來勁了,尤其那小廝,本是佝僂這身子躲在李剛後麵的,就想錯步往前走一走,沒想到哢吧一聲踩到了樹枝,裏麵那兩人頓時沒了聲音。

    那小廝嚇的一哆嗦就往後縮,李剛卻是瞪了他一眼,絲毫也不慌張,故意揚聲說道:“你這

    廝怎麽走路的,大平地上也能摔一跤,還不快點起來,還等你家小爺來扶你不成?”

    那假山石後麵還是一片寂靜,李剛自然也不會再多作逗留,施施然帶著那小廝便繼續往迴趕了,臉上喜滋滋的顯然很是開心。

    石林後麵,兩個著錦衣衛服侍的人相視一笑,便輕手輕腳幾個身形閃動之間就消失於園子中了。

    再說那玉華和阿蠻,兩人腳步虛浮的走到紫雲樓下,卻正好碰到饒嬤嬤一個人往外走去,玉華兩人也不知為何,都一時有些心虛,不過饒嬤嬤倒絲毫也沒注意到兩人臉色蒼白、氣息不穩的樣子,她似乎急著要去辦什麽事,問了兩人幾句話便腳步匆匆的走了,玉華不免有些奇怪,她看慣了這饒嬤嬤平日裏總是四平八穩的模樣,見她這樣,便忍不住扭頭張望了一會兒,直到阿蠻哆哆嗦嗦的扯了她袖子一下,才醒過神來,趕緊上樓去了。

    這饒嬤嬤還真是有要緊事,等她走出西內苑的時候,簡直都要小跑起來了,一直等看到前麵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個小小的人兒往這邊過來了,才鬆了一口氣停下了腳步。

    來的不是別人,是齊嬤嬤帶著六娘,那六娘也被上下裝扮一新,穿著一身石榴紅的襦裙,稱著一張雪白的小臉,怯生生的垂著頭,猛一看倒有些像玉華剛進永嘉坊的模樣。

    看到饒嬤嬤氣喘籲籲的站在前麵,那齊嬤嬤也是一愣,饒嬤嬤衝她擺了擺手,說道:“阿梅,今天不用過去了,你帶著六娘先迴去吧。”

    齊嬤嬤愣了愣,便鬆開了六娘的手,上前兩步把饒嬤嬤扯過了一邊,迴頭看了呆立在後麵的六娘一眼,臉上有些焦急的問道:“怎麽了,阿水,莫非那幾個又出了什麽變故不成。”

    這齊嬤嬤看著,也實在是被這幾個小娘子的事給折騰怕了,饒嬤嬤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便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並不關她們的事,是那位縣主實在有些不大...唉,現在也不方便多說什麽,等明兒有空了我再細細告訴你,黑天拔地的,你趕緊帶著她迴去吧。”

    齊嬤嬤一聽並不關幾個小娘子的事情,鬆了一口氣,便急急又扯著六娘迴了西苑沁芳閣,待晚些時候,玉華她們便也一起由婆子丫鬟們陪著浩浩蕩蕩的迴來了,因到處都有些亂哄哄的,自然也沒人注意到玉華和阿蠻都很是神不守舍,四娘一直拉著她嘰嘰嘎嘎的說著那縣主的事情,玉華第一次覺得四娘實在太聒噪了些,她推說有些頭疼,便早早洗漱歇下了,阿蠻仍舊睡在她床下的腳榻上守夜。

    等熄了燈,房裏隻剩下兩人一起一伏的唿吸聲,過了良久,主仆二人依舊是誰也沒睡著,玉華翻了個身,輕輕叫了聲:“阿蠻......”

    阿蠻連忙翻身坐起,應了聲:“五娘,是要吃茶嗎?”

    玉華卻又沒再出聲,沉默了良久,才低低說了句:“沒事了,你睡吧。”

    阿蠻坐在榻上愣怔了一小會兒,才又緩緩躺了下去,卻是輾轉反側的半天也沒睡著。

    第二日,因為想著操持秋桂宴大家必然都勞累了,顧氏早早吩咐下了今日就讓小娘子們做休沐,玉華一早醒來,就看到是阿秋在跟前伺候著,趙嬤嬤如今對玉華很是精心,見她瞅著阿秋發呆,怕她不喜,連忙解釋道:“今日西內苑那邊還有東西要清理,叫了阿蠻她們幾個手腳利索的去幫忙了,阿秋最會梳頭了,今日讓她給咱們五娘梳個墮馬髻。”

    玉華笑一笑也不說話,阿秋連忙上前來輕手輕腳的替她梳頭。

    用過早膳不久,四娘又來串門,玉華見她臉上興衝衝的,知道她大概還沒過去勁兒,還要大聊特聊那車縣主的事情,玉華今日心裏藏著事,實在沒心情應酬她,便說自己有些頭暈,如今五娘身底子弱已是經由崔娟親口證實過的事情了,趙嬤嬤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好言好語將四娘勸走了,那四娘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見五娘臉色發白眼底發青,倒是連忙安慰了她幾句才迴去。

    玉華喝了藥,歪在床上歇了一會,便假裝睡著了,早起瑣事最多,趙嬤嬤和阿秋兩個見五娘睡的安穩,便都趁機抽空先忙去了。玉華見她們走了,才長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直直的瞪著緗色的細紗帳頂發起呆來,一隻手卻不由探到懷裏,來迴摩挲著那個已經被她摸的起了毛的舊香囊。

    就這麽直挺挺躺了約半個時辰,玉華才騰一聲翻身坐了起來,她蹙著眉咬著唇瞪著自己的房門,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好像隨時要跳下床衝出去的樣子,可最終卻還是一動也沒動,眼角邊卻是緩緩滑下兩行淚來。

    趙嬤嬤迴房來的時候,卻見到五娘已經醒了,隻蔫蔫的靠坐在床背上一聲不響,連忙上前詢問她是不是身子更不舒服了,玉華搖了搖頭,任趙嬤嬤扶著自己緩緩坐了起來,說道:“趙嬤嬤,五娘有要緊的事情要和母親說,您能不能去通報一聲,若是來得及,我今日就想過去。”

    趙嬤嬤一聽便愣住了,手捏在玉華的肩上半天也沒動,好半響才問了一句:“五娘是有什麽事要告訴夫人?”

    玉

    華搖著頭不肯說,眼眶卻是已經開始泛紅,趙嬤嬤見她這樣,倒也不敢耽誤,她背後是早得了吩咐的,她自己伺候的這個五娘是夫人最看重的一個,有什麽事一定要及時迴稟,待她叫了齊嬤嬤來了,也問不出是什麽事情,那五娘隻執拗著要馬上去見夫人,說到後來,眼淚珠子已經是啪嗒啪嗒直往下落了,好似受了什麽極大的委屈。

    齊嬤嬤素來知道這五娘的性子安靜沉穩,眼前她雖哭的厲害,行動間卻仍是規規矩矩的,和六娘那個沒腦子的並不一樣,她想了想便派人去稟報夫人了,待到了午膳時間,主院便派了軟兜來抬這五娘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今天作者沒啥話想說,就蠕動蠕動蠕動著,求個收藏吧

    有時候文的質量不但取決於作者,真的也取決於讀者們啊,隔著屏幕,讓我感受到你們的認可和鼓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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