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遼東縣,空氣中仍然透著幾分的寒冷,路邊、樹下這些白日裏陽光照射不足的地方,還殘留著尚未及融化的冬雪,輕輕唿出一口氣,便可看到眼前凝結成的一團白茫茫的霧氣、慢慢地擴散開來……


    在這樣令人嗬手出行的季節裏,大多數人都更願意呆在家中,更何況此時農閑之日未出,所以在這縣城的郊外,大部分時間裏均呈現著清靜、安寧的氣息。


    可凡事都有個例外——


    這不,剛剛過了辰時,一陣陣悲天愴地的唿喊及哭號聲、如同利刃般劃破了這寧靜的鄉村,直傳出幾裏之外。這哭聲震動了山嶺、震動了草木,也震動了遠處一位獨自而坐的少年人。


    說是獨坐,仿佛也並非如此,因為這少年看上去一直在對什麽人傾訴著什麽事情,不過再仔細向他對麵望去,才可看清此處原來是一處墓園。


    雖然此園中安葬的故去先人隻有兩位,但僅從那莊嚴卻不失雍容、簡約卻又不減威儀的墳墓看的出,此地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


    此時,兩處的墓前均已擺放好了祭奠所需的應用之物,香爐紙馬也已經燒過,看起來跪坐在蒲團上的這位少年人,已經是掃過墓了,隻是留在這裏和已經是陰陽兩隔的親人說說話而已。也就是在這時,那淒慘的哭喊聲從遠處傳來。


    少年人俊秀的雙眉微挑,抬起他那張清麗絕倫的麵龐,不由自主地扭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望,如水的雙眸中泛起一絲的猶疑。


    看得出他在躊躇,畢竟誰都不想輕易地卷入到什麽是非中去,何況自己還是一身的重孝,若真的無端惹來莫名其妙的事情,即使沒有嚴重後果、可終究還是個麻煩……


    正想著權當什麽都沒聽到時,一聲尖銳的悲鳴、使得這少年一下子跳了起來,因為那聲音聽起來是發自一個女孩子的,而且是一個年紀尚且幼小的女孩子。


    是什麽人敢對小孩子下手——


    這少年的眉頭頓時皺緊了。


    正當他早已被這一聲弄得心煩意亂之時,那紛亂吵雜的聲音仿佛漸漸在朝著這邊靠近,哭喊聲也是更加的清晰起來,隻聽那女孩子大聲哭道,


    “爹、娘,快救救我!我不去啊——”


    這迴少年人可聽明白了,這是有人在強搶民女,而且對方還隻是個小孩子。


    “怎麽在哪都有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


    恨恨地罵了一句,少年已不再猶豫,撣了撣袍襟,將掀起來的披風拉緊了,身形輕盈如蝶舞般、瞬間來到那匹拴在樹上的白馬旁,解下來、飛身躍上馬背,長鞭淩空一甩,這匹馬便飛也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絕塵而去。


    這少年人猜的果然不錯,確實是有惡霸在胡作非為,一大早的、就跑到農戶家裏搶了人家的小女孩兒就走。那家農戶當然不幹了,全家人十幾口子都追了出來,想將孩子奪迴來,可又不是那些惡奴的對手,卻又不甘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親骨肉就這麽被搶了去,結果一路吵吵鬧鬧、哭哭啼啼地來到村口大路上,眼見得那些惡奴們有的已經上了馬,為首的那人抓住小女孩兒、就要將她拎上馬去。


    如果孩子被帶走了、恐怕今生就難得再見了——


    孩子的父親名叫崔占,此時幾乎都要急瘋了,竟然朝著那為首的人一頭撞了過去、大叫著,


    “你還我的女兒!”


    這一舉動也真的是拚了命了,可那為首的家夥看起來並不想和他拚命,邊忙著向後退、邊朝身邊的那些惡奴們道,


    “快、快、快!把他攔住,給我往死裏揍!”


    “好嘞!”


    聽了這聲吩咐,兩名惡奴各自掄著大棒朝崔占打來。


    這崔占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身強力壯之時,見木棒朝自己打來,仗著長年累月幹農活兒、煆練出來的矯健體魄,向旁邊一閃躲了過去,可躲了這邊的、卻無法躲開另一邊的,緊跟著上前的那個惡奴手中的棒子就要砸到他的頭上,嚇得一旁的親人們、均情不自禁地驚叫了起來。


    就在這緊要之時,從一旁甩過一條長鞭、恰到好處地卷住了木棒的前端,使其頓時停在了那裏,那惡奴開始還沒弄清楚是怎麽迴事兒,等看明白了、便將木棒往迴拉、企圖拽迴來,可無論他如何地用力、就是掙脫不了,便頭也不迴地破口大罵起來,


    “這是哪個不長眼睛的野種!連霸王莊的事兒也敢管,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使長鞭阻止他行兇的自然就是剛剛聞聲趕到的那位少年人,一見這夥兒惡奴狗仗人勢的樣子、就已經明白了個七、八分,又看到那崔占危在旦夕、才及時出手相救。此時聽這家奴滿嘴裏不說人話,本來今天就是出城為先祖父、先父掃墓,心情就不是很好,一聽此言、頓時火冒三丈,手腕輕抖、長鞭淩空一繞、鞭稍離開那根棒子、卻轉向了那惡奴的右肩,狠狠地抽在了上麵。


    這一鞭下去,疼得這家夥“哎喲媽呀”地大叫一聲,原地蹦起多高,棒子撒了手、帽子也飛了,右肩上的衣服被打破,一道深紫色的血廩子甚是醒目。


    可這家夥還不知趣、邊哎喲還邊罵著,


    “哎喲……你這個小雜種、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


    少年人冷眼瞧著他,


    “就憑你這太監的嗓兒、我聽著就想打,不說人話我還要打!”


    話音未落,手中長鞭再次揮起,仿佛活了一般、專找剛剛打過的位置,在那道傷處又是一下子,頓時、紫廩子變成了血口子,皮肉向外翻著,疼得這家夥差點兒背過氣去、叫的聲音和殺豬都差不多了。


    此時,這夥惡奴為首的那人、將手中抓著的小女孩兒推到旁邊一個家奴身邊,自己朝著少年走近了幾步、喝喊道,


    “你是什麽人?怎麽敢到這兒來多管閑事,而且還打傷了我莊上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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