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君沒有說話,燕國是七國中唯一一個周室的親屬國,所以在七國中一直扮演的都是壞人的形象。


    為了維護周室的統治,七國中誰強,燕國都要充當周室的車前卒,也因此燕國在七國中一直都是吊車尾的存在,所有國力都在一次次的抗擊大國中消耗殆盡。


    所以秦國覆滅了周室,對燕國來說其實也是一種解脫,但是因為一次次的硬剛大國,七國中,秦有暴秦、魏有霸魏、韓有勁韓、趙有強趙、齊有富齊、楚有熊楚,隻有燕國一直被稱為弱燕。


    因此燕國在七國中一直都是充當著攪屎棍的存在,以前是沒人搭理他,現在山東六國覆滅得差不多了,秦國也騰出了手來對付他,結果燕國環顧四域才發現,好嘛,就剩我自己了,唯一可以作為結盟對象的齊國,也因為世仇的原因,就算投秦都要弄死他。


    “從燕國立國開始,我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製衡諸侯,也因此,燕國已經將所有可能的盟友都得罪了一遍,尤其是燕國周遭各國,即便是中山、衛國都與我們交惡。燕國還能退到哪裏?”燕王喜看著雁春君歎道。


    燕國因為立國的原因,成了諸侯中的攪屎棍,各國都有聯姻結盟,唯獨燕國沒有,也導致了如今環顧四域,燕國居然找不到一個盟友。


    “王兄可曾記得堯舜禹?”雁春君再次開口問道。


    “堯舜禹?”燕王喜看著雁春君,不知道雁春君到底想要說什麽。


    “堯帝禪讓與舜君,舜君禪讓與禹王,皆非家天下,而是王天下。”雁春君認真的說道,然後又道:“如今周室已亡,燕國也沒有了執念,王兄可曾想過將燕國禪讓與秦王政?”


    “大膽!”燕王喜瞬間大怒,站了起來怒視著雁春君,寒聲說道:“燕雖弱,但是也有誌燕之稱,秦國斷絕了我姬室宗主之子嗣,與我燕國乃是世仇,就算是死,寡人也絕不可能認賊作父,你想都別想。”


    雁春君急忙低下頭跪在地上,但是眼神中卻是閃過一絲兇芒厲色。


    “我知道你和還禪家想要做什麽,但是你給寡人記住,隻要燕國還是我姬氏在位一天,就絕不可能投秦。”燕王喜冷聲說道。


    雁春君沉默,知道無法勸說燕王喜了,並且有燕王喜的這句話,整個燕國姬氏都不可能也不能再投秦,即便是他殺了燕王喜,自己成為燕王,也不可能投秦了,否則整個姬氏都會把他從宗室除名。


    “戰吧,哪怕是敗,也要打出我誌燕姬氏的骨氣。”燕王喜緩了口氣看著雁春君說道。


    “族弟知道了。”雁春君行禮告退。


    “雁春君稍等!”雁春君前腳剛出燕王寢宮,後腳就被叫住。


    雁春君皺眉,看著這個新晉崛起的燕國塚宰,這個人他不認識,即便是燕國和還禪家也查不出此人的來曆,隻知道仿佛是憑空冒出一般,在他從兩族大戰班師迴朝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成了燕國的塚宰,執掌燕國國庫。


    “烏宰何事?”雁春君皺眉,他不知道這個沒有交集的塚宰為什麽突然叫住自己,難道是王兄想通了。


    “大王還有什麽事吩咐?”雁春君看著烏問道。


    “不是,是本宰有事找雁春君相商。”烏看著雁春君說道,然後道:“一起走吧。”


    雁春君皺了皺眉,點了點頭,跟著烏離開了燕王宮,朝塚宰府走去。


    來到簡單清靜的小院子,雁春君看著烏,歎道:“想不到身為燕國塚宰,烏大人住的居然是如此簡陋。”


    “人之一生所求不過是,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罷了,世界很大,但是住一個人所需的不過是三丈,所以這裏還是大了。”烏笑著說道。


    “你是道家弟子。”雁春君目光一凝,這種淡然的處事風格隻有道家才是如此,最關鍵的是在院子中,雁春君發現了許多道家陣法的蹤跡。


    “道家核心弟子,烏,見過雁春君。”烏也不否認,淡然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麽時候潛伏在燕國的?”雁春君皺眉問道,心底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想不到道家布局居然還在他們之前,在兩族大戰之前,道家就已經派弟子進入了燕國,還占據了如此高位。


    “嗯,應該是在我引武陵鐵騎攻打邯鄲以後。”烏想了想然後說道。


    “武陵鐵騎攻打邯鄲是出自先生手筆?”雁春君對眼前這個道家弟子更加忌憚了。


    “武陵鐵騎攻打邯鄲出自掌門之手,我隻是執行者罷了。”烏笑著說道。


    “那先生是如何混進燕國朝堂,還能身居如此高位的?”雁春君問道,這也是整個燕國朝堂的未解之謎,這個人仿佛淩空出現,然後直接成了燕國國庫的執掌者,燕國塚宰。


    “因為我很有錢,雪夫人號稱天下第一富商,而我就是為雪女夫人賺取第一桶金的人,我不僅僅是道家核心弟子,同時也是道家人宗接替清機子師兄的三代大弟子,掌門候選人之一。”烏繼續說道。


    雁春君目光凝重地看著烏,道家人宗的掌門候選人,三代大弟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不論能力和實力都不容小覷。


    “還有一點,我還是秦國和道家第五天人道令的燕國主事弟子。”烏繼續說道。


    雁春君點了點頭,認真的行禮道:“姬腹見過先生。”


    如今的烏已經有資格跟他平起平坐,甚至因為道家這一重身份,將來恐怕他還要依仗烏在秦國伸展。


    “最後一點,我還是秦國影密衛、羅網在燕國的首領。”烏繼續說道。


    雁春君嘴角一抽,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實際上是秦國在燕國的所有勢力的執掌者,能夠決定一切的大佬。


    “先生召我來此是為何事?”雁春君最終還是不去管烏是怎麽做到身兼如此多職位的。


    “嗯,我還沒說完呢!”烏繼續說道,我的簡介還沒說完,你就不能給我裝完?


    “先生請說!”雁春君已經麻木了,羅網和影密衛的一國首領,道家人宗的四大掌門候選人之一,三代十大弟子,還有什麽身份我也不會驚訝了。


    隻是雁春君最後還是驚訝了。


    “我還是趙之五郡,代郡秦軍統帥,麾下有三萬大秦銳士,以及一百鐵鷹銳士。”烏繼續說道。


    “......”雁春君瞪大著眼,嘴長得可以吞下梨。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嗎?秦軍攻打燕國的先鋒軍必然是從趙之五郡抽調的,而代郡一直有三萬大秦銳士戍守,所以一旦秦燕之戰爆發,這三萬大秦銳士必然會轉化為先鋒軍。結果你告訴我,大秦攻打燕國的先鋒軍統帥已經到了薊城,還成了燕國的塚宰,也就是說整個燕國的布防和輜重都在秦軍先鋒的掌控之中。


    這拿什麽去打,還沒開戰,自己的布局就都在對方的視野中,相當於對方直接開了上帝視角,然後還管製了你的裝備發展。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烏笑著看著雁春君說道。


    雁春君嘴角抽搐,那他跟還禪家還搞那麽多小動作幹什麽,直接迴家泡溫泉等躺贏吧,不是對手弱小,而是己方有大腿啊,還是那種能在家泡溫泉等躺贏的大粗腿。


    烏滿意地看著雁春君的表情變化,想我烏的一生,從道家外門弟子,然後成為韓國三麵間者,最後又混入秦國軍中執掌一支百人的鐵鷹銳士,最後還能混到燕國的塚宰,恨不跟蘇秦同時代啊,看看是你鬼穀縱橫會捭闔還是我道家會偽裝。


    “走吧!”塚宰府外,無塵子看著伏念說道,帶著伏念轉身離開了薊城。


    伏念一愣,看著無塵子問道:“不管燕國了?”


    “不用了,有烏在,燕國涼了。”無塵子歎道,他都不知道烏居然混到了燕國塚宰的地位,塚宰是什麽,燕國國庫的執掌者啊,所有財政支出都要經過塚宰之手,也就是說,烏清楚地知道燕國大軍在什麽地方駐防,駐防數量多少,什麽時候押送輜重糧草。


    這燕國還怎麽玩,等死吧,沒救了。


    “那是你們道家人宗四大掌門候選之一?”伏念遲疑地看著無塵子,這人有點恐怖,簡直就是蘇秦第二,而且比蘇秦更狠的是,這個道家弟子在哪都深得君王信任而不是蘇秦那種被猜忌離間的。


    “本名烏,原是道家外門弟子,後來因為韓國之事,被提升為道家人宗核心弟子,之後參與秦趙之戰,然後被秦王任命為鐵鷹銳士百夫長,五大夫爵位,被我收為記名弟子,然成為三代十大弟子之一。”無塵子淡淡地說道。


    “你去哪找來這麽多人傑的?”伏念歎道,無塵子的弟子怎麽一個個都那麽優秀,雖然自己的弟子中子夜和子謙都不錯,但是跟秦王、陳平一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結果現在又突然冒出個清烏子。


    “哪有那麽多人傑,時勢造英雄罷了,天賦高的弟子很多,關鍵是怎麽去培養他們,烏找到了他的路,我隻不過是為他指明了方向,幫助他能更穩得走在這條路上。”無塵子淡淡的說到。


    不論是陳平還是清烏子,若是沒有機會,很難有如今這樣煊赫的成就,但是無塵子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能夠走得比別人更快更穩。


    “算了,跟你們玩不到一起。”伏念歎了口氣,生而為人,我很自責啊。


    “本座走了,燕國你自己看著辦吧。”無塵子傳音給清烏子,既然清烏子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那他就沒必要再插手了,弟子也是要有自己的光芒的,不能吧所有的光芒都自己占了。


    “師尊?”小院子中清烏子一愣,急忙衝出門外,然後看著無塵子和伏念遠去的背影。


    “不用送了,我們迴去了,做好你的事情。”無塵子知道清烏子會出來,繼續傳音道。


    “弟子恭送師尊,恭送伏念先生。”清烏子看著無塵子和伏念離去的身影行禮道,就算無塵子和伏念沒有看到,但是他不得不做,他知道無塵子是把這個滅燕的首功交給了他,給了他名留青史的機會。


    直到無塵子和伏念的身影消失不見,清烏子才起身迴到小院。


    “先生剛才是?”雁春君疑惑的看著清烏子問道。


    “師尊和伏念掌門剛才就在門外。”清烏子尷尬的說到,裝逼裝到自己師尊頭上,然後還有著儒家掌門在一旁,這就很尷尬了。


    “敢問先生師尊是道家哪位高人?”雁春君猶豫了片刻,能跟儒家掌門同行的也就是哪幾個了,雖然他也有猜測,但是還是要確認為好。


    “薊城城牆上的那道劍痕就是師尊留下的。”清烏子沒有直說,但是雁春君卻是知道了,薊城建城至今,唯一一個能在城牆上留下劍痕的也隻有無塵子了。


    “真懷念啊,當初這一劍想不到居然還留著,還成了燕趙劍客們領悟劍道之謎的聖地。”無塵子看著薊城城牆上留下的劍痕說道,而城牆下也有著一群負劍劍士在觀摩著劍痕。


    “畢竟是道家掌門的獨門劍術,即使時間過去這麽久,但凡劍道高手都能從這一件中有所得,至於其他人,不過是徒勞罷了。”伏念笑著說道,劍痕是一個高手出劍的軌跡,劍道高手也都可以從中有所可得。


    “見過無塵子掌門、見過伏念掌門!”一身白衣長袍,劍眉星目的青年走到無塵子和伏念身邊行禮道。


    “蓋聶先生!”無塵子和伏念有些驚訝,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蓋聶,而且蓋聶仿佛一個普通人一般,看不出半點修為氣勢。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想不到蓋聶先生如今也走到這一步了。”伏念看著蓋聶笑著說道。


    他們這些人中,隻有他、無塵子、顏路和曉夢走出跨出了那半步,現在卻是多了一個蓋聶。


    “師尊讓我以木劍不用修為斬斷青鋼柱子,所以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無塵子掌門的太玄劍,因此趕來薊城觀摩。”蓋聶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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