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的時候,馮登峰還真沒往這方麵去想。他一直都覺得,小張的失蹤,完全就是烏大人所為。噹


    可隨著一係列事件的不斷湧現,局勢變化之快,完全超出了馮登峰的想象。


    他有點意識到,這個局勢不是一般的詭異了。整個局勢背後明顯有著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推動。


    以他們這些頂級代理人之間的爭鬥,斷然不敢把火燒到這種層次。他馮登峰也好,烏大人也好,彼此明爭暗鬥其實都知道有一個度。


    這個度就是樹祖大人給他們畫的紅線。突破這條紅線的後果如何,他們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因此,馮登峰也好,烏大人也好,再怎麽想打擊對方,也絕不會超過這條紅線的。


    而現在,這條紅線不但突破了,而且還是以如此誇張的勢頭,如此誇張的速度。


    這就意味著,除了他們之外,背後還有一股他們看不到的力量在推動。噹


    就是這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拉著他們幾方不斷發生衝突,點燃這洶洶局勢。


    為什麽烏大人會扣押小張?尤其是在小張送材料的時候,這麽做也太明顯了,根本不隱蔽。


    如果烏大人真的要扣押小張,他完全可以無聲無息地進行,比如說在賭場,在大晚上趁小張不注意的時候把人帶走。


    在小張送材料時扣人,豈不是不打自招?


    從這個角度看,這件事從一開始其實就存在疑點。


    隻是當時還沒有發生後麵一係列的詭異的事情,局勢沒有崩壞之前,馮登峰也無法用此刻的後果來推導當時的判斷。


    如果可以開天眼看到現在的局麵,當時馮登峰隻怕就會懷疑。噹


    迴想起來,當時烏大人對扣留小張這個說法十分反感和抵觸,那種否認的語氣,還有那憤怒的表現,現在看來,也未必是在表演。


    難道小張真不是烏大人扣留的?


    那會是誰?


    迴想起來,當時在烏大人的地盤,老唐被誣陷對烏大人手下那個小餘下毒手,他的反應一樣是極度無辜,那種不白之冤的表現,馮登峰完全可以判斷,小餘絕對不是老唐下手的。


    可老唐就那樣當場被烏大人手下格殺。


    如果小餘不是老唐幹掉的,也不是烏大人手下幹掉的。


    那是否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行兇?是否存在那股力量在暗中挑撥他們的關係,激發他們的矛盾,引誘他們之間搞對立,搞內鬥?噹


    而後的一係列殺來殺去,你打我,我打你,完全就是局勢惡化之後的你來我往。


    但這種你來我往同樣也有一個度。至少他馮登峰這邊,並沒有下令不顧一切去屠殺烏大人那邊的人。


    可馮登峰這邊麵對的打擊,卻是非常瘋狂的。連關押陸錦文教授的秘密據點都被人端了,看守的人也死了好幾個。


    到現在,連女營的範姐都被刺殺,還掛屍羞辱。


    這層層升級的殺戮,無疑是最拉仇恨的,幾乎是將整個核心區的火藥桶徹底點燃了。


    這其中疑點同樣多多。


    那個小鹿為什麽會忽然失蹤,又忽然出現?噹


    那大樓的火又是誰放的?


    關押陸錦文的據點那麽隱秘,為什麽會暴露?


    這一係列的詭異事情加在一起,讓馮登峰不得不產生這樣的懷疑。


    他越發覺得,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失控了,已經超出了他們幾個代理人所能承受的極限。


    直到現在他發現老夏也不見了,馮登峰從源頭上一迴溯,發現整個事情的源頭,竟是來自於老夏推薦的這個小張。


    這個從外圍拔擢上來的家夥,現在迴想起來,他的來曆,馮登峰也並沒有完全摸清啊。


    大多數的事情,也不過是老夏的片麵之詞罷了。噹


    馮登峰對老夏或許並沒有那麽器重,但他卻從未懷疑老夏會出賣他。因為老夏壓根就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動機。


    現在看來,還是太樂觀了。


    還是被那批所謂的物資給迷了心竅。


    越來越多的細節,指向那個神秘出現的小張。而如果小張真的有問題的話,那批所謂的物資,或許壓根就是一個謊言,一個騙局。


    馮登峰感覺頭皮發麻,心裏在抽搐!


    精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可現在,他心裏這些疑點哪怕有充分的論據,麵對這洶洶群情,又該怎麽跟這些人解釋?噹


    說小張有問題嗎?說從頭到尾有可能就是一個騙局?說他們這些頂級代理人都被小張給耍了?


    這該怎麽說得出口?而且說出去這些手下能信嗎?


    現在說這些恐怕已經於事無補,隻怕大家都會覺得,是他馮登峰慫了,麵對烏大人那邊不敢正麵對抗,所以才找出這麽蹩腳拙劣的理由。


    恐怕都等不到他話說完,這些人就會失控,甚至把他轟下台,不再認他這個頂級代理人。


    一旦那樣的話,他馮登峰就徹底成了光杆司令,眾叛親離。


    因此,馮登峰哪怕一肚子委屈,此刻也還得憋著。


    他知道,眼下的局麵,說服這些手下人已經不現實了。順著他們的意思去跟烏大人那邊火並,也絕不是明智之舉。噹


    為今之計,隻怕隻有一個選擇,再次求助於樹祖大人。


    恐怕也隻有樹祖大人,才能化解這次危機。


    馮登峰正思忖著,女營那邊有人罵道:“特麽到底行不行啊?別再跟我們談什麽陰謀,談什麽挑撥了。範姐都被人殺了,不管誰挑撥,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要是不能為範姐出頭,我們自己去。”


    有人第一個跳出來嗬斥,馬上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一時間,女營那邊一堆人紛紛炸了,對馮登峰各種嘲諷攻擊。


    他們到底是女營的人,平時範姐跟馮登峰好的時候,大家你好我好。


    可眼下範姐都沒了,他們對馮登峰的做派早就看不慣,僅存的那點耐心早就蕩然無存,哪裏還願意聽他嘰嘰歪歪?噹


    行就帶頭去幹仗,不行就閉嘴。女營又不歸你馮登峰節製。你不行,我們自己去為範姐報仇。


    要是平時,馮登峰這批骨幹手下,聽到有人對馮登峰出言不遜,恐怕早就站出來嗬斥,甚至是拳腳相向,絕不會客氣的。


    可這次,他們忍耐了這麽久,心裏的怨氣也堆積到一個極限,見登峰大人一直優柔寡斷,當斷不斷,他們也是一肚子的火氣。


    見女營的人出言不遜,他們不但沒有嗬斥,反而隱隱有些期待。期待這能激發登峰大人的血性,讓他迅速拿主意,對烏某人的陣營發動反攻。


    都是血性漢子,都是眼高於頂的代理人,大家都是驕橫慣了的,誰願意被別人壓一頭?


    馮登峰見己方手下竟然對女營的叫囂無動於衷,就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極為不妙了。


    火已經燒到這份上,現在不是他馮登峰說抽身而退就能抽身而退的。噹


    當下隻能順著眾意叫道:“諸位,你們說的都有道理,血債血償,天經地義。可你們要是這麽衝過去,人家說不定早就擺好架勢等著你們了。盲目地衝過去,等於是送人頭。就算要幹仗,也得有組織,有準備。不打無準備的仗。”


    女營那邊幾個為首的人,聽他這麽說,憤怒的情緒稍稍壓製住一些。


    這多少還算句人話。


    馮登峰見機道:“現在離天明也不遠了。我們要反擊,必須做好部署,有針對性地發動反攻。否則,非但不能為範姐報仇,反而還會搭進去更多兄弟的命。你們以為我不想為範姐報仇?不想為手下眾兄弟報仇?”


    “登峰大人,隻要你為範姐報仇,我們都認你這個大佬。”


    “你要是沒這個想法,趁早別跟我們打馬虎眼。範姐的仇,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橫屍街頭,這個仇也不能不報!”


    這倒不是場麵話,也不是喊口號。噹


    事實上,女營這批人,都是範姐的死士,平素不知道受了範姐多少好處。美酒美食美女,都是緊著他們安排的。


    可以說,他們的神仙待遇,都是範姐一手為他們安排的。現在範姐沒了,大概率意味著他們之前的神仙日子要受到影響。


    這能忍?


    誰動他們這個蛋糕,他們就跟誰拚命。


    管你是什麽頂級代理人,還是誰。


    馮登峰如果反對他們為範姐複仇,他們也絕不介意跟馮登峰翻臉,甚至是化友為敵也不是不可能。


    馮登峰感受到這批人的瘋狂意誌,知道這群瘋子說得到做得到,當下隻能順著他們的口氣道:“我馮登峰對天發誓,範姐的仇,我一定要報。她的死,我也會調查個究竟出來。不過現在絕不是出擊的時機,如果敵人是老烏他們,他們做出這些瘋狂的事情,動機是什麽?一定是故意刺激我們,讓我們在憤怒之下出擊,利用我們被憤怒衝昏頭腦,對我們進行伏擊。說不定,人家就等著咱們過去。報仇不等於去送死。我們必須要做好部署,才能為範姐報仇。你們也不想仇沒報,反而多搭進去一堆性命吧?”噹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是你們要是這麽窩囊地死了,誰給範姐報仇?”


    還別說,馮登峰最強的就是他的洗腦能力,他能收攏這麽多手下,這方麵是他的特長。


    他的煽動性,他的領導力和心機城府,都是他的最大優勢。


    同時,馮登峰叫來一名心腹,對他低聲交代著什麽。


    “你去,帶著我意思去找樹祖大人,記住,態度一定要好。樹祖大人在閉關,不願意輕易被打擾。你務必要把情況說清楚,最好是告訴樹祖大人,核心區可能混入了非常恐怖的不明勢力,已經把核心區搞的天翻地覆,很有可能會引發滅頂之災……”


    那名心腹倒是沒有懷疑馮登峰的決策,迅速地從後門出發。


    隻是,他剛從馮登峰身邊離開,就被隱藏在人群中的江躍給盯上了。噹


    眼下局勢複雜,到處都是人,江躍隨隨便便找了一個替死鬼,冒充其身份,就能堂而皇之出現在馮登峰的陣營裏,監督馮登峰的一舉一動。


    見馮登峰招一名心腹嘀嘀咕咕,便猜測馮登峰是不是要搞什麽名堂了。


    當下也悄悄跟著那名心腹離開,隱身術施展,在不遠處將這家夥給截住,直接一刀給幹掉。


    然後將屍體再次丟迴到馮登峰的地盤內,同時還侮辱性十足地寫了一段話。


    大義就是馮登峰膽小如鼠,打不過就去找樹祖大人告密,不是好漢所為,有本事就正麵見個高低。


    這一下,馮登峰陣營的人是徹底壓不住了。


    事不過三。噹


    這殺人丟屍的侮辱,再三出現,而且還揚言要他們正麵見個高低,話裏話外就是馮登峰太慫,根本不敢跟人家鬥。


    本來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洶洶民意,再一次爆發了。


    這次,無論馮登峰說什麽,這些人都不願意再聽。


    憋屈!


    還有比這更憋屈的嗎?


    這完全就是騎臉輸出,而且是不間斷地輸出。要是這樣都還能忍,那特麽大家都是千年老龜,沒有什麽不能忍的了。


    馮登峰再說什麽,在大家看來都是懦弱怕事的表現。別說範姐女營的隊伍不信他那一套,就連馮登峰那些骨幹都有點質疑馮登峰到底是不是沒有底氣跟對方宣戰。噹


    而馮登峰也徹底傻了眼,自己派出的人,竟然出不了自己的地盤?一走出地盤就被人給幹掉,還拋屍迴來羞辱他們?


    對方這一手,不但挑撥了這邊的情緒,同時還打了他馮登峰的臉,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他越發相信,這絕不是烏大人那邊的手筆。


    以他的了解,不管是泰山,還是烏大人,都不可能有這麽狠辣決絕,把事情做的這麽絕!


    難道真不過了?


    他們這麽做,完全就相當於顛覆了樹祖大人的大局,甚至是等同於背叛樹祖大人了。


    就算這幾個家夥膽大包天,也絕沒有理由和動機這麽做。噹


    終究,背叛樹祖大人的代價,不管是誰都承受不起。


    馮登峰苦口婆心,還想挽迴一些什麽。


    然而眼下他說什麽都是多餘的,蒼白無力的,根本沒有人願意聽他多說廢話。


    女營這邊的隊伍,直接推開他,帶著鄙薄的眼神和冷笑的表情從他們這邊走出去。


    “馮登峰,你那一套大道理,留著自己聽吧。我們要為範姐報仇,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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