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難得戒愛恨,不染俗事事累人。剪去三千煩惱絲,化做自得一微塵。油光水滑,仿佛綢子一般細密堅韌的頭發一根根飄零落地。若是說在苦境出家有什麽好處的話,那就是寺廟主持多半都是武學好手,縱然不習殺戮,然一手漂亮利落的刀法還是有的。二尺弧刃迴旋,尚未感覺頭皮癢的恨天邪已經有了一層反光的腦門。左手撫摸幾下,突然右手一拳打在地板上。


    “凡俗已淨,恨天邪,你已入我佛門矣。今後吃齋茹素,戒殺清欲,恨天邪此名戾氣太重,就改叫悲蓮吧。哎?徒兒何故對地板開殺啊?是對師傅不滿意嗎?”雙手合十,慈悲的佛者給恨天邪以悉曇多的感覺,心中並無芥蒂。


    “師傅,徒兒並無他意,隻是三千發絲竟去,得了一禿,咳咳,清淨頭,徒兒隻是想看看會不會變強。”可惜,這裏並不是一個怪人與英雄的世界,一拳下去,除了手痛並沒有什麽感覺。


    “阿彌陀佛,慈蓮,你動嗔戒了,入我門內,豈是為了強與弱呢?”


    “額,師傅,你不了解我的意思。算了。”


    一番教育教育再教育後,終於穿上僧袍結束了剃度儀式的恨天邪,現在叫悲蓮被師傅領著去沙彌院尋一個住所,來佛門所有程序就走完了。讓前世看慣了各種熱鬧的悲蓮大為不解。自己身為天都少爺,就沒啥特殊待遇嗎?


    日後與釋大千關係相熟後,悲蓮開玩笑問了這句,釋大千微笑的臉立刻變得嚴肅。


    “悲蓮,佛曰眾生平等,我引你入佛門,最怕的就是你生了差別之心,更怕的是其餘弟子們看你有差別之心。不說徒兒你是天都少爺,你便是天都武君,剃度時也不會大吹大辦的。”


    ……破甲尖鋒七旋指……


    應無騫從來無有今天這樣失態過,而崇玉旨也無今天這樣破功過。真小人與偽君子縱然心機深沉,也是被萬堺尊主一席話震出狗腦虎膽來。


    “武君,若是您闡發高義,率天都人馬與同修會共滅幽都,救萬民於水火之中,老夫無以為報,自當退位讓賢,將這同修會領袖之位交於武君也自無不可。”以手握拳,萬堺尊主渾身顫抖,似乎是為心中的美好前景而激動。


    “不可啊!尊主,四教賴您大德才能聚在一起,若無尊主領導,同修會明存實亡,還不如散了呢!”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因為相比於利人利敵,他更喜歡損己損敵,寧願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碰一點。


    “哦?應掌教是說武君德行不夠嘍?”好不容易抓住應無騫話裏漏洞的意軒邈自然不會放棄痛打落水狗。


    “我隻是,我隻是,”“應掌教隻是慣於尊主領導,恐武君上台,門下不服生變而已,若真能伐清幽都,玉旨也是極為歡迎武君來我同修會,一領四教之未來。”


    “崇玉旨你?好吧,應某人也讚同,隻是此事不應該問問武君的意思嗎?”


    坐看同修會一幹人等唇槍舌戰,羅喉越發覺得送小弟來此是個錯誤。連麵和心不和都做不到,這個組織遲早要完。還好天都尚無此患,隻是自己也必須盡快選一個接班人了。


    “羅喉恐怕要辜負長者高義了,非是羅喉不願,實在是外有強敵環視,便是此次兩家交好,也有黑衣高手埋伏於半路,幾近滅了兩方人馬,不除此獠,我心難安。更何況羅喉對同修會絕無想法,討伐幽都自然,同修會之主休提,折煞我矣。”


    見得武君推辭,興致衝衝的萬堺尊主自然也不好說什麽,而崇、應二人又心懷鬼胎,玩笑日又木於言辭,場麵一度陷入沉寂之中。但是在場眾人無論是儒是道,無論或刀或劍,總是能有點聊資的,因為他們都是武者。


    對武學最為崇敬,心思最為極端的意軒邈忍不住發問了:“武君,行走江湖,意軒邈也知探人根底無禮,但也想冒昧的問一句,不知武君您現在走到哪一步了?”


    “不知道,但是我前麵已經看不到人了。”沉吟片刻,謹慎的思索,生性內斂謙虛的不世高人隻給的出這樣幹巴巴一句話。


    “哼!狂妄。”接連受刺激,應無騫智商仿佛也下降了。這麽多年汲汲營營,蠅營狗苟往上爬,還不如羅喉亮個相,怎不讓人嫉妒?更何況不談萬堺同修會,天都家業雖然不如萬堺龐大,可完全是羅喉自己的啊。合分一鼎不如獨得一瓢,人總是如此。孔夫子說不患寡而患不均,便是如此了。


    “應掌教,慎言,老夫也承認不如武君修為通天。看得武君如此年輕,隻覺得我正道後繼有人矣。”撫摸一把胡須,萬堺尊主隻覺得羅喉越看越順眼,心中老懷大慰。


    ……紅塵禁招……


    小小的紙鶴快如流星,一路直衝雲霄,好似撕裂長空,在身後留下白白的氣浪。麵對高大雄偉的天疆大門,“當”一聲直直撞了過去,尖尖的嘴巴釘在了兩扇門門縫裏。


    一樣酒喝出百樣人,百樣人喝成一種人,在這一個神奇的所在,也是不缺酒鬼這種生物的。然而酒鬼常常不認為自己是酒鬼,比如麵前這個奇異所在的男人,就自稱為劍鬼。雖然他亂蓬蓬的胡須大半都浸在酒壇裏,好似茂盛的水草在酒裏飄來飄去。


    “老牧啊!哇哇哇再來一杯!再來一碗!再來一壇!”似哭似笑,趴在一摞酒壇上麵的劍鬼依然守候著朋友的歸來。雖然叫聲哭聲響成一片,但是天疆三族也是非常理解。若是劍鬼是個女人,比七色翎隻好一個風采鈴。如果說老婆跑了,女兒大了不由人的牧神還能相信誰,那就隻有劍鬼了吧?


    所以那一聲弱不可聞的聲響別人聽不到,劍鬼絕對能聽見。日子一天天的過,無論刮風下雨,無論是飛鳥的撞擊還是冰雹的敲打,隻要大門發出一點點不一樣的動靜,劍鬼總是會不厭其煩的以同樣的熱情跑到門前:老牧,是你嗎?


    就這麽過了七八百年,未來還要更久,但是老鬼是老牧的朋友啊。“老牧,是你嗎?撒撒撒!唉,若是鳥我就烤來吃!這是什麽?”仔細打量大門,潔白的仙鶴自然是顯眼的,或者說在老鬼眼裏,牧神的東西永遠是顯眼的,比自己的東西還要顯眼。


    “薩!薩!薩薩薩薩薩!薩啊!老牧,老牧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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