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孬。’

    ‘真是懦弱啊,沒種的東西。’

    ‘髒東西,清理掉。’

    ‘愚蠢又窩囊,太礙眼了。’

    ‘我……是很怕你,也不敢拿你怎麽樣。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很窩囊。但那是因為……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有種,再說。’

    ‘這世間,最可怕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不要命的瘋子。一種是,不正常的瘋子。因為這兩種人,不知道‘怕’,連‘痛’都沒知覺。在傷害別人時,自然連人最本能的‘顧忌”和‘分寸’都沒有。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會沒命。這種人,沒有人會不怕。’

    ‘再說,說啊。’

    ‘心情不爽,亂摔東西,幼稚。’

    ‘對人對事,一點禮教都不懂,幼稚。’

    ‘從不好好說話,動不動就濫用暴力,亂發脾氣,蠻橫無理,幼稚。你根本就是一個,不懂事又任性的……小鬼。’

    ‘羅,羅德殿下……狂殿下……’

    “啊……”

    猛地,睜開眼,一片漆黑中,慢慢地緩下了心緒。

    真糟糕,竟然會夢到那些個場景,夢到他總是帶著猶如看螻蟻般輕視的眼神,尤其是那個時候的場景……尤其是那個時候的他,活死人般,赤腳踩過那些尖銳的碎片,一地的血,卻無知無覺,向她逼近,那種死屍般的陰冷……

    明夏忍不住,打了個顫。

    太恐怖了……那種寒毛悚立的感覺,不僅僅隻是恐懼,還有一種他靠近時讓人極不舒服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如果那時候,不是摔下去,她真的……會被殺的。這樣一個恐怖分子,已經超出她能承受的底線了,她真的,不想再去招惹了。

    誰規定同住一個屋簷下,就非得相互照應,相親相愛的,她寧願彼此各過各的,形同陌路,互不牽扯,偶爾感概寂寞點孤單點,又有什麽關係呢?總比倍感危險恐懼來得自在。

    可為什麽偏偏就不行呢?比武?還是跟這種家夥比?比的哪是武,根本就是命吧!

    “啊!!!”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條明路來的明夏,幾乎快把頭發全揪掉了。

    煩燥,恐慌,不安,種種情緒的疊加,明夏再也無法入睡,幹脆打開床頭的壁燈,起身下床,拉開窗簾,推開窗門,走進陽台。

    清冷的月光,幽幽的冷風,絲絲的寒意,稍稍冷卻了,燥亂的情緒。天地清靜,一片靜諡,頗還有些冬季寒意的夜裏,明夏就這樣倚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發起了呆。

    月光下,陽台上,纖瘦的少年,光著腳,穿著睡衣,倚著欄杆,雙手托著下巴,昂著頭,出神地望著夜空,黑色的短發隨風輕輕搖擺。

    這便是才忙完了手頭上一些事務,洗了個澡,穿著一身浴衣,到陽台,正準備吹幹頭發,好去睡覺的修博,一踏進陽台,便看到的畫麵。

    大概沒想到,這麽晚了,陽台上還會有人的他,僅僅是微愣了一秒,便立刻把毛巾包在頭上,轉身,走迴屋裏。

    “我看到了。”

    很隨意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腳步。

    是的,她看到了。從他拉開窗門的時候,她就聽到了聲音,用眼角順便瞟了一眼,就那一眼,她看到了,他那頭濕濕的,正在揉搓的……頭發。

    “黑色的……你的頭發,你……”

    他沒有追問,她也沒有再說下去。

    他仍舊是那副直立立如雕像般站立著,一動不動。她也依然是那副,倚著欄杆,雙手托腮,望著夜空,發呆的模樣。

    “呐,你看,天上有好多好多星星,是不是……很漂亮?”

    還是沒有迴應,明夏也沒多在意,仿佛自由自語般,繼續昂著頭,一邊看著星星,一邊說。

    “那,開始了。”

    不再是漫不經心的語調,明夏調轉目光,直直地看著仍然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他。

    “太陽呢,是金色,它的光芒可以點亮整個世界,到處都是暖洋洋的。地上長出來的草,樹,好多植物都是綠色的。尤其是在春天,綠油油的,還能看到好多不同顏色的花,紅的,黃的,紫的,白色,可漂亮了,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的。

    還有天空,有月亮的時候,是黑色的,可出太陽的時候,它是湛藍色的,那個時候,還能看到很多看起來軟綿綿,一團團,白色的雲。當然,也有黑色的雲,不過,那是烏雲,會下雨的……”

    從植物說到動物,從死物說到活物,從天氣的變化說到四季的轉換,明夏說了好多好多,雖然沒有什麽規律,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但卻將想到的,看到的,知道的,全都用一個一個生動,鮮活的色彩,呈現出一副一副的景像。

    終於,她累了,疲了,再也說不出什麽來時,他終於有了反應,慢慢轉過了臉。

    果然,不是……

    明夏眼底小小的失望,被那雙金色的眼眸,完全盡收眼底,一向沒有波動的眸子,仍舊冷淡不驚。

    風輕輕吹過,帶著涼涼的寒意,吹起他包在頭上的毛巾,隱隱地看見了絲絲的黑發。

    金色的眸,黑色的發,這才是……修博學長,真正的樣子麽?那平時為什麽要把頭發染成金色?就那麽討厭黑發的自己,或者說是討厭那個一直在他身體裏的那個……‘他’?

    “學長,你看,天上既然有這麽多的星星,那……總有一顆能聽見我的願望。所以,我已經完成了。你看到了嗎?”

    牢牢凝視他金色的眼睛,還有他黑色的發,明夏笑著繼續說道。

    “那個有金色,有黑色,還有好多好多色彩組成的,完整,生動,明亮的世界。”

    聞言,他還是沒有迴答,僅僅隻是以比剛剛更淡漠的目光,瞟了她一眼,便轉過頭,走迴屋裏,關上窗門,拉上了窗簾。

    話說得太多,似乎真的感到累了,明夏打了個哈欠,也走迴了屋裏,拉上窗簾,最後看了眼夜空,有一顆星星極為閃亮。

    呐,你渴望的,不能去的,明亮的世界,我畫了一個送給你,以我會的方式,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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