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寅之交,淩晨四點到五點,一天中人類精神活動最為沉寂的的時刻。但蒼在白天高強度的趕路之後,依然沒有休息,一直推演幻海迷陣至此時。右手食指無意識的在地上寫寫畫畫,不止翻爛了蒼身前的泥土,也劃破了蒼的手指,但蒼毫無所覺,隻是沉浸在陣法構成的海洋裏。


    從小時候學的第一個十六向八卦陣,再到千變萬化的玄宗秘式,一點一點的拆解自己的所學,將其重新整合成一個整體。‘伏羲八卦,演乾、坤、巽、震、坎、離、艮、兌,內和陰陽,外分四時。我道門陣法,以老莊為心法總綱,十不出其意,九不變其宗。坎生水,水化霧並無疑問,那麽哪裏出了問題呢?’


    此夜未眠的有蒼,但未眠的何止他一個呢?知黑道人已經目不轉睛的盯著蒼一整夜了,因為他知道,下一刻,就是見分曉的時候,到底蒼能不能化經驗為實用,是做一個兩腳書櫥,還是真正的陣法大家,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了。


    幻海迷林的另一邊,悲蓮與狂龍設置的誘餌處,戰鬥也已經進行了近乎一天一夜。從進入幻海迷林開始,這數量最多的一行人就開始明爭暗鬥,或為新仇,或為舊怨。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有可能出局的竟然是大熱門之一的樓至韋陀、野胡禪組合。


    未料到人心如此險惡,從小在善惡歸源長大的佛門孺子樓至韋陀就算前幾日被悟戒惡心過,也是不防堂堂三教之人居然如此的不要臉,對於師弟的勸說還予以駁斥。結果被光速打臉。看見樹下有一佛門同修受傷,樓至韋陀就前去救治,結果剛一露麵就是一輪無差別的集火。若不是師弟野胡禪救援的及時,說不定連放棄的機會都沒有,就去見光尊前輩了。


    十分誠懇的向師弟道歉,野胡禪一邊表示不接受,一邊背著他隱藏了起來。很多年後,與悲蓮重逢的樓至韋陀知道這種行為叫做傲嬌。不過現在什麽還都不懂的樓至韋陀隻以為自己拖累了野胡禪,正一門心思想著讓師弟放下他,獨自逃命去爭奪入場券。


    “唉,臭老禿,算了,我幫你把求救金珠拿出來,讓你你放棄算了。”被師兄說動,野胡禪把樓至韋陀放下,一臉沉重的說到。


    “好,唉,師弟,此次退出,是師兄之過,還望師弟帶著我那份一起努力,千萬不要讓師傅丟臉啊。算是師兄求你了。”兩腳與後背的傷不痛,痛的是小人當道與弟子無能。看著野胡禪掏出自己的求救金珠,知曉自己接下來命運的樓至韋陀喟然長歎道。


    “呀,還真是純金的,不愧是三教本源,沒落了還那麽財大氣粗。一個小道具趕我們那破廟三天飯錢。”把金珠放進後槽牙咬一咬,野胡禪感歎道,然後,吃了……


    “師弟你幹什麽!”樓至韋陀本想看野胡禪捏碎金珠,沒想到野胡禪竟然吞了下去,這是什麽鬼展開?


    “報答師傅的話,為什麽不靠自己親自動手呢?你要退出,讓我這個野和尚怎麽辦?不能走路就讓我做你的腿,你的真氣還在,你的禪天九定還在,你談放棄,令我覺得可笑啊,臭老禿!”從未有過的嚴肅麵孔,從未聽過的勵誌話語。激蕩著樓至韋馱的內心,讓他不由得為自己的軟弱羞愧起來。


    “師弟,你說的對,樓至韋馱一定會振作起來,通過這次測驗的。”聽著樓至韋馱的話,早就背過身去的野胡禪雙肩忍不住的抖:‘這麽些年了,我一直想做的事終於讓我等到機會了,擺一番大道理說得臭老禿羞愧難當的滋味,啊,愉悅愉悅愉悅!不枉我想了一路子,哈哈哈……’


    就在樓、野二人修整的時候,天上的金烏已經緩緩的飛了出來。告訴仍然在這裏奮戰的人們,為期三天的較量,你們不過吃了個開胃菜。


    淡淡金光穿過奶白色的晨霧,打在蒼的身上,給蒼一種微弱的暖意。緩慢卻持久的驅散掉夜晚的陰冷潮濕。雖然已是先天客,但人的本能是不會變的,蒼感覺自己舒服了很多,隻是怎樣破解這座大陣,還沒有絲毫的頭緒。


    “阿彌陀佛,看樣子知黑道友的愛徒依然沒有任何進展啊。最近聽說魔界左右兩派鬧矛盾,搞得不少邪魔為禍人間,知黑道友不妨出手,殺進魔界,既還了賭約,又造福人間,豈不美哉?”人未至,聲先到,油蠟不拔芯白到底的佛刑解心語興致衝衝的第一個趕來大殿了。


    “啊呀,知黑道友在大殿看了一夜嗎?童子,為何無人侍奉奉茶?是玉旨招待不周,萬望道友勿怪。”急衝衝而不失氣度,話雖嚴而不是慈祥,道門掌教崇玉旨來也。


    “果然,我家徒兒是最強的。什麽陣法,什麽異術,不過小道爾,徒耗功夫。萍山絕學之下,還不化為灰灰。”聲音最大,中氣最足,不用說大家都猜的出,自然是三教現存的唯一近神高人,萍山道人是也。


    隨著高層的一個個入場,目光的焦點再度集中在了蒼的身上。


    “什麽三教陣法第一人,還是破解不了我萬堺的大陣。”


    “哎,別這麽說,能找到陣法陣眼還是不錯的,隻是未免年少輕狂,目中無人,居然想掌控此陣,真是自不量力了些。”……


    “閉嘴!吵什麽吵?”護犢心切,知黑老道一甩拂塵,一陣勁風吹過,讓後麵觀禮的通通閉嘴。


    “阿彌陀佛,”淩空虛握,捏散那陣風,佛囚一臉慈悲,“來觀禮的俱是我三教精英,知黑道友失態了啊。要是知黑道友賭不起,要不我寬限一下條件,讓道友隨便給點東西意思意思算了?”痛打落水狗,此乃獄卒的人生快意。佛囚第一世最喜歡的犯人就是犯了錯跌落人間的高貴人士,折磨乞丐哪有折磨公主王子來的有趣?


    這一世雖然不複往日邪惡,可毛病多少是沾了點。


    “用不著激將,老道我說到做到。我相信,蒼馬上就能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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